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 暢
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我去下鄉。看見一個60多歲的老人在忙地里的活,旁邊放著一個大水壺,口干舌燥的我便走過去向老人討水喝。老人立即丟下他手中的活,熱情地過來為我倒水,同時還給我指路。而當他得知我是信用社下鄉來收貸收息的工作人員時,他的臉立刻變了,將倒好的涼茶“噗”的一聲潑在地上——“不好意思,我的茶太臟了,不配給信用社的干部喝。”說完看都不看我一眼又忙起了他的農活。無論我怎樣叫他,他始終裝著沒聽見不再搭理我。說句良心話,信用社的同志下農村去,到那個村不被當做貴客?可這位老人?
第二天,我與信貸員老樂一起又走進了這個村。當我將這件事的始末及老人的長相特點告知老樂時,他想了想說:“我知道他是誰了,也知道他為何生氣,我們去他家看看,一切你就都明白了。”
這是我迄今看見過的最窮的家:山邊一間約10平方米的低矮房,泥磚砌成,上面用稻草蓋得嚴嚴實實。房子的左邊有四棵天然生長的松樹,圍繞這四棵松樹用鐵絲木頭固定著一張“懸空床”,這就是老人那兩個兒子的床,還好,三面及上面都用稻草扎得密不透風,給人“鳥巢橫倒”的感覺。房內很暗,因為長年燒柴房里已熏得又黑又臟,到處掛滿了黑絮,房內一邊是老人們的床,床上一條草席只剩半截,露出了半邊床板;另一邊是生火做飯的地方,旁邊還堆放了一些柴……我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從屋里出來坐在房外,一位拄著拐杖的瘦弱老太太將一碗花生放在我們面前,看見我們沒動,就吃力地撐立起來又將花生往我與老樂面前移近了些,口里連聲說:“吃嘛!不要嫌臟,我們自己地里種的。”正說著,老人回家來了,老樂一看見他,就向他介紹我:“這是我們信用社新調來的女主任,來看看你。”他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不敢當。”然后放下手中的農具跟他老伴坐在一條凳子上。“老叔,房這么差為何不想辦法建?”我小心地問道。“唉!建房的地我都準備好幾年了,老伴長年有病都無錢治療,兩個兒子又在讀書,太窮,沒人敢幫我呀,我到你們信用社貸款都去三次了,前兩次說我窮,不信我有償還能力,最后一次聽人說有種小額農戶貸款是專門貸給農民的,我就又去碰運氣,可信用社說只核定給我1000元錢,1000元我有啥用?還不如不貸。”“你想貸多少?兩個兒子多大?”我打斷了他的話。“兩萬。一個15歲,一個17歲。要是有兩萬元我就好安排,一萬五建房,五千元治我老伴的病,這樣我就可以外出做點事了。”“好!我都知道了,明天你帶好你的私(名)章及身份證到信用社去貸兩萬。”“是真的?”老人眼里露出懷疑。“信用社能不講信用嗎?我相信你能把你家搞好。”說完這話,我就看見老人用衣袖在擦他的眼睛。
回來的路上,信貸員老樂似乎有些不高興,說這筆貸款貸了怕是收不回來。我告訴他,這筆貸款不出三四年準能收回來,就用小額農戶貸款放給他,責任我承擔。
三年后的一天,貸款老人一只手提著一籃子雞蛋,另一只手抓著兩只雞來信用社謝我,并告訴我貸款全部還清了。他說他的兩個兒子現已出外打工掙錢了,老伴的病治好后,他也外出到廣東幫別人種菜掙錢……聽后我感概萬千。
2006年金融界出現了一件振奮人心的大事——孟加拉的尤努斯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他將貸款貸給婦女、窮人甚至乞丐,創立出了一套幫助弱勢群體擺脫貧困、擺脫弱勢地位的銀行體系運作模式。他把錢貸給窮人的償還率高達99.02%。他說窮人是很講信用的。
目前中國農村也有相當數量的貧窮人口,而且農民大多厚道、樸實。我想,只要我們這些戰斗在農村金融一線的工作者個個都有一顆真心為窮人的愛心,相信他們、愛護他們、幫助他們、鼓勵他們,轉變觀念,多下農村實地調查研究,“雙贏”的路就在我們腳下。金融界響亮的“品牌”也會招喚農村信用社。(作者單位:湖南省永州江華瑤族自治縣信用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