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孤獨的孩子,朋友很少。我是白羊座的,星座書上說,白羊座的人不懂得與人相處,不喜歡依賴別人,也不喜歡別人依賴自己。我一向不迷信,但這條我信了,它一定是一條定理,否則我的朋友怎么會一個個離開我。
一竹是我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先離開我的朋友。我們從小就在一起,如果一竹是男生,我們一定會演繹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可惜她是女生,于是,理所當然的,我們成了最鐵的朋友。有一次,一竹很鄭重地對我說:“冰冰,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永遠永遠都要在一起。”我們當時還拉鉤,許下了一百年不變的諾言,我認為我們的友情會這樣波瀾不興地繼續下去,但是后來的歲月證明我是錯的。
與小小的相識純屬偶然。有一天,我闖入三班教室去找一個小學同學,不小心和她撞在一起。她手中的一捆書隨著尖叫聲跌落在地,我蹲下去撿書,連聲說“對不起”,聽到一聲 “沒關系”,我抬起頭,她的笑容溫暖而明媚,在和煦的春風中展開,午后的陽光在她臉上調皮地跳躍,幻化出炫目的光彩。于是,我們成了朋友。
由于忙于校文藝匯演,我有段時間很晚回家,一竹總是耐心地等我,后來我覺得過意不去,想到小小和一竹是同路,就讓一竹與小小一起走,不用再等我。剛開始,一竹執意不肯,后來也就習慣了。
校文藝匯演好不容易結束了,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想約一竹周六一起出去玩,但她卻告訴我:“呀,冰冰,真對不起,我和小小說好周六看電影的,你找別人吧。”看著她和小小興高采烈地玩游戲,我突然想起一竹有好長時間沒有給我打電話了,課間也不找我一起玩了,算一算,大約有半個月,足夠讓我最愛吃的草莓月餅變質呢!
一竹和小小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她越來越吝惜分我一點時間,看著兩個因為我而結識的人最后把我冷落在一旁,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星座書上說,白羊座的人是自私的,不允許有人和自己分享一樣東西,我想是對的,一竹是我的一竹啊!她說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為什么經歷了15天就把我忘卻了呢?和一竹的友情像一個風箏飛高飛遠了,我已無力把握,于是我選擇了放棄,不露痕跡地退出。
我唯一引以為傲的就是我的作文可以輕而易舉地在考試中拿到高分。平時的作文本上,老師的批語盡是贊美之詞。因為作文,我結識了孔維。
孔維,一個在全校赫赫有名的人物,校學生會主席,廣播站站長,她總是穿梭在學校各種活動場合。本來,她與特立獨行的我不應該有任何交點,可是,我們卻成了知交。
有一天中午,她到我的班級,站在門口,禮貌而矜持地問:“請問誰是周笑冰?”她的臉上是訓練有素的笑容,很炫目。我站了起來,向她走去。“我是孔維,團委老師讓我們倆共同負責校報,希望合作愉快。”
在辦報的閑暇,我們一起聊天,聊我喜歡的韓寒、她喜歡的郭敬明,胭脂的《愛上單眼皮男生》與可愛淘的《那小子真帥》,很快,我們成了莫逆之交。
有一次,我把自己寫的《舞動的青春》拿給了孔維看,與以往不同,她的眼里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情,我沒去探求究竟。
市里舉行“校園感覺”作文大賽,孔維問我參不參加,我說不,盡管我的長長短短的文字已有多篇刊登在報刊上,但我還是對作文賽事有抵觸情緒。我問她參不參加,孔維笑著說她也不想參加,我為我們又找到了共同點而高興。
一個周六,我想和孔維一起去買書,她告訴我她得上學習班,我心里有些失意和惆悵。
第二天,我去商業街買書,書店對面的空地臨時搭起了平臺,上面豎了兩個彩虹門,幾乎是下意識地,我瞅了一眼,目光卻再也收不回來。是孔維,她神采飛揚地站在平臺上,她背后的帷幕上貼著幾個字——“校園感覺”作文大賽頒獎儀式,場面很隆重,電臺電視臺的人都來了,擴音器中傳出來的聲音叩擊著我的耳膜:“一等獎獲得者孔維,作品《舞動的青春》……”臺上,孔維眉飛色舞地發言:“我的作文完全是我的真情實感……”
我靜靜地離開,自此以后,我們沒有再說話。
安然曾經對我說:“冰冰,你其實是一個很自卑的孩子,很孤獨,盡管你每天都笑著,很開朗的樣子,但我知道,你是落寞的。”就是這個安然,一竹離開我,她安慰我;孔維離開我,她鼓勵我。但最終有一天,她也離開了我。
記得一竹離開我時,我伏在安然的桌上痛哭,她耐心地給我遞紙巾,那個時候,我就認定了她是我的朋友。不為什么,就因為我在哭泣時,她是離我最近的人。
離開孔維時,我又跑到她家,哭了半個小時,她只是說有我在,你不要傷心。我不哭了,她卻哽咽起來:“冰冰,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學會堅強。”
安然的離開是那么突如其來,一節英語課上,她突然暈倒,后來幾天就一直沒上學。我擔心她,給她家打電話。打了許久才接通,電話那頭一片嘈雜,我只聽見一個詞語“白血病”。我放下電話,腦子里一片空白。
后來我還是沒有見上安然最后一面,她被父母送去醫院接受化療。在省城,她托人帶來一張卡片,上面用鋼筆寫著兩個字“堅強”,我的淚又流了下來。
從一竹離開我到身邊沒有了安然正好半年,物是人非。我獨自在校園中穿梭。安然最常說的一句話是:“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可是春天早已過去了,熱情的夏天都來了,我為何感覺比冬天還要落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