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進東,北京大學生命科學院常務副院長,教授,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常務副所長,全國政協委員。1957年出生,1977年考入西南師大生物系,畢業后考取武漢水生物研究所研究生,1984年赴美留學,1990年獲美國得州大學博士學位。1990年至1993年在美國賓州大學完成博士后研究,后被聘為美國加州ABI公司研究員,曾獲美國技術專利1項。1994年在北京大學生命科學院任教至今。
他曾先后獲得美國李氏獎金、青年科學家安泰獎、杰出青年基金科學獎、優秀青年教師、全國優秀華僑獎等。2007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
2007年歲末,兩院新增院士名單公布,北京大學生命科學院常務副院長趙進東教授榜上有名。這次成功當選院士,使得一向不愿接受采訪的趙進東不得不勉為其難地走到了前臺。對于采訪,他開始有了一點角色意識,當選院士之前1個月,他被任命為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常務副所長,從此開始了武漢、北京兩頭跑的生活。
為了工作,趙進東對媒體的態度多少有了一點改變。不過2008年初,在北京大學的辦公室,面對組織單位約好的幾家新聞媒體記者,趙進東第一個反應還是有些吃驚:“不是只有一家新聞單位嗎?”組織者只好解釋道:“因為您太忙了,好不容易答應接受采訪,所以幾家新聞單位就一起來了。”
一下進來好幾位記者,并不寬大的辦公室馬上顯得很擁擠,趙進東一邊給大家拿椅子,招呼大家落座,一邊將辦公桌上堆放的文件、資料匆忙整理一下,隨即拿起電話跟對方說:“快去幫我買幾瓶水,辦公室的熱水器壞了,一直沒修。”
面對記者提出的一個個問題,曾被媒體報道說不善言談的趙進東此次卻是輕松自如,侃侃而談,讓記者們看到了這位科學家更多的側面。
國內藻類研究的領跑者
2007年夏季,太湖之濱的無錫受到大面積藍藻的污染,太湖、巢湖等水域的污染面積達幾百平方公里,一時間居民飲水告急,甚至出現商場的飲用水脫銷現象。作為國家優秀旅游城市的無錫其形象因此而大打折扣。
在大多數人的眼里,藍藻是此次水源污染的罪魁禍首。
然而,在趙進東看來,對藍藻的禍害要作出正確分析。他說:“藍藻是一種對于人類有著重要作用的生物。30億年前就出現有藍藻了,正因為它的出現才有了氧氣,改變了地球。”
通過趙進東教授的介紹,我們了解到,在所有藻類生物中,藍藻是最簡單、最原始的一種。所有的藍藻都含有一種特殊的藍色色素,藍藻就是因此得名。藍藻是最早的光合放氧生物,對地球表面從無氧的大氣環境變為有氧環境起了巨大的作用。
趙進東主要研究的是藍藻中的固氮細胞。他發現,藍藻的細胞分化可以使細胞具有固氮的作用。空氣中氮的含量占80%,一旦莊稼具有了自身固氮的功能,農民就可以不再使用高溫、高壓下合成的化肥原料。這樣既減輕了污染,又減少了化肥的使用量。海洋中的藍藻在光合作用下,也可以固氮,進而減少污染。除此之外,藍藻還吸收二氧化碳,據估計,整個熱帶森林對二氧化碳的吸收作用都不能和海洋中的藍藻相比。
談到這次太湖流域的藍藻污染,趙進東說這是藍藻的負面影響。由于近幾年的環境污染加重,加上一些地方的不科學養殖、過度開發,才嚴重影響到水質。這就是人類對自然沒有充分保護,過度利用的結果。
結緣藍藻25年
趙進東與生物學的初次接觸,是在1976年他結束了兩年多的知青生活后,頂替父親回到重慶師范學院做實驗員,當時他負責給別人演示泡在福爾馬林溶液里的標本,這是他和生物研究最早的接觸。那時候,趙進東選擇到學校只有一個很簡單的目的,就是想找機會學點東西。1977年,他考入西南師大生物系。
“真正把我帶入藻類研究領域的,是黎尚豪院士,到現在已經20多年。”
1982年,趙進東考入中國科學院水生所讀碩士研究生,導師是著名藻類學家黎尚豪院士,水生所的胡征宇、徐旭東等研究員,都是他的同門師兄。
由于導師在藻類研究方面的影響力,1984年中科院水生所爭取到了一個留學美國的機會,被很多人視為攔路虎的外語考試沒有難倒趙進東。1984年,碩士畢業的趙進東被公派到美國留學。到了國外,最先面對的就是語言關,趙進東記得第一次用英語在研討會上演講的尷尬:“講完幻燈片演示,會議室的燈亮了,看著在座各位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破英語誰都沒聽懂。”
1990年獲美國得州大學博士學位后,趙進東在美國賓州大學完成博士后研究,此后受聘為美國加州ABI公司研究員。在美國10年后,1994年趙進東選擇了回國,被聘為北大副教授。后來許多媒體問他當初為什么選擇回國,他曾引用了一名中國留學生寫的一句話:“我是中國人,回來不需要理由,待在國外才需要理由!”
