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劃人小語
30年前,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掀開了時代的新篇章;30年后,在奧運圣火的映照下,中國的畫卷徐徐打開,在2008定格。
30年,時光不曾遺忘過任何角落,它撫過社會的每一個元素,包括婚戀。節奏或輕柔、或激烈、或停滯、或突進,我們也跟隨著時光的腳步,懵懂、欣喜、迷茫、渴求。
30年,改變了什么?是越來越自由的選擇,還是越來越難以把握的愛情?
也許,一切都未曾改變。在越來越寬容和人性化的社會里,一切或好或壞的改變都是為了尋求結果的不變:比如對幸福的追求,對婚姻的珍惜。
明天我要嫁給誰
結婚是每個時代永恒的話題。可是找什么人結婚,每個時代卻有不同的特征。
30年前,我們聽從各種安排,不免心存遺憾;30年后,我們自己選擇,依然心有惆悵。
林肯轎車、豪華別墅、億萬富翁、窈窕美女,2007年的上海單身貴族,共同演繹了一場華麗的征婚派對。參加派對的紳士們必須有超過200萬的身家資產,淑女們必須容貌氣質學歷工作上佳,另外,就是要為5.88萬元的“入場券”買單。
以經濟實力為標準的各種硬性指標,阻隔了大多數人求婚的腳步。“門當戶對”這個詞,伴隨了整個婚姻發展史。
富翁,也叫有錢人,通常有千萬富翁、億萬富翁的等級分別(百萬已經被踢出局)。但在十幾年前,他們都被統稱為“萬元戶”,是大多數女孩的夢中情人。
和曾經吃香的軍人、大學生的走過場不同,“有錢人”這種標準的生命力更為旺盛,一直延續至今,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嫁個有錢人——幾乎每個女孩都敢公然叫囂自己的這種擇偶取向。于是,諸如“六大最容易釣到大款的職業”、“金龜婿‘垂釣’入門手冊”等一系列“寶典”紛紛出爐,直讓人眼花繚亂。然而,當夢想照進現實時,又有多少女孩能夠如愿?
富翁們的征婚廣告從本世紀初一直延續到2008年,他們的共同特點是無不顯示自己強勁的經濟實力,無不要求“冰清玉潔”的完美女孩。每一次,“冰清玉潔”的隱藏含義都引發種種非議;每一次,只見沸沸揚揚的開頭,少有聽過美滿幸福的結局。
一心想飛上枝頭的小麻雀們,也懂得因需造勢。2005年,一位碩士美女橫空出世,她的征婚條件只有一個,即對方必須是千萬富翁,同時特別表示自己是個處女,還可提供醫院證明。此舉一出,輿論嘩然,受到網民的無數板磚。
富翁和處女,兩個原本不搭界的詞,開始雙宿雙飛。
這樣的擇偶條件,從理論上說,無可厚非。每個時代都有它的擇偶取向,每個人也有自己的擇偶標準。這些事件受到普遍詬病的原因,就在于這些條件和感情的聯系最為薄弱,而功利性太強,使婚姻無形中涂上了買賣的色彩。說到底,人們還是愿意相信“情”,重視“情”,不管社會如何變革,“情”永遠是人們對于婚姻最基本的期待。
2008年,相親熱潮仍在持續。80后的同志們也趕上了這趟潮流,只不過,是被父母拉著去的。他們很無奈,有父母在身邊,相親的感覺更像是談判。孩子們說,父母摻雜了太多的物質欲望,反而讓兩人沒了交往的念頭。
80后有自己的擇偶要求,相對而言,他們更注重生活的情趣和彼此的感受,更關注對方自身擁有的東西,而不是身家背景。
2008年,網絡小說《娶個老婆做妖精》大賣。小說描寫了一位踏入社會不久的男性小白領的情感生活。作者在書中高揚娶老婆就要娶一個“高學歷、高收入”的漂亮“妖精”的旗幟。
男性的選妻旗幟舉得直白,女性“白骨精”們卻遭遇了擇偶危機。據婚介所的調查,在24歲至30歲的單身人群中,男女比例是4∶6;30歲以上的單身男女比例達到了3∶7,而且這些單身女性九成以上是本科以上學歷、收入穩定的“白骨精”。
