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聽到點點失戀時,妖妖正在冰點兒咖啡屋獨自喝著咖啡。
那天,風(fēng)很微,雨很細(xì),這種天氣是最容易壞心情的。一杯苦咖啡,妖妖一品就是一上午,望著落地窗外的細(xì)雨,和偶爾匆匆而過的人流,妖妖有種幸福感從腳底板升起。這種天氣還在外忙碌的人,真是不幸,至少自己可以有選擇性地避開這種令人郁悶的天氣。妖妖總會在某些時候,騰升起某種怪異的想法,連她自己都弄不清到底是為什么,按說自己喝自己的咖啡,別人過別人的生活,互不相干,八桿子也打不到一邊。可妖妖就是在端舉咖啡,聽著悠悠地音樂時,總會為外面奔波的人打抱不平。
點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妖妖剛從失戀的陰霾中走出來。妖妖那天是公司最后打考勤卡的,辦公室姐妹們沒人敢吱聲,只要老總不知道,誰也不會多管這些,更何況這段時間是妖妖的失戀期,誰還敢多吭聲啊。偏偏這個新來的點點,居然傻不拉嘰地冒出一句:“喲,還有比我更晚到的。”這句話,足夠讓整個辦公室的人驚悚了,大伙都呆呆地看著點點和妖妖,以為伊拉克戰(zhàn)爭就要爆發(fā)了,妖妖是那種較為孤傲的女孩,素來不愿意參與到說三道四的隊伍,當(dāng)然也更不愿意別人對她說三道四。很意外,妖妖居然只對點點笑笑,便坐在了自己的電腦前、開機(jī)。這純屬有點兒不正常,妖妖在此種情況下怎么會有這樣的舉動,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妖妖失戀后腦袋瓜受到刺激了。
更令辦公室姐妹們想不到的事情接著發(fā)生了,點點這個新來的丫頭,居然在辦公網(wǎng)上放了個招租貼子,貼子上很是誠肯地說:我一個孤身女子,無男友,急需一住處安身……。妖妖肯定也看到了這張貼子,因為貼子是用彈框的方式出現(xiàn)在公司電腦上的,只要一開機(jī)便會彈出這個貼子,也不知道點點是用什么方式賄賂了部門主管,居然能夠讓這貼子這樣明目張膽地在公司辦公網(wǎng)上出現(xiàn)。就在妖妖對點點笑的那個下午,點點在沒有收到任何回音的情況下,開始求助于辦公室姐妹來。也不知道是誰用嘴對著妖妖努努,這個不知死活的點點居然真的跑到妖妖跟前,用手指敲了敲妖妖的電腦桌,可妖妖兩眼盯著電腦屏幕,純粹地不當(dāng)點點一回事。
妖妖肯定破失戀砸破了頭。
妖妖抬頭看了一下點點,說:“別敲桌子啦,下班后到我那兒去吧,不過,房租可得對半。”
自從和白天分手以來,妖妖覺得自己真的必須重新來過了,天下男人有的是。白天把屬于他的東西都搬走了,最后只剩下一個大拇指沙發(fā),那是妖妖認(rèn)識白天后過第一個生日時白天送給她的。妖妖在決定這個大拇指的去留問題時,還是有著短暫的猶豫,畢竟這是她與白天之間情感的見證。本想低價處理掉,可是妖妖并沒有那么做,她只是把這個大拇指沙發(fā)當(dāng)垃圾扔了,在扔掉的那一刻,妖妖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松起來。
愛情,你越記惦它,它倒成了一種心病,不管你愿意或不愿意都會形影不離,可一旦你把它當(dāng)垃圾處理時,就會覺得一切原來就這么簡單。
白天在關(guān)上門離開時,丟下了一句話,只要妖妖一天不搬出這出租屋,房租他照掏。妖妖沒有理會他,一切來的太突然,壓根就沒容妖妖多想,是離開還是留下。直到白天開始搬東西時,妖妖才回過神來,看著白天一件一件地收拾東西,妖妖知道她與白天之間的情感也正被一點一點兒拾進(jìn)包里,直至留下一段空白。如果愛情真的能像這些物什一樣,裝進(jìn)袋里,“吱”地一聲鎖上拉鏈就OK了,那該多好。
妖妖那段時間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動不動就發(fā)脾氣。辦公室的姐妹們好心開了個PT,妖妖也出席了,可是看到大家都成雙成對甜甜蜜蜜的樣子,妖妖像受了刺激似地大叫起來,此時大家興致正濃,誰也不會想到一個好端端的晚會,就因為妖妖的失常,弄得大家不歡而散。
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妖妖沉默了,怪異了,成了辦公室的獨孤大俠。直至點點的出現(xiàn),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
“哇,原來你的房子這么大啊,太棒了。”
點點對于妖妖的住處很是滿意,二室二廳的房子,里面裝點得很是女人味,離公司近,又處于鬧市花園旁,生活,購物兩方便。妖妖對于點點的興奮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你住那個房間吧,只有一條,你有了男朋友就得搬出去。”點點拼命地點了點頭,至少等有了男朋友再說吧。
點點是個十分開朗而活潑的女孩,什么事兒都不往心上去。
接下來的日子平淡如水,一切過得真實而不煩。妖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下班泡網(wǎng)、喝咖啡。但有一點,妖妖從未向點點說起過她以前的故事,而點點似乎也不愿意聽這些悲傷的事情,在點點看來,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朝前發(fā)展的。
妖姐,如果我真的談戀愛了,你會趕我出去嗎?
