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的羅曼史和婚姻

許征帆

當先民們對諸多自然現象既無力抗拒也無法解釋時，曾創設了一些神祗來各司其職，以滿足自身的信仰，其中包括因其可怕而被神化了的蝎子。

蝎子的婚戀

盡管人們在一塊地方見到過好多蝎子，但不會見到兩只蝎子住在同一塊石板下。更確切地說當一塊石板下有兩只蝎子時，必然是有一只正在吃掉另一只。而且這種兇狠的隱修士們會以這種方式結束它們的婚禮。實驗昆蟲學家的經驗是建立一個模仿野外蝎子生態環境的蝎子家園，需要時也可在實驗室內再建一個簡單、小型的網罩沙罐。研究人員可在這個按理想設計建造的蝎子家園中真切地觀察這些性情孤僻的、野獸型紳士們的日常舉動。

四五月份是蝎子的交尾期，此時它們食欲大開，搖身一變由節食轉而大吃大喝，呈現一副狼吞虎咽的架勢。人們往往可發現蝎子在瓦片下平靜地吞噬自己的同類，就像是吃一只普通的獵物。同類的身子整個地被嚼碎了吞咽下去，只有尾巴梗塞在飽食之后的蝎子的喉嚨間，幾天之后才頗不情愿地吐了出來。也許尾巴尖上那個毒囊的滋味也實在不合食客的口味。

為蝎子準備的寬敞而明亮的玻璃房子里住有25位居民。各自占有一塊瓦片，弓面向上蓋成穹窿狀。四月中旬，玻璃宮的居民們感到了又一個春天的降臨。黃昏時分玻璃宮里熱鬧起來了。墻幕邊有燈光照亮的沙土地上很快形成了幾個蝎子聚成的團伙。那些隨處可見的孤獨的散步者，在光亮的吸引下離開黑暗跑到柔和溫馨的燈光里來了。而且您瞧：隨著一些新來者陸續地加入群體，也有一些原先就在團伙的蝎子放棄了嬉戲回到暗處去休息，片刻之后再次情緒高昂地來到前臺，場面亂哄哄地呈現出喧鬧的狂歡。此種氣氛頗具吸引力，看到下列情景就明白了。剛從黑暗處走出來神情嚴肅的蝎子。馬上就輕快地一溜小跑著趕過去，臨了還迅速而輕快地一躍，做了一個滑步動作，興高采烈加入了燈光下那群蝎子的團伙。它們本來希望相互結交一番，但剛與別人的指頭碰觸了一下卻扭頭就逃開去，好像彼此都被嚇著了；另一些本來與同伙們糾纏在一起的蝎子也嚇得趕緊脫身而逃。它們躲入黑暗中定了定神，偷覷一會兒覺得似乎沒事了又慢慢地再回來。

場面不時地變得有些混亂。紳士們有的亂踩，有的相互碰撞。然后又發生了拍打事件，即用尾巴拍擊了對方。據認為這種拍打并無惡意，因為沒有動用毒針。這有點兒像人們之間有時揮揮拳頭、或拍拍對方肩膀的意思。有時蝎子間會擺出一種奇怪的架勢，兩位“毆斗者”螯鉗扶住螯鉗，額頭頂著額頭，它們依靠上身支撐著把下半身倒立起來，做成一棵“友誼之樹”的樣子，結果使胸部那8個白色的呼吸小袋一覽無遺地暴露在了人們的眼前。兩支垂直豎立的尾巴繃得直直地，而且還相互觸摸，輕輕地摩擦著。尾巴尖則一次次地又聯結、又分開，還不時地勾在一起。然后就像發生時那樣突然，友誼之樹轟然傾倒。友愛的金字塔崩塌了。

兩位斗士為什么擺出這種奇特的姿勢呢?看來不太像是敵對雙方的搏斗，二者的接觸顯得甚為平和呀!隨后的觀察終于讓人們明白了，它們是在調情。為了表白自己的愛情，蝎子們才倒立成一棵筆直的樹。

愛情三步曲

在眾蝎子雜沓與紛爭的一片混沌之中，人們逐漸看出了一條清晰的路數。那就是各色凌亂的小動作圍繞著一根主要的脈絡；各種紛紜的小插曲形成了一個主要的旋律：愛情三步曲。

一只雄蝎子興高采烈地從一群蝎子間匆匆穿過，跟一只雌蝎子打了個照面，那正是它要找的異性伴侶。對方沒有拒絕，于是這一對就開始了它們的愛情游戲的試探。它們額頭抵著額頭，兩雙螯鉗互相勾在一起。尾巴使勁地擺動著同時垂直豎立起來，尾巴尖兒勾在一起，慢慢地相互摩挲著，給人以一種溫情脈脈地互相愛撫的印象。這就是前面提到的友誼之樹或愛情金字塔現象。雖然這次的友誼之樹可能隨后就會倒地而散，兩只蝎子也可能毫無結果地匆匆離去，只是一次逢場作戲的行為。但它表明這對蝎子之間存在著兩情相悅的好感，當環境相宜時它們可能再次走到一起，繼續把愛情游戲進行下去。而且，觀察的結果也認為，蝎子之間的婚戀和交尾通常都會經歷這種組成愛情金字塔的游戲過程。

