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學子無奈做了上門女婿
2005年7月19日下午5時10分,受第5號臺風海棠的影響,浙江省杭州市頃刻間陷入急風暴雨之中,市民早早地躲了起來。可此時,錢塘江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卻蹲坐著一個身影,被大風吹得幾欲摔倒。
他叫肖波,來自黑龍江省大慶市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他望著蒼茫的江面,往事再次浮現——
肖波3歲那年,父親被一輛迎面而來的卡車撞倒,當場身亡,而肇事司機卻逃逸了。肖波還有一個5歲的哥哥,一家人的生活重擔壓在母親的肩膀上。
1984年,肖波讀小學,哥哥讀初中,家里開支更大了。患有糖尿病的母親做出了無奈的抉擇:肖波繼續學業,哥哥離開校園。輟學后,哥哥跟隨熟人到廣東打工賺錢供弟弟讀書。
肖波勤奮用功,成績一直排在班中前幾名,1996年9月,他以優異的成績被中國林業大學錄取。
哥哥打工掙來的錢全部給了肖波。2000年8月,大學畢業的他被分配到杭州市一家木業公司。剛開始,每月只有800元的薪水,除去房租和伙食費,所剩無幾,但肖波省吃儉用,每月如期給家里匯去300元。母親說:“剛上班不容易,不要再寄錢了,多余的錢買幾件新衣服,別讓大城市的人看不起。”肖波撒謊說:“沒關系,我馬上要漲工資了。”為了讓母親相信,他把寄回去的錢增加到400元。
2005年1月,哥哥娶了妻子。肖波如釋重負,心想,以后可以自己攢點錢了。不料兩個月后,哥哥突然打來電話說,母親的糖尿病發作了,急需6萬元醫療費,家里東拼西湊才借來1萬多元,剩下的4萬多元沒有著落。
接到電話,肖波開始向同事借款。等肖波好不容易湊夠2萬元時,木業公司因經營不善宣布破產,他下崗了。借錢給他的同事擔心他偷偷走掉,也跟他要錢。肖波好說歹說,才讓同事相信自己不會逃走。
到郵局把2萬元寄回了老家,肖波開始了艱難的求職之路。由于專業太偏,沒有公司愿意接受。無奈之下,他只好做了送水工,每天頂著烈日送水,經常是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7月18日晚上,哥哥再次打來電話說:“錢用完了,能不能再籌一點?”可是,他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借錢了。于是,在臺風到來之際,肖波絕望地來到錢塘江邊。“媽,哥,肖波無能,你們的恩情我只能下輩子報答了!”正當肖波準備跳江時,一雙大手死死地抱住了他:“孩子,不要這樣,好死不如賴活著!”
這是守護錢塘江大堤的陳師傅。“我不是想死,可我沒有辦法呀!”肖波哭訴了家中發生的一切。老師傅說:“小肖,我也幫不了你,但有個辦法也許可以幫你一生。”
陳師傅說的辦法就是做上門女婿。原來,他的一個鄰居開化工廠多年,已賺下千萬家產,但夫婦兩人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原來,這位富豪家里只有一個女兒,擔心家產被外姓人占去,所以到了30歲還沒有嫁人。
幾天后,在陳師傅的撮合下,在杭州西湖邊的一個茶室,肖波見到了富豪的女兒孫紅。“功夫茶要慢慢品嘗,誰像你這樣一口咽下。”孫紅開口就是這么一句責備的話。首次約會給肖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不想再交往了。可一想到母親的病,肖波猶豫了。
富豪夫婦對長相英俊的肖波非常滿意。不久便問:“你們打算什么時間結婚?我已經給你們買了一套200萬元的別墅。”此時,肖波的想法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孫紅家中那偌大的化工廠,以及天文數字的家產,讓他最初的反感漸漸消失。他想,這些幾輩子都掙不來的財富:以后可就是自己的了,和孫紅沒有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呀!雖然孫紅大自己3歲,但老家不是有句古話叫“女大三,抱金磚”嗎?
