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印象

幾乎所有人都是從沈從文、黃永玉這對表叔侄的文字和畫卷中開始了解鳳凰古城的，我自不例外。聽很多人說若懷抱著《邊城》中的種種美好去看現(xiàn)在的鳳凰，一路收獲的無非就是失望。我不禁莞爾，《邊城》就是《邊城》，凝固在歷史的某個瞬間，不過是一個點罷了；而鳳凰古城不可能停滯不前，或快或慢，歷史的巨輪總是要向前滾動的。

話雖如此，人們還是對民風古樸的地方心存好感，而這些地方也要相對落后，很矛盾不是么9費孝通先生在《鄉(xiāng)土中國》中就講到過，所謂的文明的進程就是不斷地打破這些道德維系的力量的進程，或許再過5年、10年，鳳凰引以為豪的純樸就如那消逝在記憶中的“水鄉(xiāng)周莊”一樣蕩然無存了

從吉首下車，隨處可以找到去鳳凰的車，我撿了輛干凈的空調(diào)車上去，車內(nèi)有三兩個像我這樣的背包客，頓生好感，一一點頭微笑。

車行一個半小時，鳳凰城就到了，路上與鄰座的兩個武漢女孩相談甚歡，可巧她們也訂了翠翠客棧，于是相約傍晚沱江邊“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且聽沱江水

都說翠翠客棧坐落在沱江最美的那一段，果然名不虛傳。順著虹橋下的街道，過了有名的“沱江人家”就是“翠翠客?！绷?。客棧小而精，很有家庭氣氛，墻上掛滿誘人的玉米和嬌艷的辣椒。我尤其愛小樓上地道的木格子窗欞，住在這樣的地方便是最粗獷的人也要浪漫多情起來。我放下背包，換了件應景兒的民族風格麻布上衣來到客棧的三樓。這里是一個50平方米的大露臺，沱江在下面輕盈地流淌，可以看見江面上的石墩橋和木板橋，還有殘破的木水車和古老的城墻。我靜靜地坐著，身體里流淌著美妙的感覺，很舒暢很舒暢。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細聽涓涓流水和女人們用棒槌洗衣的聲音。江上繚繞著淡淡水霧，朦朧且妖嬈，虹橋若隱若現(xiàn)，隱約可以聽到苗女的歌聲，清風吹，也就隨著霧氣散去了。

我就這樣坐著，不覺已到華燈初上之時，新結(jié)識的兩個女孩休息了一個下午后來找我一起吃晚飯。順著翠翠門前的古道往虹橋方向直走就可以看到 間不太起眼的小飯館——老屋，雖然只有四五張桌子，但招牌菜樣樣好吃。我們?nèi)齻€女孩會兒說吃這個會兒又要換別的，老板很和氣，也不著惱。我們?nèi)耸沉矿@人，但菜量更加驚人，一份血粑鴨和一份苗家酸辣魚沒有吃完就已經(jīng)撐圓了肚子。自釀米酒著實好味，我們用小碗對飲，不覺間大號酒壺已經(jīng)見底，每人的眼中都含著笑，帶著瀟灑的醉意。

就這樣帶著醉意看沱江——月色微茫下的沱江。萬名塔像支倚天劍直指夜空，虹橋的燈色、沿江兩岸的飯館客棧依稀的燈光，映落水里，有紅色、白色、藍色，在潺潺流水中輕泛著變幻莫測的五彩繽紛，竟使人如魂魄出世似的 虹橋晚上的燒烤，相信所有關注過鳳凰的人都不會陌生，肉串5元25串，米酒湯圓和灶飯都是3元一碗，令人回味無窮，胃口好就扯開肚皮吃吧。我實在吃不下更多美味了，只好看著別的食客大快朵頤。

是夜，我睡得出奇的香甜，想是那酸甜的米酒有助眠的作用。第二天早點在虹橋橋頭的 家老字號粉面館解決。那兩個女孩買了通票游城，我別了她們，開始真正的獨自旅行。鳳凰的文化揚名于幾位名人，尤其是那位“邊城”老人——沈從文。我步行到沈從文故居、熊希齡故居、朝陽宮、北門碼頭，又乘舟順江而下，觀賞了吊腳樓、萬名塔和黃永玉的豪宅奪翠樓，然后到沈從文墓地憑吊。沈老的墓地，其實只有一塊大石頭，但上面深刻的“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能理解‘人’”卻發(fā)人深省。拜讀沈夫人——張恭如女士的墓志銘，讀到她與沈共度數(shù)十載，直到最后為他整理遺留下來的文卷，才發(fā)現(xiàn)還有很多的不了解時，眾人不禁一陣感慨。我們真的應該珍惜自己身邊的每個同路人。我有些思念遠方的他，發(fā)短信告訴他：“曲折的人生才能走出完美的圓，愿我們走出的每步都不孤單。”他回說“珍惜現(xiàn)在和將來，我們一定可以走得很遠很遠?！?/p>