未婚的“白骨精”們很不快樂,美貌如花、工作優越的自己,怎么還不如農村婦女好嫁?愁嫁、郁悶,卻要求苛刻,這是“白骨精”們遭遇擇偶尷尬的主要原因。
痛定思痛,白領們開始了集體“反思”之路——學習如何找老公。2007年,百合網舉辦“找老公培訓班”,為期70天的集中訓練,每人培訓費5.7萬元。據主辦人稱,參加活動的20位女性,除兩名退出外,其余全部找到了真愛。
根據此次培訓而寫的《女人一定要嫁得好——找老公培訓班揭秘》一書在2008年出版后,受到了白領女性的追捧,有人甚至稱它為擇偶寶典。
和雀躍的女士相比,男士們更難接受這樣的“培訓”,認為目的性太強,完全把找老公當成了獵取目標的過程,甚至對其中的真誠度表示懷疑。
不管外界如何質疑,參加培訓班的學員稱“這是這輩子學到的最有用的課程”;主辦者也稱這并不是急功近利,而是告訴女孩如何認識自己、認識婚姻、認識另一半。
有爭議就有進步。最起碼,它讓我們意識到,找對象也需要學習。學習的方式可以慢慢改進,意識的培養卻不可或缺。事實上,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對一場幸福婚姻的期許,這是30年都不曾改變的標準。
死了都要愛
有一首歌流行了兩三年,男女老少都能吼上一嗓子: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這樣才足夠表白……
直白的歌詞、瘋狂的情感、拼盡全力的曲調,足以讓那些守舊的人們感嘆:世道變了。
是啊,30年,時光的畫筆早已雕刻出不同的表白藝術。30年前,“愛”是不能提的,“情”是不能談的,只能“致以革命的敬禮”,而不能有資產階級情調的花前月下。
社會的車輪向前推進,“愛”也重新納入了婚姻。不僅存在,還得表達。
2008年,舉世矚目的奧運會場。中國體操運動員楊威在獲取個人全能冠軍后,激動異常。對著直播鏡頭,他忽然對女友喊出了愛情宣言:“楊云,我想你!”一時,楊威人氣大增,眾人熱評著他的真性情。在人生的巔峰,心里念念不忘和心愛的人分享,讓全世界見證愛的宣言,這樣的表達,是真情流露,是勇氣,是真誠。
比起含蓄的“我想你”,“我愛你”成為愛情表白的更普遍選擇,并且融入到各種各樣的創意之中。
這些創意集中體現在80后的年輕人身上。寫情書、傳紙條?那是小學生的把戲了;送玫瑰?太幼稚。80后要的,就是獨一無二。在女生宿舍樓前擺心形蠟燭、發動朋友拉起“我愛你”的條幅、在地鐵車身寫上“某某,嫁給我吧”……女孩們感動得哇哇叫,當即涕淚俱下。當然,前提是女孩早已芳心暗許,否則只能弄巧成拙。
比如下面這位。2008年5月7日,華南師范大學一棟宿舍樓前驚現由1000朵玫瑰排成的“原諒我”和“我愛你”的圖形。如此浩大的陣勢立刻引來近百名同學的圍觀。兩個多小時后,現場觀眾終于按捺不住,齊聲大喊:“女主角,下來!”
可是男主角的浪漫舉動沒有討得女生歡心,瘋狂的現場觀眾反而讓女生既尷尬又難堪,一直坐在樓梯上流眼淚,面對男主角時情緒幾近崩潰:“我又沒有做錯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愛情說到底是私人的、也是雙向的選擇。當你把情感拿出來展覽時,所謂的“誠意”或許已經淪為對愛情和對方的不尊重。一味追逐潮流地表達愛,往往適得其反。
節日也是滋生示愛的溫床。西方的情人節風行了十幾年,中國的七夕節又閃亮登場。每到此時,不僅年輕人歡天喜地,中年人也開始趨之若鶩,誰要是情人節沒收到一兩朵玫瑰,心里指不定怎么鬧騰。
