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自明

哈佛商學院不招本科生，美國的醫學院和法學院等也都是只有研究生學位。

在MEA課堂上，通常會有學生問教授，你講的這理論到底有什么實際意義?對我們來說有什么用處?實際上，這種問題是需要留給學生自己考慮和解答的。西人有云：再沒有什么東西比一個好的理論更實用了!然而，無論國外還是國內，在相當多的人眼里，理論似乎永遠是虛的玩意兒，是沒用的，不能操作的。這實在是對理論的一種根本誤解。理論如果把事兒背后的道理說清楚了，其對實踐的影響和意義往往是不言自明的。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把手直接放在火焰上，手會被燒傷甚至燒焦，這種觀察，基本上是屢試不爽。通過抽象性的總結，于是“手放在火焰上會燒焦”就是一種最簡單的理論描述。聽到這個理論或日說法，大概不會有誰會問，這個理論有什么實際用處呢?用處太大了。不是缺心眼兒的人應該都會自然地意識到其警示意義：自己不要把手放在火焰上耍著玩?；蛘?，再聯想一番：要想折磨拷打別人，就……如此這般。

當然，對于不懂事的小孩子而言，光講這種理論是不夠的，一定要強調“千萬不要玩火，小心別燒傷!”即使如此，小孩子由于無知抑或好奇，可能仍然需要親自實踐，才能認識、理解、和接受這一說教以及其背后的理論。首先，小孩子可能對“火”與“燒傷”本身的概念和意義缺乏了解和感性認識。其次，小孩子可能對火與手直接接觸導致燒傷的因果關系缺乏理解。這時，我們不僅要解釋火能把手燒傷，而且要解釋燒傷是不好的。

顯然，總是會有某些小孩子要通過自己的親身經歷才會相信上述理論。而大多數孩子是要通過書本，家長，老師，或者其它方式，間接地獲取這些理論知識的。同理，人們在成長過程中，所接觸到的許多理論都是以間接經驗的方式獲取的，不可能事事都去檢驗與嘗試才能做出判斷。因此，學會在理論層次思維，對于人生世事的理解與應對是尤為重要的。也就是說，一旦給出某種理論，我們應該準確地理解理論的實質，并能夠體味它的實用意義。

誠然，人們對于各類知識和理論的理解與相信程度取決于多種因素，比如，理論本身是否明晰與精準，理論所描述的現象及規律是否容易被人們親自直接觀察到，人們自身的智識、經驗、以及悟性如何等。理論是分不同層次的?！笆址旁诨鹕蠒粺齻笔且环N粗疏的理論。更精準一點的理論則需要進一步的具體界定與細化，比如，什么樣的手在什么環境下以何種方式與多大的火焰接觸多長時間可能會導致多大程度的燒傷。更基礎一點的理論則要試圖揭示為什么手會被燒傷。火的特性是什么?手的成分是什么?火是通過什么機制與機理使手燒傷?是否，或者為什么，有些人的手在某些情況下放在火上不會被燒傷?這一層次的理論，不僅可以比較精準地做出預測與警示，而且還有助于發現治療燒傷的秘訣、發明某種干預措施使人能夠把手放在火上也燒不傷。

基礎層次的理論所揭示的現象和規律，一般人很難直接接觸到或者直觀地觀察到，因而會顯得抽象，虛無縹緲。而對現象與規律進行根本深入的了解，恰恰需要人們能夠在基礎理論層面進行思考。如果沒有一定的知識準備，經驗積累，智力水準和感悟能力，是難以勝任的。看的清，才能玩得轉。如果連最粗略層次的理論所描述的一般現象與規律也要問實用價值何在，顯然，提問者還沒有真正入行。哈佛商學院不招本科生，美國的醫學院和法學院等也都是只有研究生學位。其基本思路很清楚，這些職業的從業者，需要一定的理論基礎以及經驗積累。

當然，搞理論的也應該力求嚴謹精準。某些所謂的理論，概念混亂、大而無當，對象錯位，關系不詳，沒有假設條件，拒談何時靈光，不分普適特例，不講范圍用場。比如，“冬季進補好處多”。顯然不靠譜兒。

好的理論，明晰精準，簡單實用，不言自明。

(2008年6月8－9日于海淀上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