鳳凰老城區(qū)一大段路都是步行街，因而顯得特別寧靜。走走老街，隨便進到兩旁的小店看看，哪怕是不買什么，和熱情的店主隨意聊聊，再留戀下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 兩間頗具特色的古屋，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路邊的小飾品和民族服飾都很便宜，樣式隨意但很美，實在讓人難以控制購買的欲望。下午的日頭有些火辣，我買了幾瓶當?shù)靥禺a(chǎn)獼猴桃汁回到客棧，趴在陽臺上看風景，聽江邊的姑娘小伙兒對歌，快活似神仙。

苗女多情

早聽說苗寨趕集非常有趣，我來到鳳凰的第三天恰逢集市。兩個武漢姑娘經(jīng)過前一天游玩路線和采購戰(zhàn)利品的對比，立刻決定跟著我去趕集。山江苗寨離古城23公里，這個典型的苗鎮(zhèn)是湘西最后一代苗王的統(tǒng)治中心。清澈的小溪穿鎮(zhèn)而過，民居多為五柱八掛的三間土墻瓦屋，鎮(zhèn)口有小亭，亭前的“對歌臺”是苗家人舉辦“四月八”、“六月六”、“趕秋”等節(jié)日盛會的地方。鎮(zhèn)后高聳的石樓和古色古香的房子便是最后 代苗王龍云飛的宮殿。因為十里八鄉(xiāng)的苗民都來這里趕集，狹窄的市場鬧鬧嚷嚷，充耳都是苗音，而我只能看神態(tài)和動作來猜測他們是在談價還是在敘日了。市場上倒是應有盡有，不過我們女孩兒最感興趣的還是苗族特有的服飾。集鎮(zhèn)中最醒目的當屬身著盛裝、腳穿花鞋、三五成群的苗家姑娘。這些苗家女子，眉似彎月，眼含秋波，笑靨迷人，衣服、褲腳皆縫有刺繡花邊，腰上系有手編花帶，圖案新奇，色彩鮮艷，頭上還扎著一圈圈高高聳起的絲帕，真是好功夫!身上的項圈、手鐲、耳環(huán)、牙釬、裙鏈和銀花都是純銀打造的，既是盛裝飾品，也是家境財富的顯示。我們?nèi)俗咴谒齻冎虚g，頓覺黯然失色。有個買銀飾的小姑娘勸我們留在苗寨，她說，苗家人重女輕男，如果男孩想娶女孩，得先在女孩家做三年舌力，得到女孩家的認可才可結(jié)婚，女孩結(jié)婚后只管在家繡繡花，心情好就做餐飯，心情不好，老公累死回來還得做飯。趕集的時候還會有“趕邊邊場”，是給青年男女約會的地方，如果女孩看上了某個男孩，就去踩他的腳，越重代表感情越深；男孩如果看上女孩，卻只能去拉拉她的衣角。這是不用付責任的，你可以踩很多人。但是，如果你說了“我愛你”，那可就別想走了。如此說來，留在苗寨真是不錯的選擇，哈哈!

歸途中，順便到黃絲橋和長城遺址看了看，無甚樂趣。我提議回到鳳凰再轉(zhuǎn)轉(zhuǎn)古城，立刻得到了同伴的響應。我們買上了幾包脆辣香甜的姜糖，包了條小船，泛舟沱江。船家是位年長的老人，精神矍鑠愛講故事，我們都很喜歡他。

沱江兩岸吊腳樓林立，洗衣婦人在江邊說笑著，最普通的生活場景卻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這簡單恬淡的生活方式不就是我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嗎?沱江環(huán)繞古城，如詩如畫，無須高舉杯盞，人已經(jīng)醉了。

不時有小舟擦肩而過，撐船的是幾個當?shù)匦』镒樱逍χ臀覀儗Ω琛Ｎ覀兣つ笃饋恚阃仆莆遥铱纯茨?，全不見第一晚的豪飲氣派。正扭捏間，只聽得遠處苗歌驟起，抬眼望去，對岸有位俏麗的苗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