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中國革命和反革命的決戰已進入最后關頭。從1948年9月到1949年1月,中國人民解放軍成功地進行了三大戰役,消滅國民黨軍隊150多萬,解放了東北、華北、長江下游以北的廣大地區,蔣介石的主力部隊喪失大半,國民黨南京政府的覆滅已成定局。
在國內形勢急轉直下的情況下,蔣介石不得不宣布下臺,由南京飛往他的老家奉化溪口,將政權交給副總統李宗仁代理。
李宗仁上臺后,根據形勢的變化,表示愿與中國共產黨舉行和平談判,并為此作了一些準備。1月24日,李宗仁正式公布了國民政府赴北平談判的代表名單,準備中共一旦同意,代表團隨即啟程赴平。
對于李宗仁的和談要求,中國共產黨表示歡迎,但對談判代表,也提出了一些看法。1月25日,中共發言人發表談話,對國民黨談判代表中的彭昭賢予以擋駕。中共發言人說:“彭昭賢是主戰最力的國民黨CC派的主要干部之一,人們認為是一個戰爭罪犯,中共方面不能接受這樣的代表?!?/p>
中共發言人的談話傳到南京后,李宗仁坐立不安,十分緊張。中共既然不歡迎彭昭賢,那么必須另行改換,換誰呢?李宗仁又為難了,他將國民黨中的高級官員一個個排列,一個個審視,覺得都不合適。他知道,所派代表,既要為共產黨歡迎,又要能代表國民黨的利益,偌大個南京城里,如此龐大的文臣武將隊伍中,竟無一人能擔當此任。
李宗仁前思后想,絞盡腦汁,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正著急時,他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一個人,認為這個人再合適不過的了,而此人不在南京,正居上海,于是李宗仁即乘上專機,直飛上海,親自登門請將。
使李宗仁無比欣喜,并親自登門約請的這個人是誰呢?他就是國民黨立法委員章士釗,字行嚴,號孤桐。
章士釗1882年出生于湖南,早年與黃興創建華興會,參加反清斗爭,后到日本、英國學習法律;辛亥革命后回國,任同盟會機關報《民立報》主筆。1912年任中央參議院議員。1913年參與討袁的二次革命,失敗后亡命日本。袁世凱死后,回國任眾議院議員;護法時隨孫中山南下,任廣東政府秘書長,并作為南方代表之一,參與南北和談。1924年,章士釗又北上,投靠段祺瑞,當上了段祺瑞執政府的司法總長兼教育總長。1926年“三一八”慘案時,因不支持學生運動,成為學生攻擊的對象,旋而下臺,改任北京政府秘書長??谷諔馉帟r,章士釗在重慶任第一、二、三屆國民參政員。1948年當選為立法委員。由于章士釗是湖南人,平時又愛廣交朋友,因此與中共主要領導人毛澤東有很深的交往,與周恩來、董必武、徐特立、吳玉章、劉少奇、陳毅等也很熟悉,讓他作為談判代表,共產黨一定會接受。
李宗仁來到上海,親自登門拜訪章士釗,告訴他目前的局勢及自己的苦衷,希望章士釗能出馬赴平,解決國是,以救當前。章士釗此時已是68歲高齡,盡管多年來已不擔任國民黨及政府的具體行政職務,只領參政員、立法委員之類的虛職,但為了國內和平,兩黨合作,他滿口答應,愿意為國共和談而盡心效力。
根據章士釗的建議,在正式代表團去北平談判之前,先派一個“民間”團體去作試探性訪問,為正式談判作準備。于是,李宗仁當場決定由章士釗與國民黨已退休的老外交家顏惠慶及上海著名律師江庸三人組成“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團”,于2月13日飛往北平,與中共作非正式的會談。
章士釗等人到達北平后,受到中國共產黨的熱情接待。中共領導人葉劍英、董必武、羅榮桓、聶榮臻等分別會見他們,并與他們就國內形勢、兩黨和談等方面進行了坦率交談,就有關和談的條件交換了意見,雙方觀點基本趨于一致。
2月22日,章士釗等由李維漢陪同,前往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村拜會中共其他領導人。
毛澤東首先接見了章士釗,一見面,毛澤東就雙手緊握著章士釗的手,親熱地說:“行嚴老,重慶一別,三年多沒有見面了,你身體還好吧?”章士釗十分激動,連聲說:“好,好,還好!”便問毛澤東:“你擔負這么大的責任,身體也好吧?”毛澤東笑著說:“還過得去,現在條件比過去好了,身體也沒什么毛病了?!?/p>