當(dāng)然,不是我要趕你出去,而是你應(yīng)該主動搬出去,這可是我們當(dāng)初的約定,再說了,你是知道的,我對男人是沒好感的。
點點本還想說些什么,但看到妖妖很是認(rèn)真的樣子,便把余語吞了下去。
那天下班后,妖妖第一次主動邀請了點點到冰點兒咖啡屋。看得出來,妖妖是這兒的常客,而且應(yīng)該是個獨身的常客,這點從侍從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但點點沒有問為什么,咖啡屋沒有規(guī)定說只有戀人或情侶才能來的地方,點了兩杯咖啡和一點糕點,咖啡一杯是甜的,一杯是苦的;苦的是妖妖的,甜的是點點喝。
“其實咖啡苦點兒好喝,雖然入口差點,但原汁原味,慢慢品嘗會發(fā)覺苦過之后會有一絲絲甘甜,那種味才會令人神情清爽。”
點點一點兒都不贊同妖妖的說法,咖啡苦就是苦,只有放了糖才會甜,哪來那么多的感受。對于妖妖的話,點點只是模棱兩可地笑笑,這個妖妖就是這么一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只有懂得品味的男孩才能夠享受,不知道她以前的男友長得如何?點點很奇怪,在與妖妖住了大半年后的今天,居然對她的過去產(chǎn)生7好奇,點點認(rèn)為有了這樣的想法一定是受了妖妖的影響。
妖妖發(fā)現(xiàn)點點有了男朋友是在一個陽光的午后。
那天,妖妖從臥室午睡出來,到客廳冰箱取飲料,點點正在客廳接電話,見到妖妖出來,點點用左手捂住手機(jī),語音也低出八度,而且眼睛時不時地向妖妖瞥。“這個小女人,誰愛聽你的情話,”妖妖對點點的反應(yīng)不屑一顧,拿了杯冰爽,回到臥室翻起愛情小說來。那晚,點點十點多才回來,這是她搬來妖妖一起住的第一次晚歸。
點點覺得應(yīng)該告訴妖妖自己戀愛了,如果連同居密友都瞞看,那也太不夠姐妹了。可妖妖卻不這么認(rèn)為,她覺得那是點點個人的問題,沒必要讓她知道,只要點點遵守當(dāng)初的約定就行,生活反正得平常過。“你沒必要刻意告訴我,”妖妖沒等點點把話說完,就直接7斷地回答。對于妖妖的回答,點點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相處一年多了,多少對妖妖的性格有所了解。
陽光依然明媚,日子一如既往流水般過著。
點點忙著戀愛,妖妖忙著逛街、喝咖啡。
點點說要搬走,妖妖只笑了笑,這是遲早的事。可點點說房租費我仍然出一半,妖妖還只是笑笑,點點出門的時候,妖妖說了一句,房子我給你留著,好男人都死光了。
一個人住著這么大的房子,妖妖并沒感覺不舒服,點點原本就不屬于這兒,但點點住的這些日子,她的開朗和笑聲無疑幫妖妖重新粉刷了一遍房子,將所有的舊痕跡都塵封住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妖妖更喜歡冰點兒咖啡廳,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里,聽著高檔樂器發(fā)出來的天籟之音,看著那些成雙成對的情侶進(jìn)進(jìn)出出、卿卿我我,品著不放糖的苦咖啡,看著落地窗外忙碌的人群,妖妖純時覺得自己就像這個世界外的觀眾,生活需要的是狗屁意義,只要自己活得舒坦,管別人怎么看。
妖妖猜想點點的戀情一定出現(xiàn)了問題。
下班后,妖妖回到住處,擰開門,便看見客廳沙發(fā)上放著一件紅色的外套,那是點點的。
“是不是男朋友欺負(fù)你?”
點點看了一眼剛進(jìn)門的妖妖說:“我想你了行不行。”
“我不相信你會這么好心跑回來看我?”