于是,見面不到3個月,肖波和孫紅便舉行了隆重的婚禮。婚禮上,岳父把一個8萬元的紅包作為禮金交到他手中。肖波還同事2萬元后,其余的全部寄給了母親。
沒感情的婚姻就像戴鐐銬跳舞
結婚后,肖波進入了岳父的化工廠上班,化工廠主要生產粘合劑。“你剛涉足化工這個行業,就從化驗開始做起吧!”岳父說。
每天,肖波第一個到辦公室,兢兢業業,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他平易近人,沒有架子,很快就贏得了員工的尊重。
化驗室由孫紅的堂哥孫杰負責。孫杰依仗是老板的至親,平時對員工非常蠻橫,大家對他都是敢怒不敢言。隨著肖波威望的提高,孫杰感到了威脅,就找機會給這個外姓人一個下馬威。一天,一位員工的孩子生病,需要馬上到醫院,但他不敢向孫杰請假,于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找到了肖波。“快去,我幫你向孫主任解釋,孩子的病是第一位的。”肖波說。
第二天,孫杰質問肖波:“這里誰是主任?”“當然是你!”“是我?那你為什么還要批準他去醫院?”“他的孩子有病,很緊急呀!”“緊急也不能壞了紀律。別忘了,你可是‘嫁’到孫家的,這里還是姓孫的說了算!”
肖波氣得渾身發抖,他找到妻子,希望能給個公道。“算了吧,我爸爸最疼他這個侄子,以后該管的管,不該管的你就不要管了!”孫紅若無其事地說。
化驗室嚴禁抽煙,肖波卻發現孫杰常常抽煙。“這里全是易燃物品,萬一引起火災怎么辦?”他提醒道。“你管得著嗎?我想在什么地方抽,就在什么地方抽。”孫杰說。
最后,兩人吵到肖波岳父那里。岳父輕描淡寫地從中進行調解,孫杰依舊在化驗室做主任,肖波則從化驗室調到銷售科。經歷了這兩件事,他開始懷疑自己在這個家庭中的位置。
一年后,兒子出生了,給孩子取名時,肖波和妻子商量說:“能不能在名字中間加一個肖字,因為我沒有告訴母親我是上門女婿,只當是日后給老人一個安慰吧。”“那怎么可以?孩子的姓名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孫紅劈頭蓋臉地說。
最后,兒子取名孫英強。可肖波總喊他“小強”,“小強”就是“肖強”,他想日后蒙混母親。可肖波每次喊“小強”時,就發現一家人的臉色都怪怪的。為此,孫家幾次拒絕肖波把母親接來住幾天的請求,還不準孫紅和他回老家探親。
作為普通銷售員的肖波,每月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地奔波。孫紅在辦公室負責財務,每次肖波來報銷差旅費,她總要多審查幾眼。肖波知道,她是怕自己多填單子,怕自己把多余的錢寄給老家的母親。
2006年底的一天,肖波從溫州出差回來,直接回到家里。打開臥室一看,孫紅正和一個男人赤身裸體扭在一起。“無恥!”他拿起茶杯就砸過去。
孫紅死死地拉住肖波,讓那個男子趕快穿上衣服走。肖波氣得渾身發抖,抓住孫紅的頭發就要打。“別忘了,你是上門女婿!”孫紅一邊說,一邊拿起凳子和他對打起來。
岳母聽到吵鬧聲,急忙上樓拉開兩人。在老人斷斷續續的述說中,肖波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幾年前,孫紅和鎮上的一個青年談戀愛,但這個青年不肯做上門女婿。于是,岳父岳母拆散了他們。可這么多年,兩人一直還有聯系,經常在賓館開房,因為害怕被肖波撞到,就把他安排到銷售科,整天出差。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就我一個人蒙在鼓里呀!”肖波抱頭痛哭。“對不起!可我們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從小嬌生慣養慣了。我和你爸爸早到醫院驗過血型,孩子和你的血型相配。以后你就睜只眼閉只眼算了。以后,這個家的一切可都是你的呀!”岳母的話讓肖波感到萬分心寒,他想到了離婚,可離婚后,自己這些年的付出豈不付諸東流?
