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鳳凰

鳳凰鎮位于陜西柞水縣東南部45公里處，因鎮南有一山形似鳳凰而得名。自唐代以來，這里便有集市，而在清順治初年，河南、湖北、四川等地的商人看中了此處水運交通便利的優勢，紛紛來小鎮經商并安居。逐漸，鳳凰鎮成為秦嶺以南連接長江水系和黃河水系的重要商貿集鎮，在當時有柞水“小上海”之稱。在最繁榮的時期，每天有二百多戶商家的貨物在碼頭中轉。自上世紀30年代以后，隨著水運的枯萎和公路交通的改善，鳳凰古鎮逐漸失去了昔日的繁華，漸漸隱沒在秦嶺深處。不過在史學家眼里，這里堪稱“楚韻風格的活化石”。

“位于社川河、皂河溝、水滴溝三河出口交匯處的‘十字水’上，周圍是一片肥沃的三角洲，南面背靠大梁山，北側面向鳳凰山，八寨護古鎮，五水繞鳳凰，一個魚米之鄉……”

這是誰描述給我的，已記不大清，在通往陜西南部商洛地區柞水縣的汽車上，我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這些話。像是一個饞人的誘餌，偌大的陜南我只圈定了柞水一線，鳳凰古鎮是線上的終點。

希望別像湘西那個鳳凰，名聲在外，卻日益游離古鎮的精髓。我心中默念。

“鳳凰街”上做閑民

去到那里比我想象的要周折得多。從西安出發，一路向南，倒了三遍車。最有趣的是坐在車上穿越秦嶺腹地，中間不停地邂逅隧道，一個兩個三個……初時我還饒有趣味地數著、記著，寫下隧道的名字，很快我就發現，車速太快，隧道太多，低頭抬頭間，已經又錯過了一個。

到達古鎮時，正是午后一時，古鎮就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我眼皮底下。叫上當地的朋友小群，我們走上古街。沿著被時光打磨得閃閃發光的青石街道緩緩前行，我們仿佛走進了歷史深處。街道彎彎曲曲得很奇怪，沒走進10多米就要拐彎，剛看明白就要折身進入下一個街段。

“這里的街道呈‘S’型？”我脫口而出。

“對呀，你真會看！‘S’型是商洛地區獨有的風格。”小群說。

“呵呵，這已是我走中國造訪過的第八個古鎮了。”對小群的恭維，我也沒客氣。

石條路、木板門、彎曲的街道和兩邊遍布的明清老房是古鎮的最大特點。在這條東西兩千多米長的古鎮上，至今仍完好地保留著60多座明清時期的民居。與別處古鎮不同的是，這些民居多為聯體建筑，家家戶戶雕梁畫棟，屋脊連著屋脊，仿佛一幅長長的風情畫。一個個高出屋檐的墻頭很是顯眼，戶與戶聯結不是實心墻壁，而是封火墻、馬頭墻，家家戶戶的門楣都有石雕柱頭石，涂了黑漆的鋪面門板齊刷刷立成一排。門面多貼著嫣紅的對聯，紅與黑的對比，煞是好看。喜歡站在門板前等候的感覺，我拍了很多逆光、側光照，眼睛凝視著對面挑擔賣菜的婦女，自在打牌、抽水袋煙的老人以及不時從身旁嬉鬧走過的孩子，嫣然一笑。

“你順著街的軸線延伸看去，會發現這里像是臥著一條大鯉魚，張嘴（飛檐）擺尾，汲水（水滴溝）浩身。”

“哦……”要理解小群的意思我還得換個角度。不錯，只見一條大魚側臥在南北兩山狀如蓮花的山腳河畔。水中“鯉魚穿蓮”的造街鳥瞰圖案，相傳是按照《易經》學說“生生為易”而設計的。古街“一波三折”和“三條水渠”，蘊含昔日建筑設計師的聰明才智，其中的玄機哲理眾說紛紜：道教說是“通氣與聚氣”的正體結合；兵家講是“冷兵器戰爭中攻與防”的辯證運用；南方人則體會“水是生命之源，水在街中，街在水中，上善若水，為江南水鄉之建筑風韻”……身臨其境，站在不同角度，想到和得到的還真是大有不同。

突然耳邊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循聲尋去，轉彎處是鐵匠鋪，旺旺的爐火、紅紅的鐵塊，伴著咣咣的打擊聲，鐮、鋤、斧等鐵具就擺在了鋪子上，一如千年前的光景。

“古錢莊”里品建筑

說古鎮是一顆活化石根本還在于它的建筑。

鳳凰每幢古宅都有自己的天井、廳堂、小院、花園、木樓梯、下水道。房脊、門窗、門楣的花色圖案、描金彩繪經歷幾百年，依然猶如新出。據小群說，其中一個“古錢莊”，堪稱標本。

