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統一是中國傳統道德教育關注的一個重要課題,是“我國傳統道德精神的精髓”。歷代先哲都把“知”、“行”能否統一看作是做人的根本態度問題和道德理想加以重視。作為傳統文化重要組成部分的這一思想是我國傳統道德教育的基本原則,在中華民族的文明發展史上對鑄造中國人特有的道德品質和民族精神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在先秦時期,最早明確論述知行關系的是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孔子。他構建了博大精深的德育知行統一學說,對我國德育理論與實踐產生了無比深遠的影響。首先,他明確指出了道德認知的重要性,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為立也。”明確提出“知禮”是做人行事的前提,這一思想對我們今天加強全民族的道德知識教育,提高全民族的思想道德水平仍然具有極其重要的指導意義。其次,孔子重“行”,強調身體力行是道德修養的價值原則。他主張道德教育應當增進人的道德認識見之于道德行為實踐的自覺性,只說不做,知而不行,言行脫節,只是道德虛偽,毫無實際的道德價值可言。“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孔子認為一切學習包括道德學習的目的都是為了達、為了實踐,要“下學而上達。”他反對那種死讀書,而無所作為,無能為力的書呆子。在言與行的關系上,明確主張要“聽其言而觀其行。”評價一個人是否有德性,不能僅憑其言談,而要看其行為,看他是否言行一致。只有言行一致的人才是有道德修養的人。再次,他把知行統一視為道德上劃分君子和小人的重要標準。在回答弟子關于什么是“君子”的問題時,孔子明確指出:“先行其言,而后從之”,“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一個“君子”應當知行統一、言行一致,以行為本。所以,人人都要加強自身的道德修養,如果不能在實際生活中貫徹道德的精神,那么,即使懂得了這方面的道理,也不能內化為自身的人格要素。為此,孔子主張“言必行,行必果”。在他的影響下,許多學生如顏回、子路等都成了道德恭行踐履的楷模。最后,為了達到知行統一的目的,提出了學、思、行相結合的德育機制。在德育方式上,主張“篤信好學,守死善道”,通過實踐去提高人們的道德素質,將道德認知和道德實踐結合起來。《論語》中第一句話講“學而時習之”,既重視“學”,又重視“習”,這里的“習”字,即踐履的意思。在知行關系中用“學”和“習”將“知”和“行”兩個方面有機地統一起來。在德育內容的選擇上,“子以四教:文、行、忠、信。”這里行即實踐。忠、信也是實踐的內容。總之,在道德教育過程中,孔子主張有效地將德育的知、情、意、行有機地緊密地結合起來,以確保德育目標的真正實現。
孟子對孔子的知行統一思想尤其對實踐的理解作了進一步發展。孟子以“四心”(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作為“四德”(仁義道德)的來源,明確指出這些東西的具備必須經過道德實踐方可達到。他強調人們要想形成完善的人格,達到崇高的道德境界,獲獲取卓越的才能,就必須充分重視道德實踐中道德意志的作用,即自覺地接受各種嚴酷環境的磨練和艱難挫折的考驗。他說:“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他認為只有在實踐中道德意志經得起磨練人才有完美高尚的人格,這一思想不僅成為儒家學者自身修養的座右銘,而且成為我們中華民族的偉大精神力量。為了達到這些目的,孟子主張個人在道德修養中要經常“反求諸己”,“反身而試”,養“浩然之氣”等,即通過學習和實踐優良品德,實現揚善除惡,進入高尚的道德境地。孟子把“四心”作為“四德”的道德心理基礎,并把其稱為“良心”形成了他的道德起源論,盡管具有一定的主觀唯心主義色彩,但他借助于人們質樸的道德情感來解釋道德的來源,便于人們對道德的理解和接受,這些思想對我們今天在德育內容、方式、方法的改革創新仍然具有重要的意義。
先秦唯物論集大成者的荀子在自己道德觀基礎上,堅持“知行合一”、“學以致行”,提出了“化性起偽”的道德教育論,是我國傳統道德教育論中的精華之一。他認為,人們的認識不僅包括“知”,而且包括“行”。強調“行”是“知”的目的,同時也承認“知”對“行”的指導作用。荀子強調道德實踐的重要性,提出了“知之不若行之”的重要觀點。他說:“不聞不若聞之,聞之不若見之,見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學至于行而止矣。行之,明也,明之為圣人。圣人也者,本仁義,當是非,齊言行,不失毫厘,無它道焉,已乎行之矣。故聞之而不見,雖博必謬;見之而不知,雖識必妄;知之而不行,雖敦必困。”意思是說,聞、見、知、行,是人們學習仁義道德的四個階段,行是道德學習的最高階段,只有實踐自己知道的禮義道德,才能對什么是禮義道德更加認識深刻,真正掌握禮義道德,成為道德高尚的人。只有把道德認識付諸實踐,才是對道德真正的認識。知而不行,必然陷人謬妄困惑,對人的道德增進并無益處。荀子的“聞——見——知——行”的教學過程體現了他對實踐能力的重視。一方面,“行”是“知”的目的和深化,也是最高境界。知而不行,知道的再多也必然困惑糊涂。