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斌,一個地地道道的山里農村娃,從上學到工作,對于曾經苦難的恐懼感使他總是積極主動地去抓住每一次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從最年輕、最有前途的電算財會教研室副主任位置上辭職,投身到商海。創維改變了張學斌的生活狀態,而張學斌則用自己的勤奮和智慧,以及獨具魅力的堅強與魄力,將創維從一個懸崖之上的危機企業,變成了今天中國“新民營企業”的領袖。
山村娃
1963年,張學斌出生在四川樂山市犍為縣的一個小山村,家里兄弟姐妹5個,他排行老二,上面有一個姐姐。上個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末期,是國家三年自然災害和政治運動時期,那個時候,留給張學斌最深的影響是生活艱難,“能有飯吃,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再窮不能窮孩子上學,為了將來能有一個好的前程,他父母節衣縮食努力供幾個小孩讀書。1968年,張學斌5歲那年,開始跟著姐姐上學,“當時父母主要是為了讓姐姐帶我,減輕父母的負擔”。
1977年,張學斌高中畢業,“畢業之后,發現其實什么都沒有學到。當時高中課程學的都是農業基礎知識,像什么水稻雜交技術、玉米雜交、拖拉機維修等課程,都是與農業相關的。這些課程的安排與現在各類職業技校的課程設計目的類似,希望農村的這些高中生,學成之后,回到農村學以致用”。
張學斌回憶起這段歲月時坦言:“高中稀里糊涂就過去了,除了農業知識和農業實踐,對于數理化知識基本上沒有任何學習,基礎非常差。”畢業后,張學斌因為年紀小,加上在學校里也沒有學到什么知識,“所以只有回家務農,后來又到工地修水庫,人年齡小、個頭又小,扛不動石頭,只能在工地伙房做飯。”
如果不是1977年國家恢復了高考的政策,可能張學斌一輩子就在農村務農,無所作為了。在知道了國家要恢復高考之后,張學斌開始從頭學習知識,“白天在工地上干活,晚上就埋頭看書,基本上每天都要看到凌晨二三點鐘,因為早晨五六點還要起床給工地做飯,所以一天也就只能睡三四個小時覺。”
由于文化課基礎實在太薄弱,為了能夠跟上課程,張學斌當時跑到區中學跟高一年級學生一起學習。在所有的課程中,張學斌對理科很感興趣,但后來高考的時候還是選擇了文科。做出這樣的抉擇是出于現實的考慮,“畢竟理科要靠基礎,而我在這方面因為原有教育基礎薄弱,沒有積累,一時難以跟上,而文科只要死記硬背就可以,加上我的數學成績很好,覺得選擇文科考上的把握更大些”。
1980年,張學斌參加高考,最終的結果與張學斌之前料想的差不多,數學幾乎考了滿分,不過語文不及格。“當年為了參加高考,過程也是很艱辛的,考點在縣城,離我家有50里地,而且全縣只有這么一個考點,我需要趕50里山路去參加考試。當時要先進行預先考試,淘汰掉2/3的人,剩下來的人參加考試,再淘汰掉1/3。”
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刻,張學斌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從此就會不一樣了,不過唯一遺憾的是專業不是他喜歡的。“但不管怎么說,畢竟上了大學了,整個人沉浸在興奮中。”即便如此,張學斌家里也沒有為張學斌上大學的事大肆操辦一下,張學斌自己喊了幾個要好的朋友,“簡單吃了一個頓飯,玩了玩就當慶祝了”。
教研室主任
1980年—1986年,張學斌在中南財經大學相繼讀完了本科和研究生課程。研究生畢業之后,他被分配留校工作,一年后,張學斌就坐上了中南財經大學電算會計教研室副主任的位置,這年他23歲。在常人眼里,年紀輕輕已成為教研室副主任,在高校和科研的道路上,張學斌前途無量,不過他自己并沒有志得意滿,反而覺得學校生活并不適合自己,他開始思索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樣的未來和生活。
1987年,學校有一個派駐香港學習的機會,當時決定派張學斌去,但是要簽5年的長期合約,這段時間的經歷對他的觸動很大。“從武漢到深圳,當時深圳給人日新月異的感覺,特區與內地的差別非常大,從香港學習回來后,我就想能留在深圳工作。加上那時候盛行‘下海潮’,大學老師、公務員都下海經商了,大家都有一種創造財富的希望存在,那種心理的向往難以抑制。”
由于和學校的合約在身,身不由己,張學斌雖然非常向往特區生活,但還是選擇留校履行完自己的合約。做出這個選擇后,張學斌越發不喜歡學校生活,“大學講師講來講去總是那些內容,我的導師教授了那么多年的課,同一本教材都已發黃了,只能教授陳舊的知識有什么意思”。
另外,當時高校的體制也讓張學斌感到非常壓抑,“每周一都要學習政治,讀報紙、念文件,人在這種環境里會很不自在,在學校跟別人比,主要是看寫文章的數量,在這方面學校是有指標的,我學的是電腦財會,主要學習電腦程序,在這方面要想有所創新很難,我很希望能夠脫離這個體制,到社會上去,學有所用”。
耐不住創業的沖動,張學斌的電算教研室開始在社會上承接一些項目做,“但學校的機制很不好,我們做項目獲得幾萬元錢,最后自己能夠拿到的只有幾千元,大部分都被學校拿走了”,張學斌的心里不平衡,但為了履行完合同,還是堅持了下來。
