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假——我最期待又最害怕的日子,終于在我度日如年的感慨中,如期而至了。下課鈴一響,我便拎著行李,以“光速”朝家的方向奔去。
我的老家在益陽安化的小村莊里。十年前,父母為了謀生,帶著我和姐姐背井離鄉(xiāng),后來就在屈原的故鄉(xiāng)扎了根。父母每天不辭辛苦地勞作,雖說有些收入,但因為要供養(yǎng)即將參加高考的姐姐和剛剛步入高中的我,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現(xiàn)在更加拮據(jù)了。由于我和姐姐這兩個沉重的“包袱”,父母不得不在外村承包了十幾畝甘蔗地。現(xiàn)在正值收割之際,因為家與甘蔗地有一段路程,父母便把外婆接來打理家務(wù),而他們自己就在地里搭了個帳篷,風(fēng)餐露宿。
當(dāng)我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家中,已經(jīng)薄暮蒙蒙了,年過六旬的外婆滿臉笑容地出來迎接我。外婆是個十分開朗的人,不管老的、少的都能與她打成一片。幾年沒見外婆,我感覺外婆依舊是那么親切,可眼角的魚尾紋卻多了不少。
天色暗了下來,我想去看看父母。來到甘蔗地里,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忙碌著——那是我的媽媽。我的心不禁抽搐了一下:“媽!”我用嘶啞的聲音喊出了心底的呼喚。媽媽看見是我,先是一怔,但馬上反應(yīng)過來:“回來了?走,回家去,別凍著。”
深秋的夜很冷,天色也很暗,我全然看不清母親的臉。我問母親,父親去哪里了?母親講去糖廠送甘蔗了。母親的話音剛落,父親就到了地里。夜色中,父親似乎依然是那么高大威武。父母那天晚上破例沒有住在帳篷,原因只有一個:為了我!
也許是親情相通,外婆像是知道父母今晚要回家,早就做好了飯菜等著我們。飯桌上只有幾碗小菜,我端著飯碗難以下咽,吃著吃著,我竟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碗里有兩個黃黃的煎蛋。刺得我眼睛酸酸的。
我將雞蛋分成三份,分別夾給了父母和外婆,幾乎是同一秒鐘,他們?nèi)齻€都夾起了雞蛋:母親的給了我,父親的給了外婆,外婆的給了母親。母親對我說:“你們?nèi)齻€吃,我不喜歡吃雞蛋?!倍馄庞终f:“不了,你們做事的做事,讀書的讀書,都挺累,你們就別推了吧!”就這樣,三代人之間互相謙讓著。
最后,我又將雞蛋分成了四份,這下父母和外婆才接受了,而我也感覺那一小塊蛋足以占據(jù)我的整個空腹!其實,我清楚,父母和外婆完全可以吃好些,少辛苦些,但為了我和姐姐,他們不得不勤儉節(jié)約。
第一個晚上就這樣在歡笑和感慨中風(fēng)平浪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父母起床后就接到老家來電,說外公病了,沒有人照顧,要外婆回家。
吃過早飯,父母仍舊去了甘蔗地,而送外婆去車站的任務(wù)自然落在了我的頭上,媽媽讓我在去車站的途中給外婆買些吃的,外婆卻怎么也不肯要,我只好趁外婆不注意,偷偷地塞到了她的包里。
當(dāng)我們趕到車站,車子已經(jīng)開走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村上一位運貨的司機要去益陽送一批貨,外婆也就得以搭了個順風(fēng)車。外婆坐到駕駛室內(nèi),往日滿臉歡笑的臉此刻卻顯得有些惆悵,她不時地擦拭眼睛,車開動了,外婆說了一句:“優(yōu)寶,好生讀書啊!”我“嗯”了一聲,車開走了,載著外婆的憐愛與不舍,漸漸遠離了我。
生活又恢復(fù)了平靜,當(dāng)夜晚的最后一盞燈熄滅,我也漸漸進入了甜蜜的夢鄉(xiāng)。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我驚醒了,母親開了門,我清晰地聽見鄰居大嬸焦急的聲音:不好了,車翻了,你媽出了事,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接著是便傳來媽媽抽泣的聲音。我和父親都從下了床,我走到媽媽身邊,為媽媽擦去眼淚,自己卻忍不住潸然淚下。
天剛亮,母親就匆忙去了益陽,望著母親瘦弱的背影,我覺得那么那么辛酸……
也許是親情的力量,電話那頭終于傳出了平安的消息,外婆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需要調(diào)養(yǎng)一段日子。一家人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月假的最后一天,只有父親和我在家,我和父親一起去了甘蔗地,我驀然發(fā)現(xiàn),原來父親的身影是那么消瘦……
當(dāng)我踏上返校的末班車,揮淚告別父親的那一剎那,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努力學(xué)習(xí),將來要給家人一輩子的幸福!
三代人之間短短相處的兩天很快就結(jié)束了,但彼此間的牽掛永遠也不會終結(jié)!
血濃于水的親情,永遠至高無上!
(指導(dǎo)老師:黎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