人們不僅應該把自己的感覺經驗上升為理性認識,更應該躬行實踐,通過端正自己的行為,把所掌握的知識付之實踐,在實踐中去檢驗、錘煉,正確地運用知識去分析、解決問題,才是最終目的和最高境界。另一方面,道德學習的成果檢驗標準在于“行”。荀子認為,道德學習必須融會貫通,用已知的知識指導自己的行為,做到一言一行合乎道德規范,這才是君子之學,這樣的人才會成為別人的榜樣。在進行道德教育時,荀子對培養道德品格提出了嚴格的要求,依據“行”的優劣來評判個人品德的優劣,“善言古者必有節于今,善言天者必有節于人。凡論者,貴其有辨合,有符驗。故坐而言之,起而可設,張而可施行。”這里所說的“節”、“征”、“辨合”、“符驗”,都是進行驗證、檢驗的意思,說明人們的認識只有經過客觀的檢驗,行之有效,才是正確的。這種重“行”的道德評價觀符合唯物主義的反映論,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為了做到知行統一,荀子提出了學、問、思、辨、行有機結合的學習方法,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道德教育方法論體系,為施行他的“王霸之術”的政治目標提供了培養合格人才的系統的科學的方法論。
先秦時代知行統一觀盡管存在一定的缺陷,但從道德教育來講,它強調和重視道德認知和道德實踐的統一,有益于激發道德真誠精神,有利于人們道德生活的改善,值得我們認真研究和汲#8202;取。
近代資產階級革命家孫中山為了實現“天下為公”的大同世界,高度重視全民族的道德教育,不僅繼承和發展了中國古代哲學關于德育中的知行統一思想,而且提出了通過道德實踐而獲得道德知識,然后用道德知識來指導人們的道德行為的見解。孫中山用“以行而求知,因知以進行”兩句簡練的語言,概括了道德認知與道德實踐的關系,認為“行”是“知”的基礎,“知”是通過“行”的“必要門徑”求得的,“知”反映客觀事物。“以行而求知”——“知”(認識)來源于“行”(實踐),這是認識與實踐關系的一個方面,說明他在道德知識的來源問題上不僅認識到“行先知后”,而且強調“行中求知”,通過道德實踐來提高自身的道德水平。他認為“行”是人類道德認識和水平提高的主要手段。他說:“古人進步的最大理由,是在能實行,能實行便能知,能知便能進步。”“人類之進步,皆發軔于不知而行者。”孫中山認為,為了培養國民高尚的人格,要切忌空談,每個人應從自己的本職工作實際出發,從自己心理上的革命做起,把自己從前不好的思想、習慣和行為一概加以革除,培養和鍛煉自己高尚的人格。孫中山一方面強調以“行”致“知”,認識到了“實行”即實踐能促使人們“知”,從而有助于道德的進步。另一方面他又非常重視理論對實踐的指導作用,反對“重實行而輕理想”的錯誤傾向。“能知必能行”是孫中山論證“知難行易”的一個主要論據,也是他重視理論知識的重要表現。他說:“凡能從認識而構成意象,從意象而生出條理,從條理而籌備計劃,按計劃而用工夫,無論其事物如何精妙、工程如何浩大,無不指日可以樂成者也。”指出了“知”或“不知”乃是“行”或“不行”的關鍵。他的這些思想,強調了在道德教育中,既要加強道德理論的認識,更為重要的是要將學到的道德知識應用到具體實踐中,理論和實踐相結合,從而實現道德上的知行統一,推進事業的發展,這種既重“知”又重“行”的做法,正是我們德育工作今后的努力方#8202;向。
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說:“千教萬教教人學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道德教育的客觀效果,應以推動個人道德品質的培養、升華為準繩。我國正在進行加強社會主義的思想道德建設,無疑應當把啟發人們的道德自覺、注重道德實踐、提升個人品質放在首位。我們應當汲取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道德智慧,要在知行統一上下功夫,將道德認知和道德實踐結合起來解決社會發展中面臨的各種問題。
參考文獻:
[1]張繼緬著.中華儒學精髓[M].北京:中國物資出版社,1995.
[2]朱熹著,歐陽玄主編.四書集注[M].海南出版社,1992.
[3]論語注疏卷13[M].北京:中華書局,1980.
[4]論語注疏卷14[M].北京:中華書局,1980.
[5]楊伯峻譯著.論語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80年版.
[6]論語注疏卷8[M].北京:中華書局,1980.
[7]論語注疏卷7[M].北京:中華書局,1980.
[8]朱熹集注.四書集注[M].長沙:岳麓出版社,1985.
[9]梁啟雄撰.荀子簡釋[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83.
[10]陳瑩,裴大洋,劉輝主編.中國哲學史[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93.
[11]宋·黎靖德編,王星賢點校.朱子語類(一) [M].北京:中華書局,1986.
[12]孫中山選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13]周德剛.宋明理學中知行學說脈絡的清理與分析[J].理論界,2003,(2).
作者簡介:
安克杰(1972-),男,甘肅臨澤人,徐州工程學院人文學院副教授,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