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語境詞匯的語用翻譯研究
2008-04-12 00:00:00張春星張春月
外語學刊 2008年3期
提 要：本文根據翻譯過程中詞匯信息對語境的依賴程度，將詞匯劃分為高語境信息和低語境信息，本文將重點討論高語境詞匯信息在翻譯中的語用調整。這種新分類法為翻譯策略和翻譯標準的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關鍵詞：翻譯中的高語境信息；翻譯策略；語用翻譯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08)03-0123-4
A Pragmatic Study of the Translation of Highcontext Words
Zhang ChunxingZhang Chunyue
(Harb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Harbin 150001， China;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029， China)
According to their degree of reliance on context， words are categorized into highcontext message and lowcontext message in translation. This paper offers a pragmatic study of adjustment in highcontext message translation. At the same time， this categorization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for translation strategy study and translation criteria study.
Key words： highcontext message in translation; translation strategy; pragmatic translation
1 引言
自從1923年馬林諾夫斯基（Malinowski）提出了“語境”一詞后，學者們就不斷嘗試對這個詞的概念進行定義并對其功能進行分析。語用學和翻譯學的研究表明，在翻譯過程中有些詞匯信息高度依賴于語境，成為高語境詞匯。這些詞匯的語境在從原文到譯文的轉換中發生了變化，所以這些詞匯信息在譯文中須要進行相應的調整。本文采用英國日常語言學派的舉例方法來解釋這一觀點。
2 語用學和翻譯學對語境的闡釋
2.1 語用學對語境的闡釋
語用學者們高度評價了語境對語用學研究的意義。維索爾倫（Verschueren）認為，這一概念是語用學中任何理論的必要支柱（Verschueren 2000：75）；卡明斯（Cummings）說，任何語用學定義中如缺少了這一概念都不會完整（Cummings 2005:4）；梅耶 (Mey)認為，“語境是動態而非靜態的概念，廣義上講使得交際者在交流過程中的言語表達能夠被理解”(Mey 2001:39-41)。萊文森（Levinson）介紹了BarHillel，Ochs，Lyons，Gazdar和VanDijk對于這一概念的討論，這些學者們承認他們甚至無法對語境特點進行全面歸納；萊文森本人認為對語境的理解至少要比“相互銜接的命題的總和”更加寬泛（Levinson2001:22-24）。何兆雄在他的《語用學概要》中將語境分為兩大類：語言語境（verbal context）和非語言語境（nonverbal context）（何兆雄1989）。語言語境包括詞組語境、句集語境、段落語境和篇章語境；非語言語境包括背景語境、情景語境、語言語境和語義語境。羅伯特（Robert）總結了三種語境：實際交際事件、實際語言聲音傳導和實際所指。實際語言聲音傳導指的是言語交流中的語言內容，實際所指則是預設和傳達的信息結構（Robert2006:197-198）。
2.2翻譯學對語境的闡釋
在翻譯研究中，奈達（Nida 2002:286）和顧特（Gutt 2004：76-77）總結了語境在翻譯中的作用，簡言之就是語境決定了表達上的清晰度，語境決定了前提表達的形式，語境決定了命題用于明說還是表達含意，語境決定了含意推導。哈蒂姆和梅森 （Hatim and Mason）給出了翻譯語境的三個基本維度：交際維度、語用維度和符號維度（Hatim and Mason2001:169）。薛雁、戴煒華將語境概括為言語交際的客觀環境，并強調語境是一個動態的概念；而且由于語言是規約性的，是在社會環境中形成的，所以語境決定了譯文中語言的運用（薛雁 戴煒華 2003：46）。
在翻譯過程中，原語（ST）語境通常與目標語（TT）語境存在差異，這就要求譯者在ST和TT語境下，針對“語義和詞形兩個層面”來研究“語言轉換機制及其互動結果”（彭甄 2004:105）。
3 翻譯中的高語境詞匯信息
跨文化交際學者對語境感興趣。愛德華#8226;豪（Edward Hall）依據交際對語境的依賴程度提出高語境文化和低語境文化概念（Edward Hall 1976：85-128）。在此，我們不妨借用這種思路，將給定翻譯文本中的詞匯分為高語境詞匯和低語境詞匯。任何詞匯都可能是高語境詞匯，但只有在翻譯轉換中，含義受到語境變化影響的詞匯才是這里討論的高語境詞匯。所以，翻譯中的高語境詞匯指的是某詞匯的語境在翻譯過程中發生了變化，該詞匯必須根據新的語境維度進行調整，以便于使TT中表達的信息與ST等效；翻譯中的低語境詞匯指的是TT語境的變化對表達效果影響相對較低的詞匯。例如：
Elder sister: See here， that’s the picture of Jesus， and that’s his mother.