各種紀念日,更是女人們期待的盛會。越來越注重婚姻質量的夫妻們,開始要求對方表達愛意。結婚紀念日、相識一百天、相愛一周年……各種名目層出不窮。女人們挖空心思地讓丈夫證明他的愛,或要燭光晚餐,或要可愛禮物。偏偏,男性們不是選擇性遺忘,就是覺得女人沒事兒找事兒。一來二去,愛沒表達成,氣倒累積了不少,更有甚者,直接將不懂得表達愛的另一半打上“有二心”的烙印。追求愛的表達,反而讓自己走入死胡同。
事實上,愛情的個體感受性注定了它的不確定性。不同的人會選擇不同的表達方式,即使同一種表達方式,每個人對它的理解也不盡相同。這個時候,我們要追求的不僅應該是表達愛,更要溝通愛、理解愛。
回憶自己的父輩,也許他們從沒說過“愛”字,但回家看著父親俯身給母親剪腳指甲,雖然無言,但那份細致和體貼,卻勝過千言萬語。
加尼特說過:“以沉默來表示愛時,其所表示的愛最多。”偶爾的驚喜和情趣固然不可缺少,但大多數時間,與其費盡腦汁想著怎么表達愛,不如沉靜下來,默默關注對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誰動了我們的婚姻
2008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年。這種不平靜,從時間的腳步剛剛邁入年端時便露出端倪。
1月,“死亡博客”事件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女白領姜巖在博客中詳盡地敘述了她在發現丈夫有外遇的兩個月時間里,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此事引發網民的憤怒狂潮,人肉搜索被第N次啟動,大字報重現江湖,死者丈夫的生活在應對各種譴責和騷擾中陷入地獄。
人肉搜索和“外遇”的連接曾經有過更轟動的案例。2007年,天涯網站爆出名為《天啊,這個小三兒超級狂啦》的帖子,曝光某女子以第三者身份成為妻子后,對男方前妻極盡謾罵羞辱,激起網民義憤。該女子“三三”成為第三者的代名詞,男主角“七七”則成為負心漢的代稱。
這些事情不是個案。在各大論壇,在午夜電臺,在電視真人秀節目,時常可以見到怨婦們不同版本的血淚控訴,控訴的主題大多是——“小三兒”來了。
“小三兒”的出現早已有之。1998年,電視劇《牽手》熱播,引發了全社會對于婚姻和第三者問題的空前討論。這部沒有簡單化、概念化批判第三者的電視劇,觸動了人們心靈深處的反思。
時隔7年,《中國式離婚》登場,再次以外遇為主題,剖析婚姻裂變的深層原因。一位沒有安全感的妻子,在“外遇”疑云下,面對婚姻外在和內在的沖擊,茫然失措。這是很多妻子共同的狀態。一夜之間,她們全部患上了“小三兒恐懼癥”。
乘著這股東風,好事的人們也不閑著。如何識別第三者、“劈腿男”的蛛絲馬跡、男人出軌的N大征兆……各種專題在網絡、書籍、雜志齊齊上陣。被恐懼沖昏頭腦的女人們蜂擁追捧,大有洛陽紙貴之勢。
思想上嚴查死守,行動上也不放松。偷看短信、收繳錢物;一有風吹草動,就恨不得變成孫悟空,就差像《中國式離婚》的女主人公般,非得用迷藥把丈夫和另一個女人迷昏拍裸照才甘心。
結局不言而喻。也許第三者還沒出現,妻子就被自己的假想敵打得家破人亡。賠了丈夫又折兵,不值。
怎么辦?丈夫這邊鬧不出結果,或許,打擊第三者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個對策,被一位女性發揮到極致,她相信,這是捍衛婚姻的最好辦法。她便是先鋒人物“二奶殺手”。她的宣言是:“我張玉芬這一輩子,就是要與婚外情、‘二奶’斗爭到底。如果能把‘二奶’消滅,徹底打擊婚外情,我就是把牢底坐穿,也心甘情愿!”