坐下后,毛澤東深情地回憶起20多年前的往事,就1920年為解決留法勤工儉學學生旅費之事向章士釗表示感謝。原來,1920年毛澤東與蔡和森組織新民學會會員參加赴法勤工儉學,到達上海后,出國經費發生困難,毛澤東便找到了正在上海的湖南老鄉章士釗,向他求援。章士釗十分同情他們,即向上海工商界名流募捐了一筆款項,解決了這些年輕人赴法留學的經費。多年來,毛澤東一直銘記在心,重慶談判時見到章士釗提過此事,現在再次提起,表示感謝。毛澤東說:“共產黨不會忘記為他做過好事的愛國人士,新中國成立后,我一定會還給你?!?/p>
接著,毛澤東向章士釗通報了共產黨關于和談的基本立場和原則,希望他為國內和平作出貢獻。章士釗表示一定盡力。隨后,毛澤東留章士釗吃了飯。
第二天,章士釗離開西柏坡,毛澤東又親自前來送行,并拿出一封給李宗仁的親筆信,托他轉交。從毛澤東及中共領導人的身上,章士釗感到了共產黨人樸實無華和真誠待人的品格,這些,都使章士釗內心深受感動,暗暗下定決心,為國共兩黨和談的成功作出最大的努力。
2月24日,章士釗離開北平返回南京,通過他們的北平之行,進一步了解了中共的和平誠意與原則立場,為兩黨的正式談判鋪平了道路。
4月1日,以張治中為團長的國民黨政府代表團從南京飛抵北平,與中國共產黨進行正式和談。章士釗作為代表團的六位代表之一,第二次來到了北平。
為了推動談判的進程,正式談判之前,毛澤東分別與代表團成員進行個別商談。
4月8日,毛澤東會見張治中。4月9日,毛澤東會見章士釗與邵力子。在會見他們兩人時,毛澤東再次闡述中共對和平的誠意與原則立場。對一些具體問題,章士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說:“蔣介石現已下臺,戰犯的名字,是否可以不列入條文?”毛澤東當即表示:為了減少談判代表的困難,可以不將戰犯的名字列入條文。并提出,和談方案應由中共方面先擬出,再正式談判。章士釗表示贊同。
毛澤東在與代表團成員的單獨會見中,通過開誠布公的晤談,原有的一些差距慢慢縮小,在一些大的問題上達成了基本的共識,為正式開始的談判掃清了障礙。
正式談判從4月13日晚9時開始,通過兩天的艱苦談判,到4月15日晚,終于通過了《國內和平協定》最后修正案。但國民黨方面拒絕簽字,談判陷于破裂。章士釗對此十分痛心,他與邵力子聯名寫信給李宗仁,揭露國民黨假和平真備戰的騙局。同時,他還以個人的名義,在報上發表聲明,譴責國民黨的戰爭罪行。
國共和談破裂后,南京政府派飛機來接代表回去。這時,中國共產黨方面考慮到,南京代表與中共談判達成的《國內和平協定》修正案違背了蔣介石的意志,回南京后,必為蔣所不容,因此,想讓他們留下。為此,周恩來親自到六國飯店代表團駐地挽留,周恩來懇切地說:“無論你們回南京、上海和廣州,國民黨特務是不會有利于你們的。西安事變時,我們已經對不起一個姓張的朋友,今天再不能對不起你們了?!敝芏鱽砬檎孓o切,令代表們十分感動,章士釗與邵力子當即表示不回去,在他們帶動下,其他代表也同意留下。當南京政府的飛機來接他們時,代表團成員無一人回去。
章士釗留在了北平,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繼續從事和平解放的工作,從此,他的人生歷史,也就翻開了新的一頁。
新中國成立后,章士釗受到黨和人民的信任,他被選為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委員、全國政協常委,并擔任了政務院法制委員會委員、中央文史館館長等職。他聞雞起舞,全心全意服務于新中國,為國家的建設事業而忘我工作。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章士釗始終不忘祖國的統一大業。從50年代起,他就經常奔走于北京、香港之間,利用滯留香港的一些國民黨故舊,溝通與臺灣的關系,做了很多有益于國家統一的工作。1955年,周恩來在萬隆會議上提出和平解放臺灣的任務后,章士釗更是深受鼓舞,他主動向周恩來請纓去香港,找過去的一些舊關系,做蔣介石的工作,爭取第三次國共合作。
對于章士釗的要求,中共中央進行了認真研究與討論,認為在當時的形勢下,去香港試試是可行的,并得到毛澤東、周恩來的同意,派章士釗到香港去做統戰工作。為此,中共中央專門給蔣介石寫了一封信,托章士釗帶到香港,設法通過各種關系轉交給蔣介石。