Younger sister: Where’s his father?
Elder sister (thought for a moment): Oh， he’s taking the picture.
姐姐：瞧這兒，這是耶穌的照片，照片里的那個人是他的媽媽。
妹妹：他的爸爸在哪兒？
姐姐（想了一會兒）：啊，他爸爸正在拍這張照片。
(張伯香2000:425)
對于熟悉圣經故事的TT讀者，“耶穌”一詞的語境在ST和TT之間并沒有發生變化，所以這一詞匯屬于低語境；而對于缺乏此方面知識的TT讀者來說，這一詞匯就是高語境詞匯。
4 對等論和目的論對語境調整的策略
翻譯中的高語境詞匯比低語境詞匯在ST向TT的轉換中須要作出更多調整，以適應變化了的語境。在提出著名的動態對等說時，奈達總結了6條原則來對譯文作出適當調整，以期在正視ST和TT之間語境差異后，實現ST和TT之間的信息和功能對等。奈達（Nida）指出兩種調整方法：一種是使用括號或斜體補充ST中缺少的信息，另一種是在語音、詞匯、句法和文本中進行“必要的調整”（Nida2002：94）。施耐爾-霍恩比（SnellHornby）就曾舉例說奈達為了在愛斯基摩文化語境中符號化地表達“純潔”這一概念，把“上帝的羔羊”（Lamb of God）譯成“上帝的海豹”（Seal of God）（SnellHornby2001:19）。
與傳統“等值觀”不同的是，翻譯的目的論注重的不是譯文與原文在詞匯、句法和文本等方面是否對等，而是強調在譯文語境下達到譯文的預期功能。所以，翻譯的標準應當是“合適的”（adequacy），而不是“等值”（equivalent），“合適”指譯文要符合翻譯要求，翻譯要求決定“合適”的翻譯屬于等值形式（馬紅 林建強 2007：118-120）。換言之，翻譯任務的委托人及翻譯的目的對于語境調整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只要是為翻譯目的服務，目的論（skopos theory）就支持譯者享有更大的自由度，并可以在譯文中作出“相當多”（abundant）的調整。
5 高語境詞匯信息維度的語用選擇
5.1 語境信息的補充
President Taft told this story on himself. “There is a lad of my acquaintance in New Haven”，he said， “who used to bite his nails.” See there， said his nurse to him one day，“if you keep biting your nails like that， do you know what will happen to you?”
“No”， said the youngster，“What?”
“You’ll swell up like a balloon and burst.”
The boy believed his nurse. He stopped biting his nails at once. About a month after the discontinuance of his habit he encountered me at luncheon. He surveyed me with stern disapproval. Then he walked over and said to me accusingly: “You bite your nails?”
(Copeland1965: 552)
塔夫脫總統講了一件自己的故事。“在紐黑文，我有個親戚，他小時候總咬手指甲，一天他的保姆對他說：如果你再咬手指甲，你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嗎？”
“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那孩子問道。
“你就會像氣球一樣漲起來，然后爆成碎片。”
小男孩相信了保姆的話，不再咬手指甲了。大約在他改掉這個毛病一個月后，他在吃午餐的時候遇見了我。他把我仔細的打量一番，表情非常不滿。然后他走過來，用責備的口氣問我：“你怎么能咬手指甲？”
在這個例子中，原文信息在上面的譯文中并未進行任何調整，所以中譯文的讀者也許會發現譯文中存在連貫性不強的地方，使得故事中的小男孩的提問聽起來毫無目的，故事讀起來好像也并不可笑。但是如果把“塔夫脫總統”這一信息看成高語境詞匯，再進行分析，就會了解到“塔夫脫總統”這一信息中包括的內容有：（1） 以身材肥胖臃腫而著稱；（2） 耶魯大學畢業生；（3） 美國第27屆總統，等等。這里的語境差異是原文讀者對“塔夫脫總統”一詞的信息掌握包括了“以身材肥胖臃腫而著稱”等，而中譯文讀者則不具有這種信息。為了達到等效翻譯的目的，在這種翻譯中須要對高語境詞匯補充必要的解釋性的句子，如：
美國的第27屆總統塔夫脫（1857-1930）身材肥胖臃腫。一天他講了一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笑話……
5.2 語境信息品質的保留與詞匯的替換
但是有的時候僅僅通過補充信息并不能解決翻譯中的高語境信息在從ST到TT的調整中發生的變化。
Teacher: Bobby， can you name the four seasons?