持久而宏大的戰爭,決心之大,勇氣可嘉。但是,舊“二奶”全滅了,只要丈夫還在,新的“二奶”還可能會站起來。
這樣做的結果,只能讓一位沒有讀懂婚姻、沒有從失敗婚姻中走出來的女人,將自己的失敗“對策”一次次復制到其他人的生活中。也許一場原本可以挽救的婚姻,就被這位捍衛婚姻的殺手所毀滅。
堵不如疏。當婚姻出現第三者時,也許正是審視婚姻的機會。一味批判第三者,不如靜下心來梳理婚姻中的問題。要知道,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如同梁靜茹早前唱過的歌:她只不過是無辜的第三者,我們之間的困難在她出現之前就有了。
當失去丈夫不可避免時,妻子們依然可以得到——比如說財產。2001年,新修訂的《婚姻法》明確規定夫妻有相互忠誠的義務,將婚內與他人同居等現象作為判斷是否為過錯方的依據。作為無過錯方,可以要求離婚損害補償,多分財產。
然而,對于大多數女性來說,法律上的保障不如情感上的保障。生活卻偏偏很戲劇,情感從來就不設保護傘。美貌如花的戴安娜王妃,還是敵不過年老色衰的卡米拉,各種緣由,也許值得“追殺”第三者的妻子們好好分析了。
2008年,電影《畫皮》上映。改革開放的第30年,一部讓無數女性觀眾落淚的電影,宣稱了愛的回歸。這部電影回答了很多問題,比如,當你的丈夫愛上了別的女人,你該怎么辦。
沒有圍追堵截,沒有歇斯底里,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妻子卻贏了婚姻。因為她懂得婚姻的真諦就是愛,而愛的真諦是成全。也許成全的結果不能都如心意,但最后得到的,一定會比失去的多。
為了幸福搏上一把
“我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可是不久前我們分手了。”
“分手就分手了唄,早分早好。”
“可我還是很愛他。”
“你現在就是一只在井底的蛤蟆,只看到身邊的這一只蛤蟆。等有一天你爬上來了,看到更好的蛤蟆了,你就不會想著這只蛤蟆了。”
“蛤蟆論”是“電波怒漢”萬峰在《相伴到黎明》節目里的經典言辭。每晚,總有聽眾守著電話機對他一吐為快。很多時候,萬峰在節目里直接奉勸來電者離婚,或潑辣地罵幾句“腦子不清楚”。
寧愿挨罵也要打電話是為了宣泄不如意,而大部分的不如意來自戀愛、婚姻和家庭。
生活的不如意沒有時間界限:30年前,和不該結婚的人結了,30年后,愛上了不該愛的人;30年前,大家庭關系錯亂紛繁,30年后,婆媳大戰依然上演;30年前,老公時不時揮動老拳,30年后,老拳少了,卻也不著家了。
雖然都是不如意,但值得慶幸的是,人們經歷了30年的滄桑后,終于學會以更積極的方式來處理這些不如意。
早前,有居委會老大媽。不用你開口,老人家已經開始忙著調解了。再不成,還能向組織討個說法。然而,內斂的中國人大多奉行“家丑不可外揚”的原則,能忍則忍,不能忍,得強忍。
如今,“忍者”時代已成為歷史。科技的發展和社會的寬容給人們提供了越來越多的“外揚”空間。從午夜電波到圖書報紙,從網絡論壇到電視節目,處處晃動著怨婦衰男的喜怒哀樂。
他們在尋求幫助,代價是出賣隱私。
說到這兒,不得不提提安頓。1998年,安頓的情感實錄《絕對隱私》出版,人們一邊咋舌一邊迫不及待地翻閱。情感隱私第一次大規模地成為街談巷議的話題。
當年,安頓為了采訪這些故事,曾專門到民政局門口守株待兔。而今,人們爭相到各大媒體要求做口述實錄,電視真人秀從世紀初紅火至今。《真情》《心靈花園》《心理訪談》《第12夜》《誰在說》,一個比一個勁爆,一個比一個活生生、血淋淋。你也想上去說說血淚史?那還得看看故事有沒有猛料。
說到底,通過媒體傾訴的方式除了能一吐心中郁結,對于婚姻并不能有實質意義的幫助。最大的受益者,是數著鈔票的電視臺,還有捂著嘴偷樂的觀眾。
上電視,對于真實生活的幸福而言風險太大,很多人便開始轉戰網絡。在不知網絡彼端是人是狗的狀態下,“曬隱私”的幸福成本幾乎為零。于是,情感論壇火了,頗具代表性的便是“晉江戰色”。帖子層出不窮,活生生是現實版的臺灣苦情劇、大陸倫理劇、韓國悲喜劇。
除了傾訴,上壇子的好處是有大批網友跟著出謀劃策。據說,還真幫不少人解決了問題。方法是否科學,是否直擊了情感的實質問題,也只有當事人明白個中滋味。
21世紀初,心理咨詢師在中國社會浮出水面。從最初的遭遇質疑,到憑借汶川地震的心理援助、奧運期間的心理輔導而廣受大眾肯定,心理咨詢終于揚眉吐氣了一把。