早在留美期間,趙進東就在光合作用研究領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并多次應邀在國際學術會議上作報告,SCI刊物先后收錄其發表的論文20余篇,并獲美國技術專利一項。回國后短短幾年時間里,新開研究生、本科生“植物生理學”、“光合作用”等3門課程,并主持多項重要科研項目。1998年,他在藍藻分化和發育與分子機理研究方面取得較重大進展,其成果發表在著名的《美國科學學院院報》(PNAS),受到國際同行的關注。之后,又多次應邀在國際會議上作學術報告。
趙進東剛回國時,生命科學在國內基本上還是新興學科,研究大多還是傳統分類,而國際上早已開始細胞分子方面的研究,趙進東的工作幾乎是從頭開始。1995年,趙進東獲“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杰出青年科學基金”。此后,他一直研究多細胞藍藻的固氮細胞,也就是研究固氮細胞最初是怎么形成的。幾年后,他的研究取得重大進展,先后在《美國科學學院學報》上發表4篇論文,得到國際同行好評。
如今,我國的生命科學研究雖然跟西方國家還有差距,但在某些領域已處于國際先進水平。對此,趙進東甚感欣慰。他說:“科研人員要出成果,一定得選準學科的發展方向,問出正確的問題,掌握正確的研究方法。”
在科研上,趙進東每年并不過于追求申請很多經費,而是盡可能用少的經費干更多的事情,這也是他的驕傲。
難忘青春歲月
和許多同齡人一樣,趙進東幾乎經歷了一個相同的過程:當知青,回城工作,考大學,讀研究生,出國,回國……
趙進東說,讀初中時,幾乎沒有老師會認為他是一個好學生,那時候趙進東逃學一兩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還時不時搞點惡作劇。當時正是“文革”期間,父母親雙雙被下放,3個姐姐也不在身邊,才10歲的趙進東就開始一個人過日子。
高中成了趙進東的轉折點。有一次深夜,已經睡了一覺的母親醒來發現趙進東的房間還亮著燈,一向調皮搗蛋的兒子又在鼓搗什么?好奇的母親悄悄地走到窗外探望,很是吃驚地發現,趙進東居然趴在桌上學習,桌子上散落著書本,專心致志的趙進東壓根兒就沒注意到窗外母親站了很久。第二天,母親仍然在窗外靜靜地看著。第三天,依然如此……這正是做大學老師的父母期待已久的畫面。
從那時候起,趙進東開始覺得學習是最有樂趣的事情。他開始閱讀各種能找得到的書籍。數學成了他的最愛。
運動場上趙進東也是主力:足球、籃球、乒乓球、游泳他樣樣喜歡,還曾是重慶南開中學足球隊的成員。他說:“每個人的興趣都不同,體育運動是我比較喜歡的,我認為運動可能會影響科研,比如說競技性運動,它一定有輸贏,一個輸得起的人,在工作中的承受能力就強一些。學會輸得起,這是一個需要培養的品質 。”
雖然趙進東無法逆轉下鄉的命運,但已經習慣了在學習中找到屬于自己的樂趣。在四川忠縣當知青的那兩年,他在生產隊一年出工300多天,每天工分最多是9分錢,隊里根據得工分的多少,給他分紅薯、谷物。“那段日子使我得到了很大鍛煉。”閑暇時,他背唐詩宋詞,練習書法,抄俄羅斯詩人的詩,看《魯迅全集》……那時的趙進東壓根兒沒想過上大學的事情,他只是按自己的喜好看書,一切隨遇而安!
趙進東說,在他背過的詩詞中,自己最喜歡的是《黃鶴樓》,或許潛意識中還是有一些武漢情結,當年曾在武漢讀碩士,現在又回到了中國科學院水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