Bobby: Salt， pepper， vinegar and mustard.
老師：鮑比，你能說出一年中的四個季節嗎？
鮑比：鹽、辣椒、醋和芥末。
注釋：英語中“季節”與“調味品”是一個詞。
(張伯香2000:63)
在這個例子中，翻譯中的高語境信息是“季節”。這一次譯者在譯文中直接通過注釋方法補充了譯文語境中缺失的信息，但是這種譯法對有的讀者來說并不周全，因為中譯文讀者有權利不知道這個笑話的原文是英文，也不一定對英文中一詞多譯現象感興趣。想象一下如果這個譯文出現在英文學習課本中并不讓人覺得奇怪，但是如果出現在地方報紙的生活版上則必定不受人歡迎，因為當人們向別人轉述這個笑話時，不可能連注釋一起講出來。在這種語境下，“季節”一詞中含有的其他維度的信息就須要被發掘出來，如“季節”這個詞在原文的語境下制造了一詞多譯的矛盾，并產生了幽默效果。在下面的翻譯中，“季節”這個詞的這種品質，而不是詞的本身被表達到了譯文中。
老師：鮑比，你能說出四個讓人回味無窮的詞嗎？
鮑比：鹽、辣椒、醋和芥末。
傳統上，這兩種譯法被稱為“直譯”和“意譯”。使用翻譯中的高語境信息這一概念有效地解釋了譯者選擇這兩種翻譯策略時對語境的考慮，也使得對等效翻譯標準的討論有了更多的客觀色彩。
5.3 語境信息調整的目的性表現
下面這個例子是動畫片《木蘭》中的一段臺詞：
“Order! People， order!”
“I’d like a panfried noodle.”
“Oh， sweet and pungent shrimp.”
中文版的《木蘭》將上面的對話翻譯為：
“吵！吵什么吵！”
“炒一個松花蛋。”
“我要炒宮爆雞丁。”
其中order就是一個翻譯中的高語境詞匯，它也是一個多義詞，原文中對話的幽默效果也正是來源于對這個詞的歧義。在中文語境下無法找到對應的多義詞時，譯者將order一詞產生幽默效果的功能保留下來，采用了中文中的同音異義詞“吵”和“炒”。但是為什么譯者將panfried noodle和sweet and pungent shrimp譯成了 “松花蛋”和“宮爆雞丁”？顯然這兩個詞也被看成了翻譯中的高語境詞匯，除了字面含義“平鍋炒面”和“甜辣蝦”外，這兩個詞在原文中的使用語境是美國觀眾都喜愛的“兩種常見菜品”。在中譯文中，根據目的論：翻譯活動的目的就是一切為了委托人和譯文接受者，《木蘭》中的卡通人物是中國英雄，中國觀眾當然愿意看到這些自己人報出中國菜名，于是兩種美式常見菜品被譯成了“松花蛋”和“宮爆雞丁”。
5.4語境信息調整的自由度邊界
在下面的例子中，我們同樣可以把order和beer看成是翻譯中的高語境詞匯，其中order的譯法與上個例子中的情況相似，但是beer一詞直接被譯成了“啤酒”。也許有人會問，根據目的論，為了迎合譯文讀者，這里的beer應該被譯為“菊花茶”嗎？
The professor rapped on his desk and shouted， “Gentleman， order!”
The entire class yelled， “Beer!”
教授拍著桌子大叫：“先生們，安靜！快點！”
全班同學喊道：“點啤酒！”
(張伯香2000:63)
在這個例子中，beer含有的語境信息是“一種大眾的酒精飲料”，而譯文中的“啤酒”的語境信息對于中譯文讀者來說與之相同，在已經達到語用等效之后，顯然這個詞不須要再調整了。如果原文中不是beer而是cappuccino，為了迎合多數讀者，譯文中就只好翻譯成“咖啡”而不是“卡布奇諾”。然而，如果該譯文的接受者是“一個菊花茶的愛好者”，譯者在翻譯中完全可以投其所好譯成“菊花茶”。可見，語境信息調整仍然是以達到等效和服務于翻譯目的為邊界的。
6 結束語
本文的研究，并未創造新的理論，只不過提供了一個新的討論翻譯策略和標準的視角。這一視角更直接地考慮了詞匯翻譯中語境的影響力，更客觀地強調了語境在翻譯目的、翻譯效果和翻譯形式上的決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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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7-02-13
【責任編輯 鄭 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