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危冰近年致力于江南田園山水畫的創作,以鄉間田野的平凡景色入畫,一草一本、一舟一屋、三二鵝群、四五雞鴨,由他組合經營,或濃墨重彩、或淡沫輕寫,安排得條理妥帖,都有生動的美感。看他的田園創作,我時常想起老農侍弄莊稼,一鋤一犁,有板有眼,一招一式,錯落有致。老農和田園,一支生動的牧歌。
陳危冰早年畢業于蘇州工藝美校,他喜歡畫山水。這所學校給予他很好的哺養,蘇州工藝美校最早教山水的老師是吳先生,吳先生的父親是上海“三吳一馮”的吳待秋,吳先生世家出身,有非常“正點”的傳統功夫。陳危冰進入蘇州工藝美校時其實吳先生已經不經常在美校上課了,但這里有非常好的傳統氛圍,有很好的對待傳統的態度。那時在上課的老師是蔣風白,蔣風白是潘天壽的學生,蔣先生以蘭竹揚名天下,他研習傳統山水、花鳥、走獸都有極好的藝術造詣,只是被蘭竹所掩蓋。蔣先生富收藏,他經常把他的藏品帶到教室給學生們臨摹,也經常邀部分學生上其家中觀摹其收藏的古今書畫珍寶。齊白石、潘天壽等大師的作品常常隨意歪斜地裝在鏡框里,學生們三三二二地圍在一起臨摹。這樣的情景現在想想總是覺得夠奢侈的了。
那時的蘇州有很好的傳統氛圍,工藝美校有很好的學習氣氛,陳危冰和他的同學們在那樣的氛圍里學習得益匪淺。他在工藝美校所下的功夫,對他以后的創作很重要。
陳危冰蘇州工藝美校畢業后去常州工作了六年。他開始畫田園山水是在1988年從常州調回蘇州的前后,是他對家鄉的思念?其實蘇州、常州相距百余里,他現在自己開車去,只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思念只是一個引子,他所畫田園山水是現代人對田園的思念。他給自己的畫室取名“南田堂”,表露了他對田園的渴望。
陳危冰在蘇州這樣處處彌漫書香的城市里,以畫筆討生活,總是不易,需更加倍努力。他很執著,但要獲得成功僅靠用功還不行,還需要思考。他知道蘇州有太悠久的文化傳統。更遠的就不說了,僅從明代一路數過來,明四家的吳門畫派、虞山畫派、婁東畫派……再看看當代吧,張辛稼先生、吳先生、許十明先生等老一輩暫且不說,孫君良先生的園林,劉懋善、楊明義先生的水鄉都推進了蘇州山水畫的創作,都形成了強烈的個人風格,足以使后學者黯然。事實上陳危冰早期的創作也是受了幾位前輩的影響,總也擺不脫他們的影子。那么“田園”就是他的桃花源了。他終于慢慢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陳危冰的田園山水更貼近江南鄉野的真實。他以寫生入手,但不是畫“真實”的田園,他把樹木、農舍、蘆葦、河蕩、雜草、小舟、田壟、山溪、家禽、飛鳥,自然的圖像一一拆散,再以“陳氏”的手法組裝而回原“真實”。這回原的“真實”就是他的藝術創造。他近年創作的一系列田園山水往往以傳統入手,一草一木都以傳統的手法寫出,在畫面構成形式上他則吸入了許多現代繪畫的構成形式,無論是西畫的透視法則,日本畫的平面形式趣味,民間藝術渾然天成的稚拙,他都巧妙地吸收運用。因而看他的作品雖然用的傳統筆墨,但沒有“老畫”那種陳腐的畫面感,而給人以清新、雅致、飄逸的美感。

看陳危冰的田園山水總給人生出一個“情”字,這份感情就是埋藏在人們心底的對田園的渴望,尤其對于現在繁忙喧囂的都市人,都能在他的畫中看到那份閑情和雅致。他繪就飄曳在天際的一片綠疇、在蘆葦叢中自橫的那一葉小舟似乎就是現代人心靈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