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誰是最脆弱的人
6月7日高考第一天,在上海第二中學門口,不少送考家長帶著數碼攝像機和照相機在考場外抓拍鏡頭:孩子進場的背影、考點學校的校牌、禁止鳴笛的告示……目的是“記錄下孩子人生中這一重要時刻”。
石家莊第一中學在高考期間,將教學樓里的“鮮花”都換成了“假花”。學校負責人的解釋是:“防止有過敏體質的考生花粉過敏,影響高考發揮。”
臨近高考和高考期間,一些“非考生”(不親身參加高考的人)表現得比考生自己還要緊張。據調查,59.4%的人都有這種感受。
“這幾年我和老公看電視,只看畫面和字幕,從不開聲音。”金女士的兒子今年20歲,在北京玉淵潭中學讀高三理科。一家三口住的是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因為擔心打擾兒子學習,她和丈夫總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每天都“躡手躡腳地走路”。
6月8日下午,北京的氣溫創高考兩天來的新高,空氣里夾雜著燥熱和緊張。一談起孩子,談起高考,考場外聚集的家長,無論是神情和語氣都開始變得緊張、急促。
下午1點半,離最后一場考試開始還有一個半小時,金女士早早地和丈夫開車送兒子到達北京市十一學校考點。送考的汽車陸續到達,幾乎排滿了路邊。金女士的丈夫花了好長時間才在路邊的角落找到一個停車的地方,金女士趕忙下車給兒子開門。
“從初三開始,我們不知道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錢。家教一小時三四百,單高考前這幾個月,就花了三萬多。”金女士在北京王府井的臺灣飯店工作,夫妻倆一個月的收入不夠兒子高考前一個月的家教費。但是,“為了兒子考上好大學,多少錢咱也得掏!”
一個星期前,金女士特地把一年僅有的7天年假休了,為的是陪考。在家里,她變著法地給兒子做菜加強營養。
對于金女士的做法,同是考生家長的王女士表示很能理解。6月7日一大早,王女士就帶著女兒從附近的招待所趕到陳經綸中學考點。雖然家離學校的車程不到半小時,但王女士還是花1000塊錢在附近開了個兩人標準間。
盡管已經提前兩天預訂房間,但王女士發現附近很多賓館、招待所都已客滿,“走了好多家,好不容易開到房間,我卻一刻也睡不著。”王女士的女兒高考前“一模”考了400多分,上本科比較危險,王女士非常緊張。
“現在社會對考生的關愛有些過了”
“現在很多家長教育方式有問題。”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王極盛從事高考研究已有十幾年,被人稱為“高考研究第一人”。對于送考,王極盛很不贊成,“這還會通過‘暗示模仿感染’對別的考生造成不良影響。”
北京大學光華學院的萬木春,是2006年寧夏回族自治區高考文科第一。高考那年,他父母沒有送考。當他考完語文輕松地走出考場時,看到里三層外三層的送考家長,萬木春“有點傻眼,然后馬上緊張起來”。后來經過父母的及時溝通,他才調整好心態繼續考試。
王極盛的調查發現,90.4%的考生最大壓力是來自家長,而9成以上的家長沒讀過任何教育孩了方面的書。“有人覺得學習教育孩子是扯淡的事兒,于是就出現過分保護、過分監督、嚴厲懲罰這樣的問題。孩子自主能力差、壓力過大,家長往往‘干著急、瞎幫忙、幫倒忙’。寬松的家庭環境反而利于孩子取得好成績,家長應該掌握高考規律,學會調節心態。”
2006年重慶市高考文科第一名蔡妮琴,父母都是初中文化程度。蔡妮琴說,父母平時所做的就是“告訴我要好好學習,對我稍微有一點監督,從來不給我額外布置作業,提供好‘后勤’保障,心理上再給我一些鼓勵”。
王極盛還表示:“不僅是家長,現在社會對考生的關愛也有些過了。”
6月8日早上8點多,離高考還有近1個小時,南京市人民中學附近幾百米開始實行車輛和行人禁行。在一旁維護秩序的交警說:“這是為了給孩子創造一個更安靜的考試環境。”但一名姓李的考生覺得不自在了:“走到這兒,就感覺被隔離開來了,覺得怪緊張的。”一名姓王的同學則說:“這么做是為我們好,但我一走進這地方,就覺得心里發慌。”
“這幾年在人大附中考點,救護車一直都停在大門口。很多學生和家長跟我說:‘一看見就覺得緊張。’”王極盛教授每年都蹲點高考考場,他認為,“社會對考生的關愛體現了一種進步,但高考高于一切,一切為高考讓道的做法,反而容易給孩子制造壓力,給高考減分。諸如考生騎自行車違規不追究的做法,不利于培養考生的責任意識,更加不正確。”
新浪教育考試頻道一項“60后家長和90后考生”的調查發現,51.8%的考生認為高考期間家長完全沒必要在考場外等候;37.9%的考生認為只要接送就行了,不必全程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