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完閱讀課后,我就留在教室里改作業,因為第二節是電腦課,學生都到電腦室去了。課上了大約20分鐘左右,電腦老師氣喘吁吁地跑進教室,跟我商量,學校有急事要他出去辦一下,請我幫他把這堂課剩下的時間頂下來。剛才改作業,發現了一些問題。正愁沒時間向學生反饋呢,這么巧,時間就來了。于是我很爽快地答應了。但又轉念一想,這件事得給學生講清楚,不然學生以為我隨便占課呢。(我們班的學生可是知道維權的,如果有什么特殊情況,一定要給他們解釋清楚。)我問朱老師有沒有跟學生解釋清楚,他說還沒來得及,請我代解釋一下。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正在我想著如何跟學生解釋時,幾個腿快的學生已經沖進了教室。他們七嘴八舌地向我打小報告:“老師,老師,張×在說你隨便占用電腦課呢!”(張X是我們班的一位女同學,平時還比較聽話。)聽了這話。我心里開始有點不舒服了:平時,我可沒隨便占用學生的其他課,除非偶爾有哪位老師學校臨時有要事請我幫帶一下。現在學生竟然這樣說我,真是冤枉!何況還是一個平時比較乖巧的學生,而且,這次她的作業問題挺大的,我正準備單獨找她談談呢!
正這樣想著,陸陸續續已有不少學生回到了教室,他們都來告訴我張X背后說我“壞話”的事。此時的我一心想著節省時間,快點把作業題講完,也就無暇顧及這件小事了。過了一會兒,張X也進教室了,我只當沒看到她。當全班同學都到齊的時候,我故作鎮靜,發話了:“朱老師去辦一件急事,請我照看一下你們。剛才我改完了昨天晚上的家庭作業,發現了一些問題。現在想利用剩下的一點時間給大家講講。大家愿意嗎?…‘愿意。”一部分聲音聽起來顯得很勉強。此時的我已無暇顧及學生的感受,急急忙忙地把作業題講完,下課鈴也響了。
回到家里吃晚飯的時候,女兒說:“媽媽,今天下午過得真不舒服,我最喜歡的音樂課沒上,音樂老師參加學校藝術節的節目排練去了,上的是數學課!我們老師說話真不算話,本來是說好讓我們自習的,又來講題目,真煩人!”(女兒已上中學,歌唱得不錯,音樂老師經常表揚她,還經常讓她給同學范唱。數學是她的弱勢科目。)聽到女兒說老師的“壞話”,我趕忙維護老師的威信:“老師平時多么關心你!你怎么能這樣說老師呢?”“老師不都是為你們好嗎?有這時間他不知道休息休息呀!”“老師又不是故意霸占你們的音樂課的!如果不上,時間不就白白地浪費了嗎?”聽我這么說,女兒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其實,此時的我內心已經受到了觸動,又想起了下午的事,心中充滿了愧疚。我決定明天找張×談談。
第二天一到學校,我就把張X叫出來,準備跟她講講昨天關于電腦課的事。張X低著頭,顯得有些緊張,顯然她已經知道別人向我打小報告的事,正等著“挨批”呢!看她這樣,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變得溫柔:“張X,老師平時隨便占用你們其他課的嗎?”“沒有!”“那你為什么那樣說老師,你能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嗎?老師保證不會批評你的。”遲疑了一下,張X低聲說:“我很想上電腦課!昨天我去上電腦課的時候,看到你在教室里改作業,所以就以為……”我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坦誠地對她說:“昨天是老師做的不妥,以后我不會這樣做了。”
此時此刻,我的心已不能平靜。是啊,孩子的心理都是一樣的,他們多么希望老師能尊重他們的權利。按課表上課,把該屬于他們的課還給他們!當教應考科目的老師隨便占用非考科目的上課時間時,他們多少人是敢怒不敢言呀!我和女兒的數學老師都不是那種隨意占用其他課的老師,學生都這么有意見,何況那些經常隨意占用的呢?現實中。唯考是教的現象比比皆是。大家已司空見慣了,越是普通學校,這種現象越嚴重。特別是區要統考或市要統考期間,更不用說了。什么音樂、美術、體育、自然、科技等等,只要是不統考的,都可上可不上。相對而言,重點學校的課程開得比較齊全,校領導注重貫徹素質教育理念,通過制度上的設置,規范教師的教學行為。大多數應考科目的老師迫于學校的壓力,不敢公然占用非考科目的課。但是,另一種現象又出現了:應考科目的老師利用非考科目老師上課的時間,把平時成績不好或作業沒完成的學生帶到辦公室為他們補課或讓他們補作業,實際上損害了他們的正當權利。
現代教育特別強調要尊重學生,平等地對待每個學生。尊重學生,就要尊重他們的權利,尊重他們的想法,尊重他們的人格。想想下午的事:如果我不急著抓那十幾分鐘,如果意識到這樣做也是不尊重學生的行為,我就會換一種方式來完成電腦老師托我辦的事:繼續給他們上電腦課,所學內容如果是自己不懂的,可以引導學生查查資料,豈不是一舉多得!
特級教師孫建鋒老師說:“人有兩雙眼睛,即外在的眼睛和內心的眼睛。外在的眼睛看見現象,內在的眼睛看見意義。被外在眼睛看見的,成為大腦的貯存:被內在眼睛看到的,成為心靈的財富。”在分數至上、功利誘人權勢嚇人的今天,我們的時代多么需要更多能用好外在眼睛和內在眼睛的教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