到達“古錢莊”時已是下午5點多鐘。主人柯尊恒格外興奮。趁著光亮，老先生不停嘴地給我講述，我像個螺陀似地跟著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轉，結果是：一幢老宅子，教了我一門建筑學。

“這‘古錢莊’又名‘豐源錢莊’，是大清道光時期的貨棧錢莊，也是古鎮‘江漢文化’的標志性建筑。其格局是：前、中、后三堂，兩廂，一園，平面呈‘井’字型。建筑物沿街面三開間，單開門，兩層，魚貫式，前后進，前店廂宅中客廳，前后院有鵝卵石鋪底淺天井，青石條鑲井沿、房檐坎……”到了這個時候，我基本是閉嘴，洗耳恭聽，偶爾插問一句，然后就是點頭回味。

前院中庭前有兩個清代仿明的“抱石鼓”吸引了我，鼓由含金花崗石制作。東側鼓面是倡導儒家學說的標志——陽刻“麒麟吐書”古典圖案；西側鼓面是鳳凰鎮標志，陽刻“百鳥之王”雄鳳，有“丹鳳朝陽”、“鳳與牡丹”，是司馬相如所著琴歌中“鳳求凰”的愛情古典圖案。鼓的背面是“書香門第開”、“學而優則仕”，意在激勵后人。不愧是錢莊，就連安在天井院前東南角水口處的“泉漏”亦是“孔兄弟”，意為“水走東海開‘錢路’”和“走水留錢”。

更吸引我的是后院，那里有嗣堂，還有“百草園”。叫做園子的地方其實并不大，卻栽種了名目繁多的花草和藥材。柯老最鐘意紅豆杉，稱其“黃金樹”，藥用價值連城。梧桐樹、春樹王，則應和了“家有梧桐招鳳凰，望子成龍拜樹王”之說。桂花、凌霄、紫藤和竹梅要的是名貴。迎臺階而上，是后莊院的制高點，先生稱其為“觀景臺”。我帶著好奇心攀援而上，眼前古鎮屋頂魚鱗狀連成一片，而環繞周邊的山野氣勢和田園風光，終于一目了然。

我慶幸古鎮最終遂了我的心愿，它并不像湘西那個游人如織的鳳凰。一點都不像。

Tips

鳳凰一日，個人淘出來一些“遺址舊跡”，與同好者分享：

騾馬巷

清末首辦騾馬店，后發展擴大到整條街巷。山、鎮、榨、商四縣的土特產品從鳳鎮街道集散運出山外。熱鬧繁榮的社川河，騾馬一長串，鈴鐺響山川，歷史上，構成一道商運風景線。踏尋騾馬巷，很容易勾起對湯谷古道留下的難解之謎的猜想。

老藥行

“茹聚興藥行”，一幢徽牌建筑，其木雕門楣牌坊藝術風格是民居中最有名的一座。每一個圖案組成都有一個情感交織的故事。老藥行的歷史，更是歷史上形成鳳商的原因。

智慧泉

古街東頭魚尾四條小巷內一處優質泉水井，是當地居民天旱時的唯一水源。地下四個出水眼，四季不竭，冬暖夏涼，富含營養，盛出文人雅士。居民珍惜它，譽稱“鳳凰泉”。

絲織業

古鎮的絲織業歷史悠久，久負盛名。老藝人恢復了往年的傳統手工作坊，生產花線和絲帕、生絲絹、蚊帳等產品，很有老陜西的味道。

子房寨

位于鳳鎮街北面五公里的山崖頂上，海拔1340米，是一座古寨，也是革命戰爭遺址。

鐵匠鋪

古鎮東頭糧食路口的鐵匠鋪，其前身是村鐵木業生產合作組。10多個老匠人，祖祖輩輩都是做鐵器農具的老把式。心想錘落，淬火精打，件件精品，深受秦嶺土石山區農戶勞耕的青睞。游客常慕名而來，體驗生活，攝影留念。

交通：分段乘車。

D1：西安城南客運站——柞水縣城，路上車程1.5小時，車費20元；

D2：柞水縣城汽車站有車直達鳳凰古鎮，車程也是一個半小時，車費27.5元。

門票：古鎮以一條開放式的舊街為主，沒有門票。

住宿：有很多當地人開的客棧和農家樂，很便宜，但極少標準間。

行程：如果只是浮光掠影，一兩個小時就可以轉完；如果住宿一晚，用點心思把玩一下古鎮上上下下的可愛之處，爬到山頂俯瞰四周，那就需要兩天時間。

當地特產和小吃：核桃、豆腐干、蝴蝶菜、板栗、神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