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里的余男,很少是個精致的女人:《驚蟄》里她是又黑又粗、擇菜喂豬的陜北“二妹”;《圖雅的婚事》中她是騎馬吆喝、驅趕駱駝的“囤雅”;《雙食記》中她雖然精于廚藝,卻將陰冷詭異的報復融化于美味佳肴里,優雅的同時讓人冷汗直流。電影外的余男,很少給自己機會去做精致的女人,她極少曝光參加各種慶典、Party,罕見代言和做廣告,她拒絕過多的展現個人生活,甚至連博客都整整一年不更新。“我想用復雜去保護自己心底的單純”。
或許,還是電影學院學生的余男,在瘋狂地每天逃課看片的生活中,就已尋覓到浩瀚人生的窄路——“像鞏俐一樣內心有一股正氣,用體面的方式贏得世界。”一步一步走來,我們終究只能稱呼她為實力派“演員”,而不是精巧絕倫的“明星”。
“沉靜有內涵,這姑娘大有潛力”
戲言自己出身“外教專業”家庭的余男,爺爺是潛艇專家,精通七國語言:奶奶早年則留學日本。繼承家族天賦,余男一直都覺得自己遲早也會進入外語學院,直到1995年北京電影學院首次在大連招生。謝園親自到各高中挑人,在大連二中讀書的余男混在班里同學中沖過去“應考”,其實是看明星。沒想到陪考的她反而被看中:“我還記得那個小品是講姐妹的,我根本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就按照生活里姐妹是什么樣地去演。”不經意的“原生態”演出,讓謝園覺得余男沉靜有內涵,這個姑娘大有潛力。

懵懵懂懂地進入北影后,余男和身邊很多夢想成為明星的女孩不同,沒有花枝招展地打扮自己,也沒有整天去打聽各種試鏡消息,總之,在電影生涯一開始,她似乎就走向和“明星”屬性相反的道路:不愛出門,不善交際,唯一的愛好看電影。“我覺得老師估計都不太喜歡我,我不聽話,在覺得老師的課講得很應付時,是就會大模大樣地從教室退席,去拉片室看片。”那時間她瘋狂地看著各種電影,尤其是法國電影和意大利電影,積累讓她現在擔任電影節評委時都毫不心虛,“我比很多導演看的電影都多,”
“這個女孩子好,有點意思”
自覺和同屆北影女生比“很沒意思”的余男,晃晃悠悠地過了三年的逃課生活。1998年的一次義務獻血活動時,被一個過路的年輕導演看在眼里:“老師在臺上嚴厲地批評學生,臺下學生一律低頭作認錯狀,只有一個女孩,坐得端正,昂著頭,注視著老師。于是就把這個女孩叫了出來,說讓她看看劇本,如果愿意演就給他打電話。”這個年輕導演就是王全安。王全安回憶當時看到余男的第一感覺是:“這個學生好,有點意思,她應該去演藝術片。”
這部藝術片就是《月蝕》,在里面余男要同時扮演一個少婦和新新人類,前者積極向上,后者放任墮落,頗像《雙面薇俄妮卡》。余男這才發現藝術片真不好演,導演簡直就是個神經質,每天只讓她睡兩三個小時,“藝術片的女主角的確不好當。”
這部電影讓余男獲得法國的杜威電影節最佳女主角。2003年她又和王全安合作拍《驚蟄》,在里面演一個黑黑粗粗的陜北農村女孩,六個月的農村生活,讓她甚至比當地的女孩看上去還“鄉土”,而喂豬洗菜等農務活也非常順手。她體驗生活的那家人早把余男當成了自己人,每天“二妹二妹”地喊著干活兒,一點都不客氣。這部電影讓余男獲得金雞獎影后。 《圖雅的婚事》拍攝時,對這位“文藝片女主角”來說,最大障礙已不是體驗生活,而是接近動物,非常害怕小動物的余男在電影里要騎馬飛馳、吆喝放牧數十頭大駱駝,為此她特別養了只貓來體驗生活。到最后她發現每天放牧、擠奶似乎都成了自己的生活一部分:“我從來都不覺得我只是扮演一個蒙古人,而是真的覺得自己就在那邊結婚生子了,我覺得幸福。”
