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一代正處在中國社會轉型大背景下,可以說呱呱墜地始就遭遇了市場經濟的疾風驟雨。他們記事的時候,中國已經進入市場經濟的高速發展階段,因此他們注定要承受中國經濟轉型帶來的劇烈陣痛。
他們大多是獨生子女,從小衣食無憂,他們成長于一個相對單純的空間,然而他們在畢業就意味著失業的現實中,不得不在生存與競爭的雙重壓力下尋找發展空間。因此他們必然活得比父輩們累,活得孤獨。
他們離經叛道,但遵守游戲規則;他們崇尚自由,但不排除合作;他們追逐財富,但講究取之有道。他們北漂,緣于有夢。一個個奮斗的夢,有夢就有希望。他們離開家庭溫暖,走出熟悉的環境,背井離鄉,只身闖蕩京城,陷入集體無意識的漂流動蕩之中。他們哭過,消沉過,動搖過,但他們從來沒有后悔過。他們用自身的行為打破了中國傳統小農經濟超穩定的結構。
我認識的一位記者,離開省城來到京城,住地下室,在未找到工作時,身無半文,曾經三天未吃過一頓飯,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可以找同學借,或者讓家里寄錢,但他沒有這樣做,他硬挺了過來。他清楚放棄就意味著失敗,他明白大都市的機遇和發展遠遠大于中小城市,他絕不是來北京混吃混喝的外省人。
魯迅在小說《傷逝》里面曾說:一要生存,二要發展。生存與發展兩個不同數量級階段,生存是基礎,發展是動力。在這組“80后”的文章里面,主人公都是實實在在,活生生的小人物,面臨生活壓力,不抱怨,不放棄,樂觀向上,默默前行。上班要擠三個小時公交車地鐵,生活成本高,生活壓力空前,睡眠嚴重不足,冬天的小屋沒有暖氣,甚至沒有錢吃飯,且放棄優越的沒有任何壓力的小城市生活,放棄國外豐厚的待遇,他們中一個人說得好:“人不應該總是埋怨客觀環境,在大城市,只要你拼了,就能出成績,這個城市就承認你,越得到承認,你的心態就越平和,就越出成績,這是一個良性循環。”代表他們的心聲。
縱觀歷史,大清朝湖廣填四川,帶來盆地的空前繁榮;百年前山東熱河的漢民闖關東,無意間成為傳播內地文化的使者,造就了東北地區的人丁興旺。如今,80后外鄉人獨闖北京,也烙上這個時代的印記。比之祖先,他們的行為是主動而非被動,這是“80后”鮮明的特質:張揚個性,崇尚自由,務實求發展,看重結果但不排除追求過程中痛并快樂的喜悅。
以前為理想,現在為夢想。理想可望而不可求,夢想則可隨時變成現實。他們比父輩更注重實際。他們沒有父輩解放全人類的理想擔當,也很少有父輩那種高昂的英雄主義情結,甚至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連保爾·柯察金這樣的鋼鐵楷模也不知道。他們缺少上世紀七十年代“存在即合理”的事功色彩,以及叩問人生道路在哪里的迷茫。他們不追求崇高與偉大,不抱怨現實,甚至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壯語,他們務實,平和,很在乎個人價值。他們不太看重他利,更看重己利。首先是活著,然后才是奮斗,他們衡量道德價值的標準不是榮譽、崇高、理想,而是財富、積累、成功,他們已經蛻化為徹頭徹尾的市場化的“經濟動物”。
如果說歐洲19世紀中葉“城外人”紛紛涌向巴黎、倫敦,向往浮華的都市生活,追求享樂,上世紀初美國西部淘金熱展現的是新大陸西部拓殖的冒險主義精神,而今中國“80后”這個龐大的新生代,集多重性格組合于一身:力求穩定,又不甘于寂寞,義無反顧追求冒險,又謹小慎微患得患失,既兒女情長小資情調,又尋找刺激江湖豪氣。“漂一族”、“希望一代”、“垮掉的一代”、“網絡一代”、“孤獨一代”、“自私一代”??很難用一句話準確概括這個群體的基本特征。但萬變不離其宗,個人奮斗、我行我素、追求成功的基本價值的信念始終不變。以至于我們不得不校正一貫的價值評判標準,不得不換種思維,摒棄傳統道德觀,制定新的衡量體系。
“80后”是個不新,但依然非常有意思的命題。他們是冉冉崛起的一代,正在成為中國“人才藍籌股”。 今年不少“80后”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佐證他們步入主流社會的時間不遠了。
關注“80后”,就必須關注他們活著然后奮斗的生存軌跡,接受他們正在成熟的事實,他們是典型的市場經濟下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