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冬天

有沒有聽過鳥雀飛走時，枝葉震顫的聲響？有沒有注意過睡蓮開啟時的聲音？有沒有不經意感受到雪花落下時微妙的跳動？跳動？的確，輕盈的雪花擺著它那獨特的六角形結構，飛揚著落下，又輕輕彈起，接著才緩緩地安分下來。

這跳動，是專屬于冬天的，這是冬天的曲子。不是嫩芽抽出的生機盎然，也不是落葉蕭瑟的簌簌，只是柔和而又短暫的一個音，讓你的心跳也隨之加快了頻率，似不小心觸到伯牙的琴弦，音律只在心中縷縷縈繞回響。雪花在半空中瀟灑，飛揚，飛揚，飛揚，落在大地這張琉璃盤上，似有山澗潺潺流水的叮咚。飛揚，飛揚，飛揚，雪花落在依舊蕩漾的河里，似有明珠滾落時的珠圓玉潤。飛揚，飛揚，飛揚，雪花還落在我的心上：一旦第一二片雪“轉軸撥弦三兩聲”，徐徐降臨的雪花便彈落在柔軟的心上—它似乎也早已準備好將一個個跳躍著的音符融入其中。傾聽傾聽，直到你感受到那些音律已如花底的間關鶯語，回神才發現，眼前已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了，一團團的雪花擁簇著，在禿禿的樹枝上搖搖欲墜。耳畔雪花竊竊的私語也隨著這片遼闊，漸漸輕了，直到全部鉆入泥土中，鼻間還裊裊地環繞著雪仙子攜來的朱砂梅的清香。

你可曾聽過冬天的聲音？你已有多久沒有聽過蟲鳴鳥叫的聲音了呢？總以為，是繁華趕走了它們，總以為迅哥捕鳥也只是曾經，總是煞有其事又帶點感傷地感慨它們的逝去，卻不曾想過是我們自己忽視了依舊存在的美好。或許，人就是這樣，對近在咫尺的風景視而不見，卻和一撥人擠著去“欣賞”景區。在我看來，與其跟著別人的足跡，瞎湊熱鬧，倒不如，打開一扇窗，聽聽被我們拒于千里之外的世界，聽聽久違了的冬天。

盡管，在“春來江水綠如藍”的江南，我們很難得遇到“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入手”這樣的壯麗，但也能邂逅一場“柳絮小雪”。待到“飛花入戶時”，在脖間裹一長條圍巾，好讓它也能在胸前隨著“柳絮”瀟灑一回。在略帶斑瑕的雪地里，讓一片片淘氣的小玩意兒親昵地沾著你，貼著你，拂著你，如果你不敢出聲，怕驚動了這些精靈，那就躲在圍巾后偷偷呼氣吧。伸出怯懦了一個冬天的手，讓那晶瑩的六邊形，在你溫熱的手心，變形，融化，幻化……

聽到雪花飄落時，在你耳邊竊竊私語的聲響了吧，聽到風中梅花與雪花嬉戲的聲響了吧，聽到暖氣房窗外的冬天了吧。

其實，冬天的神韻，與你只相隔了一扇窗，只差了一伸手而已。冬天的聲音，與你也只有一側耳的距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