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杜十娘百寶箱的寓意

【摘要】百寶箱是杜十娘實現身份轉變的橋梁，是杜十娘愛情理想的象征，是杜十娘剛烈精神的象征。她怒沉百寶箱，宣告了對金錢的蔑視，對見利忘義之徒的痛恨，對禮教森嚴社會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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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絕代的杜十娘，帶著從良的熱望，帶上價值萬金的百寶箱，跟隨情郎李甲，踏上回家之途，孰知中道見棄，被李甲以一千兩白銀賣與孫富。萬念俱灰的杜十娘抱著百寶箱向江心一跳，化作滾滾波浪……。這是一個愛情悲劇，人們在痛惜杜十娘的悲慘命運的時候，不禁追問：杜十娘為什么要怒沉百寶箱？何不隱秘他鄉憑借這巨萬財富過上安逸生活？也許我們思考了百寶箱在杜十娘心中的地位，解讀了百寶箱的寓意，就可以解開這個謎底。

一、百寶箱是杜十娘實現身份轉變的橋梁

由于家境貧寒，還在天真爛漫之年的杜十娘就被賣入娼家。一次次的賣身，一次次的強顏歡笑，一次次的淚濕紅妝，八年來肉體和心靈所經歷的磨難，種種苦楚和著淚水早已嗆疼她的肺腑，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盡頭，豈能有盡頭？聰明伶俐的她開始思考設計未來：換取自由之身，跳出火坑。因為在那個時代只有“教坊落籍”，才能重獲自由之身，才能追尋一個女人最基本的也是最正常的——有人格尊嚴的生活。而“教坊落籍”，需要一大筆錢。錢是她實現身份轉變的橋梁。

于是杜十娘在同行姐妹聽天由命強顏歡笑時，開始悄悄積累財富，七年時光漫長而難熬，但也充盈著幸福的收獲與希望：“翠羽明珰，瑤簪寶珥，充軔于中，約值數百金”，“玉蕭金管，古玉紫金玩器，約值數千金”，“夜明之珠，約有盈把。其他祖母綠，貓兒眼，諸般異寶”，價值連城。一個百寶箱記錄了杜十娘所承受的屈辱，記錄了杜十娘所幻想的美夢：“妾風塵數年，私有所積，本為終身之計。”當寶箱既滿，杜十娘感到破繭而出的日子已經來臨。所以當老鴇羞辱激將李甲要他為十娘贖身時，十娘十分欣喜地反問：“媽媽，這話是真是假？”老鴇假意答應十日內交足三百兩銀子即可贖身，可李甲“一連奔走六日，并無銖兩”，杜十娘毅然拿出“所臥絮縟內，藏有碎銀一百五十兩”，加上義士柳遇春所借一百五十兩湊足贖身錢，完成了身份轉變。

金錢，致使十娘墜入恥辱的深淵；百寶箱，贖回自由之身的橋梁。她既憎恨金錢又渴望金錢，金錢成為十娘內心矛盾的交織體。

二、百寶箱是杜十娘愛情理想的象征

哪個少女不曾有過玫瑰色的夢？哪個少女沒有幻想過夢中的白馬王子？淪落煙花的十娘破滅了少女時代甜美的幻想，此時她只是盼望有個家，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做人。積累巨額錢財后，開始尋覓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并假借他人之力“合法”地脫離苦海，實現這一樸素無華的愛情夢想。杜十娘和百寶箱一道在等待那個幸運男人的到來。“過盡千帆皆不是”啊，腸斷白蘋洲！在脈脈的斜暉中，披著羊皮的李甲走進了杜十娘的教坊司院內：“與十娘一雙相好，情投意合。十娘……又見李公子忠厚志誠，甚有心向他。……兩下情好愈密，朝歡暮樂，終日相守，如夫婦一般。海盟山誓，各無他志。”

杜十娘通過在一年多時間里對李甲的考察，斷定“性本溫克”的他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在“李公子囊篋漸漸空虛”的時候，十娘對他傾情相待，“見他手頭愈短，心頭愈熱”；在李甲一連六日籌集不到分文時，十娘“十分著緊，就教小廝四兒街上去尋”，還拿出藏在絮縟內的碎銀一百五十兩解其燃眉之急，這既是堅定李甲的信心，又是表明自己的癡情；出發之際，假借眾姊妹資助盤纏之名，捎帶上價值“不下萬金”百寶箱，這既是進一步試探公子的決心，又是作順利進入李家并得到家門認可的長遠之計，她說“將潤色郎君之裝，歸見父母，或憐妾有心，收佐中饋，得終委托，生死無憾”。可憐可愛的杜十娘啊，渴望真情，渴望有個家，渴望堂堂正正做人，可惜啊，一片真情付諸流水，被懦弱無義的李甲以一千兩白銀轉賣與孫富，理想破滅，萬念俱灰。百寶箱是杜十娘理想與現實的矛盾交織體。

三、百寶箱是杜十娘剛烈精神的象征

杜十娘是聰慧的女子，是癡情的女子，更是剛烈的女子，“妾櫝中有玉，恨郎眼內無珠”，“抱持寶匣，向江心一跳”足見其超凡個性。

十娘一腔真情積攢于李甲，當得知李甲以區區一千兩白銀轉賣她時，不啻于晴天霹靂，恍然意識到識錯了人，也清楚地認識到擺脫不了被侮辱被損害的命運，其時內心波瀾萬頃，可外表沉靜如山，剛強而冷靜地對待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第二天早早起身挑燈梳洗，“脂粉香澤，用意修飾，花鈿繡襖，極其華艷”，然后當著孫富、李甲及兩船之人打開描金寶箱，先后將其中的各種珍寶珠玉投入江中，指斥李甲的“見利忘義”，痛罵孫富的“破人姻緣”，痛恨自己“中道見棄”，最后“向江心一跳”，不惜以死來表示對禮教森嚴的封建社會和見利忘義的無恥之徒的反抗與鄙棄。

從百寶箱由積攢到毀滅的經過，我們可以看到杜十娘由屈辱——自救——幻想愛情——理想破滅的心路歷程，“教坊落籍”只是完成了身份的暫時轉變；無義之徒，豈能托付終身？禮教森嚴，怎有煙花容身的幸福之所？此時此境的杜十娘只能以死來宣告她對那個時代的抗爭：怒沉百寶箱，宣告她對金錢的蔑視；怒沉百寶箱，宣告她對見利忘義之徒的痛恨；怒沉百寶箱，宣告她對禮教森嚴社會的仇恨！十娘的胸懷是坦坦蕩蕩的，情意是真真切切的，她毅然決然地往江心里一跳，與水一起柔情百轉，感天動地，催下眾多的熱淚，留下世人的扼腕嘆息。

★作者簡介：高玉璽，湖北省云夢縣夢澤高中教師，語文教研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