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這一個觀眾,左安龍還聲情并茂,揮手揚眉,一通抑揚頓挫的陳詞持續了很長時間,仿佛面對的是望不盡頭的黑壓壓的觀眾
左安龍主持的上海第一財經電視頻道的股市節目一直人氣特旺。每每出差到上海與朋友們聊天時總會提到他,似乎他早成了滬上街談巷議的聞人。開始我還跟朋友們說我跟老左曾很“哥們兒”,隨著老左名頭益發“紅紫”,我再跟朋友們說曾是老左哥們兒時人家的眼神兒便露出了狐疑。事實上是近十年不聯系,我連老左的電話號碼都沒有了。
最近左安龍與東家第一財經“鬧翻”,一位也做電視財經節目的朋友想請老左過去,知道我曾是老左的哥們便告訴我老左的手機,讓我幫他加重請老左的誠意。

電話過去,我說我是方泉。“唉呀你小子呀!”老左的聲音同十年前一樣清脆、有舞臺感。“可你知道嗎?我今年都67了”
我的心頓時一陣抽緊,老左都67歲了想象著電話那頭他興奮的表情,卻怎么也想象不出67歲的老哥們“老”成什么模樣,卻依然想起1992年至1993年我倆相處時他的“老小孩”的形象:精瘦、禿頂、亮臉膛,斜挎一個十年前沒多少人挎十年后也不會有多少人挎因而總也不算過時的帆布包,蹬一輛破自行車,穿梭于一個個富麗堂皇的新聞發布現場
1992年7月《證券市場周刊》正式創刊,派我去上海建立記者站。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王丹彥大姐給我一個電話:“去找上海臺的左安龍,那是個熱心腸的老大哥。”
在上海人民廣播電臺堆滿書籍報章的屋子里見到左安龍,他沒一句客氣話,直接就說:“丹彥跟我說過,你先坐幾分鐘等我處理完稿子,咱們下班路上聊。”
于是左安龍挎大帆布包推破自行車的形象便銘入記憶。記得是與他走了幾條馬路,人流汽車漸稀落時,他才飛身上車,擱下的一句話是后天哪哪有個上市公司的新聞發布會,你跟我后面擠進去。
其實是不請自來的“混”進去,以當時《證券市場周刊》的無名和初入財經新聞界的方泉的無名,人家召開新聞發布會是想不到咱的。但是硬著頭皮跟老左“混”個多少回之后,我還真算是“混”出來了。
老左精力過人,不但“說”新聞是臺里的臺柱子,“寫”新聞也很搶手。某次上海股市莫名其妙暴跌,他在《新民晚報》發布大塊頭文章《紅馬夾泄露暴跌內幕》,直接指向一些證券自營機構間可能存在的聯手操縱行為,引起了巨大反響——這可能是最早的關于機構行為的負面報道。他被上海證交所的總經理尉文淵叫去訓話。
上海男人中陽剛氣的不多,但尉文淵是一個,左安龍也是一個。可想而知尉文淵對左安龍的“訓話”,結果一定是不歡而散。老左跑到老上交所對面上海大廈我的辦公室,情緒激昂,義憤填膺地大放厥辭。他不愧是解放軍藝術學院畢業的,只有我這一個觀眾,他還聲情并茂,揮手揚眉,一通抑揚頓挫的陳詞持續了很長時間,仿佛面對的是望不盡頭的黑壓壓的觀眾。
在當時滬上的財經新聞界,只有左安龍和賀宛男(時任《新聞報》記者)是年過五十的,但老左的形象、做派和容易激動的言辭與多數30歲左右的同行混在一起,沒人覺得他顯“老”,如果非要說“老”也是“老頑童”之類。
大概是在1993年年中,我和老左倡議,再加上賀宛男、應健中(時任《壹周投資》主編),一起起草了一份《致上海證券新聞界同仁公開信》。目的是針對記者或媒體可能為利益所誘而出現被利益主體利用,從而違背公平、公正、公開原則,號召同行自律。文稿寫就準備征集簽名時,細心的賀宛男大姐說還是請示一下上海新聞局的領導。回復是“新聞界”的一個“界”字涉嫌非法結社當晚又是在上海大廈917房我的辦公室兼臥室,我與賀宛男、應健中又聽了很長一段時間左安龍抑揚頓挫的慷慨陳詞
老左不老,67歲的人了還在被業界爭搶。老左憑啥?
我要去上海問問他去。同時由老左我想起了10多年前我在上海的外派記者經歷,想起了上海的老朋友賀宛男、應健中、楊百萬、童牧野和已不在人世了的萬積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