中共在給蔣介石的信中,倡導第三次國共合作,并提出了臺灣回歸祖國,完成統一大業的辦法:第一,除了外交統一中央外,其他臺灣人事安排、軍政大權,由蔣介石管理;第二,如臺灣經濟建設資金不足,中央政府可以撥款予以補助;第三,臺灣社會改革從緩,待條件成熟,亦尊重蔣介石意見和臺灣各界人民代表進行協商;第四,國共雙方要保證不做破壞對方之事,以利兩黨重新合作。信中結尾說:“奉化之墓廬依然,溪口之花草無恙”,歡迎蔣介石能在祖國統一后回故鄉看看。
1956年春,章士釗帶著中共中央給蔣介石的信,身負重任來到香港。他先會見了在香港負責國民黨文宣工作、主持《香港時報》的許孝炎先生。這個許孝炎是湖南沅陵人,與章士釗是同鄉,抗戰時期,在重慶和章士釗同為國民參政員,常在一起開會,平時交往密切,關系甚好??箲饎倮?,章士釗去了上海,許孝炎在南京,見面機會少了,后來,許孝炎逃往臺灣,章士釗留在大陸,好幾年沒有見面了。這次香港會見,分外親熱,章士釗向許孝炎談了中共統一祖國,實現第三次國共合作的設想與誠意,并托許孝炎轉交中共中央給蔣介石的信。
許孝炎聽后,感到事關重大,即從香港飛往臺北,直接到蔣介石的“總統府”,親手將中共的信交給了蔣介石。
蔣介石展開中共的信件,反復看了幾遍,然后是長時間的沉默無語,沒有作任何表示。經過一年認真考慮后,蔣介石突然召許孝炎回臺北,說有要事相商。于是,許孝炎急忙飛回臺北,在“總統府”,蔣介石與許孝炎進行了長時間的密談。
蔣介石說:“基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原則,針對中共發動的和平統一攻勢,決定派人往北平一行,實際了解一下中共的真實意圖。至于人選,不擬自臺灣派出,而在海外選擇?!闭f完后讓許推薦人選,許孝炎考慮了一下,當即提出三個人選,請蔣介石從中決定一人。這三個人選分別是:曾任立法院長的童冠賢、曾任立法院秘書長的陳克文、現任臺灣立法委員的宋宜山,蔣介石通過反復權衡后,選擇了宋宜山。于是,蔣介石將到北京探聽虛實、打開國共僵持局面的任務交給了他。
這個宋宜山是蔣介石黃埔軍校時的學生,也是湖南人,還是國民黨名將宋希濂的哥哥,與國共兩黨均有關系,可謂是蔣介石的最佳人選。
1957年4月,宋宜山自香港到廣州,再乘火車到達北京。章士釗親自到車站迎接,并陪同宋宜山參觀了北京的工廠、農村。應宋宜山的請求,章士釗還陪他到功德林戰犯管理所探訪了他的胞弟宋希濂,宋宜山見弟弟在戰犯管理所學習、改造,生活得很好,也十分放心。在此期間,周恩來專門約見了宋宜山,與他進行了親切談話。中共中央統戰部長李維漢也會見了宋宜山,與他就第三次國共合作、祖國統一等問題進行了具體會談。所有這一切,都給宋宜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表示返港后,向蔣介石匯報,使已經開始了的接觸能夠繼續下去、發展下去。章士釗的辛勤勞動,看來要有所收獲了。
5月里的一天,宋宜山回香港,章士釗到車站送行,他握著宋宜山的手,情意深長地說:“希望再見到你的,是你陪同國民黨更高的官員前來談判?!彼我松叫α?,也充滿信心地說:“我們會再見的?!?/p>
宋宜山回香港后,寫了1.5萬字的報告,經許孝炎轉給蔣介石。因報告中對共產黨、對新中國的成就頌揚過多,蔣介石看了心中不悅,并通知不讓宋宜山回臺灣當面報告。這樣,本來可以深入的國共兩黨談判擱淺了。
雖然如此,章士釗仍然充滿信心,繼續致力于祖國和平統一大業。
1961年,國家連續發生了三年經濟困難,章士釗也與全國人民一樣,過著十分儉樸的生活。毛澤東知道后,親自找到章士釗,告訴他:“當初你支援留法勤工儉學的那筆款子2萬元,是我親手借的,一部分給了去歐洲的同志,一部分帶回湖南開展革命活動。我說新中國成立后還給你的,一直沒有還,現在有稿費可以還債了。”
此后,每年農歷正月初二,毛澤東的秘書便送2000元到章士釗家中,直到1971年,整整十年,從沒間斷。1972年,毛澤東的秘書認為錢已還清,便不再送去,毛澤東知道了,說:“這個錢不能停,還要還行嚴老的‘利息’呢。”到了1973年春節,章士釗生病住在醫院,毛澤東的秘書又送來2000元,章士釗接到這份饋贈時,激動得雙手發顫,對夫人吳弱男說:“主席想得真周到,他是要在經濟上幫助我,怕我錢不夠用。主席怕我好面子,不肯收,故意說是還錢還利,其實這筆錢是當時向社會名流募捐的,我不過是盡了一份力罷了。”