張學斌回憶到,其實從1986年開始,他就已經做準備要離開學校,到1991年,合同到期之后,他毅然決定離開學校。“學校后來給我發通牒,要雙開——開除公職和黨籍,我也很堅決,當時想檔案不要就不要了,分管工作的副校長找我談了很久,希望能夠回去,我當時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能夠把我的夫人也調到學校來,結束兩地分居的歷史,但我和夫人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們并不是真正的兩地分居,而是一江所隔,學校沒有同意。后來學校看我離職態度非常堅決,也就放我走了。”
離開學校,面臨去哪里的問題。去深圳還是去海南?張學斌思考了很久,決定去海南,“深圳特區的發展已有了一定的基礎,而且還是新興的城市,機會更多一點。”
“海南機會的確很多,不過主要集中在房地產和金融業,我太太在海南就是進了馮侖和潘石屹的萬通房地產公司做財務,但我沒有進這兩個行業,而是去了海南罐頭廠,大學同事當時諷刺我,去個什么鬼罐頭廠。”面臨機會的誘惑和同事的諷刺,張學斌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不到基礎行業做一下,根本無法掌握實際的管理經驗,房地產和金融是虛擬產業,它的根基沒有實業穩定。”
他在當時已經看到房地產可能面臨的危險,“海南是炒房地產,但沒有產業做支撐,你想一個地方如果沒有實際的買房者,只是在房地產商手里倒來倒去,總有一天。資金鏈會承受不了,最終企業將面臨倒閉的危險”,后來海南大量房地產市場倒閉,大量的爛尾樓出現,海南的經濟從此一蹶不振,多年之后,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過元氣,在全國各地掀起的一波波經濟發展的浪潮中,海南經濟落在了后面。
而海南罐頭廠是當時海南最大的國有企業,擁有完整的產供銷體系。剛剛脫困,企業處在發展的上升期,對想學習真正管理經驗的張學斌來說,無疑是個好去處。
10年椰樹
海南省政府將罐頭廠作為首批“股份制”改造的公司,這方面是張學斌的專業,研究生階段他學過這些知識,對于國外產權制度有一定了解,因此股份制改造既給企業的發展找到了新的突破點,也給張學斌個人才能的發揮提供了舞臺。
開局很好,但最后股份制改造方案并沒有能夠實施下來。這個方案張學斌做了3個月,后來發現了問題,按照罐頭廠當時設計的方案,有25%的內部員工股,但是后來有很多領導過來說情要求在“股份制”改造中進行照顧,張學斌和公司管理層當時擔心這些事情被揭發,萬一領導進去了,他們自己也要跟著進去,所以三個月之后發現危險,決定還是不搞比較妥當。后來張學斌在罐頭廠搞起了電腦和內部管理系統,因為要自己寫程序,所以要熟悉公司的產供銷各個體系的運作情況,也就是通過這個工作,張學斌對于企業管理的基礎有了深刻的了解。
搞內部管理系統一搞就是兩年,當時一個廠長發現張學斌作為全廠唯一的一名研究生,甘于寂寞在這個不起眼的位置上默默無聞做了兩年,既沒有提待遇要求,也沒有走人,他開始注意張學斌。其實這位廠長并不知道,張學斌進罐頭廠就是抱著學習的態度去的,只要能夠學到知識,張學斌并不在乎待遇和職位。
1993年,國家進行稅制改革,又為張學斌提供了一次展示自己的機會。那年國家決定將原來“實耗扣稅”改為“購進扣稅”,張學斌一看這個文件,“當時心里就有一個想法,廠里的財務可能會搞不懂稅制改革的意思。當年7月1日,這個政策正式頒布,到12月,張學斌拿廠里報表一看,發現果然有問題,一個副廠長也感覺有問題,我們倆一合計感覺多交了稅,后來一算嚇了一跳,多交了3660萬的稅款,我向廠里提出我去想辦法把稅弄出來”。
張學斌把廠里所有的賬都弄了一下,設計了很多報表,稅務部門的人一看,對張學斌說“我們也沒有搞這些報表”。稅務后來跟張學斌說,“稅交上來了就退不了,在以后的稅項里相應地扣掉”。這件事之后,廠長對張學斌說,“以前認為只有生產才能創造價值,現在才明白財務能夠創造更大的價值”。
1994年,廠里提拔張學斌當財務處長,張學斌看到廠里賬面上有那么多現金趴著,就建議廠長把錢拿出來增值,“我們把這些錢拆借給房地產公司和金融信托等公司”,到1996年,兩年間罐頭廠投入的3.3億資金賺回了1.6億左右的利潤。
1995年,海南罐頭廠正式掛牌為“公司制”公司,這一年,公司提拔張學斌進董事會,并擔任常務副總,1997年8月開始擔任總經理,張學斌在海南罐頭廠一干就是10年。2001年他進行了最后的告別,開始了新的命運之旅。
賦予創維新內涵
功成名就之際,張學斌內心再次涌動要到更高層次開闊眼界的想法,這與當年走出校園,進軍海南時的想法一樣,受到當時創維集團董事長黃宏生的影響,張學斌選擇來到創維集團,開始了另一番征程。
來到創維集團后,張學斌的人生經歷更加豐富多彩,在陸續經歷了“陸華強離職”、“黃宏生被捕”等惡性事件之后,張學斌正式以創維集團董事局主席新掌門人的身份走向前臺,開始引領創維集團走向新的時期。這個時期,創維集團已經脫離了黃宏生賦予創維的個人英雄主義烙印,而是更多的具備現代完備的公司治理機制和制度的企業,這就是張學斌賦予創維集團新時期的新企業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