尋求心理咨詢師的幫助漸漸成為困境中人們的又一個選擇。專業性、保密性、包容性的特點,使這種方式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然而,心理咨詢行業的混亂和咨詢師水準的參差不齊也使人們對其詬病重重。無怪乎偏激者發表言論:“如果你想把婚姻送上斷頭臺,心理咨詢師會幫你解決得果斷些。”
渴求幸福的人們又迷茫了。30年來,我們追隨時代的腳步,尋求不同的方法,成本越來越高,幸福卻依然霧里看花。但至少有一點值得欣慰,那就是我們終于開始主動尋求幫助,開始追求高質量的婚姻。
婚姻從來就是一個充滿變數的旅程;婚姻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改變,只能從自己開始。
我們無處安放的身體
有人說,改革開放30年,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們的生殖器。
在這極端封閉后飛速變革的30年里,性有很長的時間仍然是個隱晦的符號,被藏在蝙蝠衫、緊身喇叭褲的飛揚曲線里,藏在小巷中經過的點點紅唇里,藏在民謠和外國電影豐盈畫面的夾擊里。
誰能想象得到,1978年,電影《望鄉》中出現的三秒鐘女性裸背鏡頭會引起如此大的轟動;誰又能想象得到,1983年,一本《新婚衛生手冊》可以賣出幾百萬冊。
那個年代離我們已經遠去。近些的,說說木子美性愛日記?流氓燕的裸照?哦,你太老土了,我們早對這種紙上談兵失去了興趣。
這個時代的車輪像火車提速一樣越轉越快,在短短的幾十年里,我們在性觀念和性潮流上,直接趕上了西方的性解放程度。但我們也不可避免地和他們一樣: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敢做了,但是什么都不相信了。
就在前一年,女警察換偶事件在網上討論得沸沸揚揚,在一部分人大肆抨擊當事人道德敗壞的同時,另一部分人則高聲疾呼尊重個人選擇,不要在“性”上亂扣道德的大帽子。
解放不是壞事,起碼它讓整個民族從極端壓抑中走出來,懂得了體會和感知感情,不再禁錮人性,開始尊重交流、尊重科學。往小里說,適婚年齡的小伙子在表明自己有性沖動時不再被扣上“臭流氓”的帽子,多少年抬不起頭來;往大的說,我們不知不覺中包容了曾經被視為異端的性觀念和行為,比如同性戀。
2000年末,歌手毛寧遇刺,關于他是同性戀的傳聞甚囂塵上,一時間民眾嘩然,聲討他的“變態”行為。事業如日中天的他只能黯然退場,在輿論的壓力和世人的偏見中再也無法東山再起。
僅僅是幾年后,張國榮、蔡康永、吉米等名人公開表明自己的同性戀身份。醫學上不再將同性戀列為變態,當事人也態度坦然,民眾由批判變成唏噓,直至理解。
同性戀話題在2007年再掀高潮。演員孫海英在電視節目中突發血性,公開炮轟同性戀者。兩天后,李銀河等學者紛紛撰文回擊。這一次,網友們大多站在了支持和理解同性戀的一邊。
盡管社會大環境對待同性戀者遠遠不夠寬容,盡管同性戀仍然被很多人認為是變態、骯臟的代名詞,但只要這個時代允許不同觀點的存在,就勢必有越來越多的人能夠尋回寬容和公平的雙眼。
面對性解放的潮流,有人開始逆流而上,渴望著性秩序的回歸。解放不是壞事,但解放過了就容易出壞事。時代“性亢奮”帶來了太多社會問題,而這些社會問題,又不可避免地變成了心靈傷痕。性服務、少女懷孕、一夜情、多個性伴侶……在追隨“性解放”的旋渦里,太多人忘了尊重性,也忘了尊重自己。
2008年,浙江大學開設“守貞課”,倡導禁止婚前性行為。盡管專家質疑“守貞”二字的提法是否符合時代,但這一理念仍像懷舊熱潮般鋪天蓋地,成為熱議的話題。
于是,性就像海盜船一樣,在超越道德底線的極端自由和傳統保守觀念“復辟”的兩極中搖蕩。人們渴望性秩序的回歸,但究竟回歸到哪里,又有點兒不知所措。
回歸是一種必然,是人們渴望保護自己的標志。但我們需要回歸的,不是“守貞”這樣男尊女卑的性觀念詞匯。什么時候開始性生活屬于個人的選擇,而不是性秩序回歸的最終落腳點。
我們要回歸的,不是時間的早晚,而是分寸的差池。要在兩極搖擺碰撞后找到中間的那條路,不再一味地追逐性的腳步,而是尊重自己,與性同行,找回性最本質的東西。
還是老祖宗那句話:性由心生。要想在性里找尋到真正的快樂,最終靠的還是感情。
分離是為了更好地開始
2008年國慶假期,晚飯時間。小張一邊把飯往嘴里扒拉,一邊隨口說道:“媽,我離了。”
兒子結婚還不到半年啊。筷子里夾著五花肉的小張他媽顫顫巍巍地問為啥。小張回答得云淡風清:“不離能怎么著啊?”