章士釗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還致力于學術研究,他喜歡柳宗元的詩歌文章,幾十年來,只要有時間,便認真閱讀,并寫下一些心得,從不間斷。從1963年起,他便將這些學習心得匯集起來,整整花了七年的時間,終于在1970年完成。這部學術專著分上下兩部,取名為《柳文指要》。在上部完成時,他曾呈送毛澤東審閱,毛澤東在緊張公務之余,認真審閱了他的書稿。毛澤東看得十分仔細,所有謄寫錯誤之處,都予以改正,并寫信給章士釗說:“看了,引人入勝,希望下部寫好,及時送給?!?/p>
《柳文指要》一書于1971年正式出版,此時,章士釗已90高齡,他十分高興,興奮之余,特仿陸放翁詩,題七言長句一首,詩云:
……
二十年間試回想,新生萬木森森立。
老夫蠡此事何事?徒抱雄心沸衷臆。
詩成笑比墜驢人,遮莫夔龍紛滿壁。
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時,周恩來將《柳文指要》一書作為紀念品,送給了尼克松,尼克松帶回美國后,將這部書收藏在白宮國會圖書館。
“文化大革命”開始后,社會上出現要打倒劉少奇及一大批老一輩革命家的逆流,章士釗認為,不應該隨便打倒黨和國家領導人,便本著知無不言的精神,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提出自己的看法,不久,收到毛澤東的回信,信中表示:“為大局計,彼此同心,個別人情況復雜,一時尚難肯定,尊計似宜緩行。”隨后,章士釗夫婦得到了政府的特別照顧和保護,沒有受到沖擊。
1973年春,章士釗已是92歲高齡的老人了,但他內心縈繞的,仍是祖國統一大業,他常說:“國家交給我的任務,我沒有能夠完成,等身體稍好些,我還要到香港去,還要去會一些老朋友?!?/p>
4月份,章士釗感覺身體、精神狀況都不錯,便向周恩來總理提出,前往香港探親訪友,尋求和平統一的途徑。他的愿望得到了黨和政府的支持,周總理十分關心他的健康,親自為他赴港作了仔細安排。
5月25日,章士釗老人面帶喜悅,來到機場,他一眼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周恩來。總理親自到機場為他送行,這是一般人難以享受的待遇,老人感動了,頓時眼圈濕潤,他握著總理的手,表示這次去港,一定要完成總理交給的任務,一定要有所成就。
章士釗到香港后,先見到了許孝炎、宋宜山、童冠賢等人,故舊見面,頗多感慨,都為50年代那次沒有成功的談判感到惋惜,并表示要繼續為祖國統一盡力,通過各種途徑向蔣介石進言,以促成國共兩黨的高級談判。
但章士釗到香港后不到一個月,便因頻繁的活動、過度的興奮及對香港氣候的不適,再加年事已高等原因,到6月下旬便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迅速轉重,雖經香港醫生盡力醫治,卻終不見好轉。
6月30日,章士釗病情惡化,持續高燒,漸不能言語。老人自知難以生還,他示意家人拿來筆和紙,然后伸出顫抖的手,寫下了最后幾句話:“趕快報告總理,接我回去,我要回北京?!辈痪茫闾幱诨杳誀顟B。
周恩來得知章士釗病重的消息后,立即指示醫療隊緊急赴港,盡一切辦法穩定病情,然后護送老人回京醫療。然而,當醫療隊風塵仆仆地趕到香港時,章士釗已于7月1日凌晨與世長辭。他為祖國統一大業,奮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章士釗逝世后,香港各界舉行了公祭,許孝炎、宋宜山、童冠賢等國民黨故舊及港澳同胞1000多人參加了公祭儀式,深切悼念這位國民黨的元老,表示要繼續老人未竟的事業,早日促成祖國統一。
章士釗的骨灰由專機運回北京后,7月12日又在北京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毛澤東等黨和國家領導人送了花圈,朱德、周恩來、葉劍英、李先念、鄧小平、郭沫若等出席了追悼大會。郭沫若致悼詞說:“章士釗先生解放前夕為國共和談奔走……章士釗先生為國家的統一大業,不辭勞苦,鞠躬盡瘁,始終懷念在臺灣省的故舊……盼望早日實現祖國統一?!边@是對章士釗最恰當的評價,也是章士釗內心最真情的表露。
(選自《民國政要的最后歲月》/湖北人民出版社/范小方 李永銘 著/ 2007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