玩過愛情金字塔游戲之后的一對蝎子，如果沒有匆匆地各自分散，就會進而開始它們的散步活動。這種屬于愛情游戲的散步，實質上是雌雄蝎子們進入婚配交尾的開始程序。此時，蝎子們在環境氛圍(氣溫、空氣的電離放電以及臭氧生成等氣味因素的作用)和體內激素水準等共同作用下，既興奮又激動，它們自己也主動地尋求刺激。雄蝎子伸出一雙螯鉗夾持住雌蝎子的螯鉗，有點兒像兩個人都拉著對方的雙手開始散步。雄蝎在前倒退著走，雌蝎在后被拉著走。走過一段路之后再回頭原路走回來，仍由雄蝎在前拉著引路，路線也仍是原來的那趟。有時它們也走走停停，但雄蝎的步足則依然不停歇地悄悄扒弄著地面，好像還在疏松著它們散步所經的路面。

在內外環境作用下的蝎子們，情緒高漲，手拉手地散著步。愛情的刺激讓興奮而激動的蝎子如癡如迷，如醉如狂。散步路上的泥土也已耘耙得足夠疏松。此時雄蝎放慢腳步，同時逐漸放低前腹部把生殖厴貼近地面，并從生殖孔排出一個精莢，斜斜地插在疏松的泥沙上。它把雌蝎徐徐拉將前來，到適當位置時輕巧地向后下方一壓。瘦長的精莢從中部折痕處喀嚓折為兩截，上端呈叉狀的半截剛好輕輕插入雌蝎的生殖腔。當精子進入雌蝎生殖腔之后，半截精莢會自動脫落。

蝎子愛情的結晶

蝎子的分娩時間是在炎熱的7月下旬。母蝎常在一夜之間把40粒左右的卵產了下來。小蝎子被壓縮得像米粒那么點兒，但完全就是一只雛蝎。它額頭上深色的小點是眼睛，尾巴緊貼在肚皮上，小小的一對螯鉗折疊在胸前，兩側的步足緊靠身體。這樣使卵的外表圓滑流利，沒有一點凹凸感，適于順利通過母蝎的產道。雛蝎產出前已在卵中完成孵化，所以它也像鯊魚那樣屬于卵胎生的品種。這種生育方式在遙遠的地質年代——古生代的石炭紀、第一只陸生蝎子出現時便已在孕育之中。

人們知道雛鳥自己能啄破蛋殼來到世間，因為它稚弱的喙尖上有一層短期存在的硬繭，可用作揮舞一擊的鎬頭。小山羊則依靠母親用舌尖舔去被身的胎膜，才能從襁褓中獲得解脫。可以看到一些被黏液粘住的雛蝎在已經撕了一個裂口的胎膜里隱隱晃動，但卻無力掙脫出來，它要靠母蝎繼續用嘴咬開和剝去胎膜才算完成分娩。在此，我們有幸看到了生命歷程中十分精彩壯麗的一幕：母蝎子用大顎尖輕輕咬住卵外面的被膜，徹底將其撕裂、剝脫并吞入腹中，再小心翼翼地剝凈、除去新生兒體表的一切牽絆，就像母貓剝吞胎膜時那么溫柔和小心。要知道母蝎子使用的工具是那么堅硬和粗重，小雛蝎此時的肌膚卻又如此地幼嫩，但憑著母性的本能，它們舉重若輕地完成這種精巧的動作，從不扭傷或挫傷小雛蝎的身體，怎能不令人嘆服?剝脫了胎膜的小蝎子干凈整齊，全身呈現白色，從頭至尾長達9毫米。它們一只接著一只地爬到母親的背上去，母蝎則把螯鉗平放在地上來接納孩子們。小雛蝎在背上緊密地排列就形成了一件白色的披風。如果人們用一根草棍撥動小蝎子摔落在不太遠的地方。母蝎仍然倨傲地呆在原地，只把一只螯鉗伸將過去。小東西自己活動活動身子，一會兒夠著了母親伸過來的那只手便迅速地爬了上去，重新加入了弟兄們的行列。加大撥弄的力度，使幾只小蝎子同時摔到了更遠點兒的地方。小蝎子稍為遲疑一下后開始不明方向地亂走起來，母蝎才感到事態有些嚴重，必需作出干預。它走上前去揮動兩支螯鉗的肢節，像胳臂那樣貼近地面輕巧地一刮，把走失的孩子們擄了回來。

我們知道狼蛛媽媽經常馱著孩子們到處散步，可別指望我們的蝎子媽媽也會做出這種有失體統的事兒。蝎子做了媽媽之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不再出門。即使晚上當別的蝎子散步之時，它仍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思飲食，專心致志地照顧著孩子們，直到小蝎子們完成變態，長大成人，離開母親去獨立生活。

責任編輯張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