“離婚”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出現頻率很高的詞匯,高到讓很多人心生恐懼,不敢興致勃勃地輕言“結了”。
“離婚”也不像當年需要拿著單位或者居委會的證明才能離婚。現在,只需到民政局蓋個章,這事就完了。沒有老太太給你做工作,更沒有單位調解。
離婚變得越來越容易,“離了”也就多出了各式各樣的花招。它披上了越來越多潮流的外衣:閃婚閃離、隱婚隱離、退休離婚,甚至婚前離婚……
數據顯示,改革開放后,離婚人數增加了4倍(數據來源:《中國婦女報》)。2006年,北京共有24952對夫妻辦理離婚登記,其中三分之一的婚姻關系維持不到5年,五分之一不到3年,不到1年的有970對(數據來源:《中國青年報》)。2007年,中國離婚率增長了18.2%,超過140萬對夫妻申請離婚(數據來源:《京華時報》)。
一些專家把離婚率上升歸因于新《婚姻登記條例》的實施,因為它使離婚能夠在一天完成,離婚變得更加容易。也有人說,中國的獨生子女政策已經形成了新一代成年人,他們注重自我需要,不會為婚姻而勉強自己。
批判的聲音值得重視,但我們依然應該感謝時代的進步。20年前,離婚群體不僅要受到各種異樣的目光,還得接受道德批判。80年代末有個獨特的社會現象,即幾乎所有的報紙都開設“道德法庭”欄目,專門“審判”離婚者。認為離婚的一方都是陳世美,死守婚姻的都是秦香蓮。
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家和婚姻是生活的全部意義。為了家不散,可以日復一日地忍耐,錯過人生里一站又一站的風景。好在,“死亡婚姻”的提出讓很多人第一次真正地回望自己的婚姻,揭開蓋在婚姻上被遺忘經年的白布。
“死亡婚姻”讓人們從關注婚姻延續時間轉移到關注婚姻實際質量。當一段婚姻不能有交流、互動、共同扶持成長的空間時,我們是否還要一味地熟視無睹、粉飾太平?
當人們知道了有時候離婚反而是更好的出路后,離婚的理由比起幾十年前也人性化起來。
曾經的離婚,無論背后有多少辛酸往事,到了法院,總是以一紙“性格不合”蓋棺定論。有笑話說,所謂“性格不合”,就等于“性不和諧”。現在,無需再對別人的離婚抱以諸多八卦的猜測,“性生活不和諧”早已成了城市居民離婚的主因之一。
“為了孩子”曾是很多家庭不肯離婚的原因,而今,大多數人,尤其是女性仍抱著這種觀點維持婚姻。
2007年母親節,齊魯電視臺做了一期特別節目:“為了孩子該不該維持無愛的婚姻?”正反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觀眾支持率顯示,大多數人還是愿意有一個表面完整的家。
“為了孩子”聽起來很偉大,卻也有被質疑的時候。2008年,《上帝也是單親——單親媽媽快樂心經》一書出版,作者把“離婚與孩子的幸福與否”闡釋得有理有據。此書受到媒體的推薦,越來越多的人也意識到,讓孩子在破裂、沒有感情的家庭中成長,反而是對孩子健康成長的巨大威脅。于是,“為了孩子離婚”成了很多離婚人士的新口號。
也許著名出版人洪晃的一席話可以做個總結:“我向父親抱怨他們的離婚讓我這輩子不能愉快。他說:‘其實你自己活好了就行了,干嗎老想父母的事兒。’那時我才15歲。別人都說這句話不負責任,我倒覺得它救了我,以后我真的活得挺好的。”
離婚越來越容易,離婚率經過口口相傳,也變得越來越邪乎。但在2007年,中國結婚數量增長了11.8%(數據來源:《京華時報》)。離婚率從來不是威脅結婚率的罪魁禍首,關于離婚、再婚的電視劇大紅大紫、萬人追捧,說到底,誰都不是為了看怎么離婚,而是從里面悟出怎么才能不離婚。
離不再僅僅意味著分。很多時候,離是為了合,是為了擁有真正意義上的美滿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