楚 客 湘 皋
把孩子抱進了家
1992年4月1日中午,武漢街頭才泛新綠,放學時分,姚丹丹從學校后門出來,看見一群人圍在離家不遠處的路口,看著地上,正議論著什么。丹丹一看,她心一緊:地上有個嬰兒,誰把孩子丟到地上,就不怕給凍死?
丹丹急了,一轉身就瘋跑回家。70歲的奶奶坐在桌邊,正等她吃飯。
“奶奶,街道口……丟了個小孩兒,會凍死的,怎么辦呀?”丹丹話都不成句了。
奶奶一愣,不由憐愛地打趣道:“那你就把她抱回家來呀。”
一轉眼,姚丹丹真的就去把孩子抱進了家。
奶奶傻了眼。容不得自己想太多,她擦了手,用手指在孩子小嘴上點了兩下,小家伙的小嘴便“吧答”了一下。奶奶笑了:“還好,知道要吃的……”
喂過孩子,望著她愜意的樣子,奶奶驚醒過來:家里可萬萬養不了這孩子呀。丹丹父母都是街辦小廠的普通工人,撫養五個女兒已夠吃力了。今后這孩子吃飯穿衣上學,該增加家里多少負擔啊!
夫妻倆商量好一陣,覺得還是將孩子送出去為好。丹丹含著淚,抱著孩子出了門。
一陣寒風吹來,孩子直往她懷里鉆,一股憐愛之情陡然涌上她的心頭。她的腳步慢了下來,最后,轉過身來……
此時,父母還站在門邊,女兒的轉身,也許正是他們所想的。母親嘆了口氣:“好吧,今后這個家就多洗一副碗筷吧。”于是,這個后來取名姚貝的孩子,留在了姚家。
全家人的寶貝
小家伙吃得多,也吃得刁,一般奶粉只要一沾口,小嘴就抿得緊緊的,而進口奶粉,這個家庭從經濟上又如何承受?沒法,姚家只好集體省錢。丹丹兩個多月不吃早點,用每天的早餐費給她換奶粉和奶糕。
一轉眼,貝貝一歲了。丹丹父母想,家里實在沒條件給她好的未來,便尋思著還是得給她找個好人家送去。
于是,前前后后,四五對想收養孩子的夫妻找到姚家來。幾乎每一個,都要問到孩子的生身父母,問姚家是不是知道,他們今后會不會再來認領回去。丹丹一聽這些,可生氣了:“你們挑三挑四,我還不想讓你們抱走呢!”于是,來一個,她就氣嘟嘟趕走一個。
此后,丹丹放話出來:“這孩子就在我們家生根了,以后誰要再提把孩子給別人,我就跟誰翻臉。”
1995年,丹丹高中畢業,而她的父母及四個姐姐相繼遭遇下崗,姚家的生活頓時平添了幾分沉重。姚家人坐在一起,商議貝貝的撫養問題。
很快,大家達成一個協議:今后,貝貝稱五姐妹為大媽、二媽、三媽、四媽、五媽,五人分階段撫養貝貝。貝貝上幼兒園的事,由四姐負責。上小學呢,大姐管。二姐管初中。上高中,三姐就是貝貝家長了。假如將來貝貝考上了大學,到時再拿方案。這只是粗略分工,學費及大筆開支,就大伙兒一起出力湊。
丹丹提出,她學習成績也不好,就不考大學了,她要外出打工,承擔撫養貝貝的大部分費用。1996年3月,姚丹丹離開武漢,南下廣州。沿街打聽了幾天,丹丹才在天河區一家家電賣場找到了一個月薪400元的清潔工崗位。后來,她幫人家賣水果,天不亮就去果品批發市場進貨,接著守攤位,一直要忙到第二天的凌晨。1998年春,丹丹開了一家小小的副食店,她終于有余錢往家里寄了。
姥姥——丹丹的奶奶,雖然已近80高齡,依然每天搶著給貝貝洗洗涮涮,夜晚要摟著貝貝睡。她說,人老了,每晚瞇一下就夠了,半夜起來讓孩子尿尿什么的,得她來做。她在姚家已洗過兩代人的尿布了,再洗一代,也算是福分。
丹丹媽媽早上五點前出門,去漢正街撿拾垃圾,然后分門別類去換錢,給貝貝攢學費。
2000年秋,姥姥去世。臨終前,家人問是不是叫上學的貝貝回來,老人家搖著頭,說了句“孩子上學事大”,然后溘然長逝。此前,老人家還留下遺囑,她一生沒有積蓄,就手上一枚戒指,五個孫女,哪個也不好給,還是給貝貝吧,被遺棄的孩子要更疼愛。
愛把結局打開
貝貝得到的愛,真的是別人的倍數——別的孩子都還不知MP3什么樣時,貝貝已經有了MP4;貝貝說想要牛仔褲,三媽就帶著她逛遍漢正街,直到買到她喜歡的。
2004年,姚貝貝小學畢業,進入武漢市第七中學就讀。
隨著貝貝的長大,姚丹丹為她的戶口問題越來越焦灼。因為,根據相關規定,如果考生非武漢戶口,今后要進入本市高中就讀很難,而姚丹丹又不具備收養條件。2006年5月,姚丹丹停了生意,專程回武漢,為這事奔波起來。幸虧社區的同志早被姚家的事感動,也全力幫她。一個月后,貝貝的戶口終于作為特例辦了下來。
2007年上半年,貝貝馬上就要中考了。擔心貝貝吃不好,影響考試成績,姚丹丹狠心將店面交給丈夫,從廣州回到武漢陪讀。大姐送來雞湯,二姐請來家教,三姐四姐得空就來,今天送學習資料,明天送考試信息。她們還不時去學校,找老師詢問貝貝近況。每一個人去學校都說自己是貝貝的媽,老師也弄糊涂了:這孩子,怎么那么多媽呀?
承載著太多太沉的愛,姚貝貝發奮學習,成績也一直優異。9月,貝貝順利進入武漢七中高中部。
愛心繼續做著乘法:七中,免收了貝貝的一切費用。
(摘自《祝你幸福·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