最后,在肖波的力爭下,岳父岳母責令孫紅寫了一份保證書,保證以后再也不和那個男子有任何聯系。細心的肖波還在保證書的后面附了一個條款:如果發現孫紅繼續和那個男子有來往,兩人就離婚,孫家補償他青春損失費100萬元。
不堪受辱砍死妻子重傷岳母
有了保證書和那條附加的條款,肖波心想,妻子總該收心了。
2007年春節剛過,肖波就到寧波出差。辦完事情,他專程到一家知名內衣商場給妻子買了一套粉紅色的睡衣。
回到家里,已近晚上9點。孫紅剛洗完澡,她看了一眼睡衣說:“這么老土,現在已經流行吊帶睡衣了。”在肖波的一再請求下,她才起身試穿了一下。“哇!真漂亮!”肖波的荷爾蒙被調動起來,他把妻子往床上抱。“不行,我身體不舒服。”孫紅拼命反抗。
他苦苦哀求妻子。“不行就是不行!保證書上還要再加一條,以后每月一次房事。現在距離下次還有7天時間。”
一次就一次,只要她不和別的男人好,也沒有關系,肖波安慰著自己。妻子之所以出軌,和自己以前的忙碌和疏忽也有關。接下來的幾天,他或是送一束玫瑰,或是到電視臺點一首歌,試圖修復與妻子的關系。
3月21日,孫紅的生日,肖波在飯店早早地訂好了晚宴和蛋糕。不料,從這天下午4時開始,孫紅就不見了蹤影,電話也打不通。深夜10時,她終于回家了,滿身散發著濃濃的酒氣。“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在飯店訂的一桌飯菜白白浪費了!”他問道。“我到什么地方需要向你匯報嗎?”孫紅說完,倒在床上就睡……
兒子孫英強有鬧夜的習慣,孫紅就讓兒子和父母睡。可是,每到親熱的日子,孫紅就把兒子接上樓,說想孩子了。晚上,小英強在床上又哭又鬧,折騰到半夜才逐漸平靜下來。此時,孫紅就以累了為由拒絕丈夫。
肖波只能夠默默忍受生理上的煎熬。有好幾次,肖波強行把妻子壓在身下,孫紅一邊反抗,一邊拼命大叫。肖波只好作罷。
2007年6月30日下午5時,肖波正在廣州洽談一筆業務,上次那位因孩子生病請假的員工給他打來了電話,說:“你老婆又和別人在賓館開房間了!就在我老婆工作的那家賓館。”
肖波放下電話,連夜飛回家。這次,他沒有當面質問妻子,而是暗自留心她的行蹤。一連10多天,肖波都謊稱身體不舒服,沒有再接受出差任務。
7月12日下午4時,孫紅打扮一新,說晚上有應酬,不回家吃飯了。5時30分,肖波打車來到賓館,找到了那位員工的妻子,查看登記記錄,孫紅住304房間。同時,登記本上清清楚楚地顯示,幾乎每周他們都來開房。
肖波跑上樓,一腳踢開房門,不堪入目的一幕再次呈現。他平靜地讓他們穿好衣服,拉起妻子就往家走。
“媽,你看現在該怎么辦?”他對岳母說。
“為了你們的孩子,就再原諒她一次好嗎?畢竟家丑不可外揚呀!”岳父不在家,岳母沒有了主意。
“離婚,我要離婚!明天法庭見。別忘了保證書,我要拿回屬于自己的100萬元。”肖波堅定地說。
“離婚可以,但一分錢也別想拿走。我已經問過律師,如果證明是在你的脅迫下寫的保證書,保證書就沒有法律效力。”孫紅說。
“你現在還有臉和我說話?”肖波失去理智,沖進廚房,拿起一把菜刀就砍。岳母見狀,撲上來想護著女兒,但已經晚了,頓時鮮血四濺。
見妻子和岳母沒有了聲音,肖波開始恐懼起來,他拿起菜刀,朝自己脖子抹去,劇烈的疼痛讓他最終放棄。隨后,他又想通過觸電、撞墻等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但都沒有成功。
不能就這樣死了,這樣豈不是便宜了那個第三者?他懷揣菜刀,騎上摩托車,要找那個男子報仇。路上,他騎的摩托車撞上了一輛轎車的尾部,摔倒在地。
民警接到報案,很快在路邊找到欲跳河自殺的肖波。此時;他才知道妻子在醫院已經死去,岳母也被砍成重傷。等待肖波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這一悲劇在當地掀起不小的波瀾。有人說,入贅豪門可以省去不少奮斗的艱辛,是雙贏的事;有人說,婚姻需要感情和責任,肖波的悲劇關鍵在于婚前兩人不了解;也有人說,肖波以長相來換得物質生活方面的享受,悲劇是遲早要發生的……
浙江大學法學院倫理學教授張應杭感嘆地說,在就業、生活的雙重壓力下,追求財富已逐漸成為一些青年學子的價值取向,高校學生的道德、價值評判越來越模糊,已是一個不容回避的嚴峻現實。(文中孫紅系化名)
(責編 寧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