是否有人告訴余男其實演員可以不用這樣辛苦?不用幾個月的不洗澡去體驗農村生活,不用在零下三十度的蒙古草原拍攝:不用在大雪的夜里冒著生命危險輾轉拍攝只需要換一身華麗的行頭——接連不斷地拍肥皂劇,自然就有鎂光燈追隨。“如果我為拍幾百集戲,一年拍幾部電影而耗掉了我的熱情,那我在拍片時一定不會有好的釋放。明星也分很多種,我希望我的出色表現在本身的實力上。”
“她擁有一張不可思議的多元化面孔”
“北京時間2007年2月9日,中午1點15分,從北京飛往法蘭克福的國航931次航班即將起航。13個小時之后,我們一行五人將抵達目的地柏林……激動,興奮,當你距離歐洲頂級電影盛事如此之近的時候,這是一種最本能也是最正常的反應。”這是余男博客里為數不多的文字,簡單樸素中有力跳動著不可抑制的狂喜。隨后這狂喜感染了柏林電影節的每一個觀者:“即使厚重的衣服和裹住半個腦袋的紅色圍巾,仍然無法遮住她在每一個鏡頭中散發出的美麗,她擁有一張不可思議的多元化面孔。”柏林電影節官方刊物“好萊塢報道者”的贊美,代表了眾多人在影片結束后最本能的反映。
以農村婦女的形象為世界所知,出道以來幾乎每部電影都固定地和一個導演合作,余男在很多西方人眼里,是另一個鞏俐。“其實我很羨慕鞏俐,我希望能像她那樣,我不想戰戰兢兢、偷偷摸摸地走向好萊塢。我想做一個國際化的演員。”對好萊塢,并沒有用仰視的姿態:“不是非要拍外國的電影才叫國際發展,我會把握一個度。我希望能夠或者更愿意表現好自己文化的這一部分,”
最近她剛剛拍攝的是著名導演沃卓斯基兄弟(《黑客帝國》導演)的新片《極速賽車》,這是一部非常酷和時尚的電影,其他角色還有韓國的Rain以及日本的真田廣之,余男身為女人的另一面終于綻放了出來:“因為其他所有人幾乎都有打戲,就我沒有,我就走去跟導演談,他很驚訝地望著我說:‘你要打?好啊,做幾個動作來看看,’于是我就跟著動作指導做了幾個動作,大家都挺滿意。”好吧,余男“打”起來了,她會像基努·里維斯那樣超越地球引力般地飛踢么?我們很期待;《雙食記》中她又成了惡毒版的“大長今”,將美食與養生完美結合后,把女人最擅長的工具變成了武器:如今她正在持續幾個月地拍攝王全安的《紡織女工》,聽名字就是又一個不得了的女性,在一個又一個角色人生的轉換間,在一次又一次公眾生活的應對里,余男始終都在用復雜保持內心的單純,于是不管走更遠,你都可以稱呼她:演員,
CHiC對話余男
CHiC:很多人都說你和鞏俐的經歷很像,你和王全安導演的合作還被外國媒體認為是很像當年張藝謀和鞏俐的合作。
余男:鞏俐是我特別喜歡的一個演員,她真的是太好了,即使在生活中,她都有一種很自然的儀態,至于王全安導演,也是我很佩服的一個導演,我的確覺得他和張藝謀當年的狀態有點像,或許都是西安人的緣故,對中國那種最土的文化充滿了表現力。不過我不會因為和王全安導演合作很成功,就放棄與其他導演合作的機會。
CHiC:你希望自己會像鞏俐一樣成功嗎?
余男:出演了這么多非常棒的電影,這么多年的經歷讓鞏俐非常非常美,美得無可爭議,我最欣賞的是她的內心有股正氣,能夠走到這么遠一定是有原因的。我覺得最好就是以她這種體面的方式贏得世界,而不是以其他卑賤的方式。
CHiC:你最近接連拍了《雙食記》和《左右》等國內電影,為什么不繼續走國際路線呢?
余男:我不介意國內還是國外,我喜歡的是富有挑戰的角色,現在確實有很多國外的電影找我,但我不愿意拍那些成為道具的作品,很多好萊塢的作品都把中國演員定格為武打演員。而且我不認為在國外能代表什么,能拍外國電影就一定具有國際水準,國際化對人的素質要求很高,首先需要是語言能力,然后是駕馭角色,駕馭國際性制作的能力。我現在還需要很多磨練。
CHiC:和其他演員比,你拍戲算很少了,這樣不怕被人忘記么?
余男:作為演員,儲備是最重要的。不光是熱情,還要有內涵、精力、體力、新鮮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