“男人沒有一個是有心有肺的,”點點恨恨地回答。
點點看到妖妖,就像看到娘家人一樣,一咕嚕倒豆子般向妖妖傾訴起來。妖妖依然只是笑著聽,沒有插嘴,她知道,點點肯定還會走的。果不然,晚上八點十分,點點的手機(jī)響了,聽到手機(jī)鈴聲,點點拿起放在沙發(fā)上的手機(jī),急不可奈地接聽起來,開始略帶嗔怪,接著語氣神情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zhuǎn)彎,嫵媚萬種。妖妖搖搖頭,依然只是笑笑,進(jìn)了房間。
沒過幾天,點點在公司里興奮向姐妹們宣布:“他向我求婚了!”隨即拿出一枚鑲有一朵雪蓮花的鉆戒。看到那枚鉆戒,妖妖的心顫抖了一下,抓過點點的手,細(xì)看,在雪蓮花瓣的反面有一點瑕疵,而且分明是一個印痕,不仔細(xì)看是看不出來的。
晚上,妖妖失眠了,煙一支接一支地抽著,心疼如刀絞。
認(rèn)識白天是在一次產(chǎn)品推廣會上,當(dāng)時妖妖如點點一樣初涉世,而白天成熟穩(wěn)重、溫文爾雅,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是一家合資公司總經(jīng)理,令所有女孩心儀。當(dāng)然,妖妖也不例外,你情我愿的感情之事,有時候就是這么直白,直白的連故事都來不及發(fā)生,一切便順理成章了,那段時間是妖妖最為快樂的時光。有一天,白天問妖妖如果有人向她求婚時,喜歡什么樣的戒指,妖妖興奮而羞澀地說:“如果對方向我求婚必須是一枚帶有雪蓮花的鉆戒。”雪蓮花像征潔白無上的愛情,妖妖從情竇初開時就夢想著擁有一個愛自己一生一世的白馬王子。那是一個流星雨飛濺的夜晚,白天帶著妖妖來到這個城市的山頂看流星,輕輕地將妖妖擁入懷抱,將一個鑲有雪蓮花的鉆戒套在了妖妖右手的無名指。那晚,妖妖幸福到了極點,也正是那晚白天將妖妖從一個少女變成了女人。當(dāng)白天和妖妖從天堂回歸地平線時,妖妖躺在白天的懷里,纖嫩的手撫摸著白天男人的胸膛,在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有了痛感后,妖妖還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我的小傻瓜,你咬一下鉆戒上的雪蓮花,如果明天看時有印子,就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妖妖真的照白天說的咬了一下鉆戒上那潔白的雪蓮花,但只是輕輕地咬了下,在雪蓮花的花辯上面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牙印跡。
“男人其實真的不是東西。”妖妖直到現(xiàn)在對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這么個看法,但她卻沒阻止點點,那種念頭只在腦海一閃即逝,因為點點現(xiàn)在正處于幸福的顛峰,猶如自己當(dāng)初一樣,誰勸都是白搭,反而適得其反。愛情這東西就是這樣,一旦擁有了,你就會暈頭轉(zhuǎn)向,所有的末梢神經(jīng)只會朝一個方向,對外界任何刺激都失去了知覺。
當(dāng)妖妖看清那枚鉆戒花瓣上確有一個淡淡的牙印時,她感覺到的只有一個“痛”字,而不是幸福的見證,就在白天和她翻云覆雨后的第二天早上,一個打扮妖嬈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找上門來了,一切又像電視劇情的發(fā)展一樣,毫無懸念毫無伏筆,妖妖成了第三者。白天問妖妖有什么要求,妖妖只是凄慘地笑笑,“你把屬于你的東西都搬走吧,別留下痕跡。”對于這種男人,妖妖恨透了,可沒想到居然會被自己遇見,而且還扮演了一回主角。
點點那天來搬東西,并歉歉地對妖妖說了堆客套話,“在這兒住多虧了妖姐的照顧,今后有空一定會回來看你的等等;”望著幸福地忙碌的點點,妖妖鼻子感覺酸酸的,只留給點點一句話:“希望你找到的是一份真愛,房間我還是為你留著,什么時候想回來,隨時歡迎。”
妖妖知道,點點遲早有一天會回來的。
當(dāng)聽到點點失戀時,妖妖正在冰點兒啡咖啡屋獨自喝著咖啡。
掛上電話沒多久,點點便來到了冰點兒,還是當(dāng)初離開妖妖時穿的那件紅外套,金黃的頭發(fā)上泛著些雨絲,在咖啡廳柔和的燈光照射下,顯得有些憔悴。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點點幽怨地說:“那個男人答應(yīng)過我和那個女人離婚的,而且還向我求婚7,我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愛一個人就得原諒他的過去,而且對他死心踏地,可沒想到他壓根就沒有和那女人攤牌,反而要我看在他們孩子的份上別把事鬧大,傷我傷得如此徹底。”
“那你就這樣走了?”
“不走還呆在那干嗎?我什么也沒有要,只把那個戒指留著。”
“你留它干嗎,還嫌自己傷得不夠?”
“我可沒那么傻。你沒聽說過國外曾經(jīng)塌了一座橋,死了很多人,他們可沒有把這座廢橋給拆了,而是在旁邊建了座新橋,這座橋留著以警示后人,我留這個戒指也是起這個作用。”
“呵呵,”妖妖與點點交往以來。第一次笑出聲來。點點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做事方法也與別人不同,倒是性格上與妖妖相似。別光說話了,叫喝的吧,老規(guī)矩,一甜一苦。妖妖知道點點比自己要堅強(qiáng)。
點點搖搖頭,對服務(wù)生說:“就來兩杯不放糖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