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　道

秦德龍

這個城市的交通處于混亂狀態，每個月，都有數人死傷于車禍。是車轱轆轉得快?還是人腿兒跑得慢?交管部門做了分析，主要是人的腦子差根弦，遵守交通規則意識淡薄，薄得如一張紙。

怎么辦?那就大張旗鼓地宣傳交通法規，喊大喇叭，掛大標語，升大氣球，讓“艾法”進入千家萬戶。一手拿蘿卜的同時，一手拿大棒，加大處罰力度，司機違章要罰款，行人違章也要說事。

可是，收效甚微。車輛仍是天馬行空，行人仍是我行我素，交通事故仍是直線上升。于是，請來專家，讓專家號脈，這個城市的交通痼疾，到底在哪里?專家組經過分析，有一個重大發現：這個城市死于交通事故的人員中，競沒有一個是盲人!

大家是知道的，這個城市有一些盲人，有盲人學校、盲人按摩所、盲人小工廠……可是，為什么沒有一個盲人遭遇車禍呢?

這是個很值得玩味的現象。專家組和交管部門把這個話題扯到了電視臺，搞了個談話節目。電視臺請來了幾個盲人，還請柬了一些市民，讓市民直接參與討論，并現場直播這場討論。

主持人先讓幾個盲人表演了寫字、繪畫、唱歌、舞蹈等才藝節目。然后，請他們訴說黑暗申的苦難。幾乎每個盲人都有感動心靈的故事。盲人們精湛的表演和動情的訴說，打動了現場的每一個人。唏噓之余，許多人都流下了淚水。

接下來，主持人請上來幾個觀眾，讓他們體驗盲人世界的感覺。蒙上眼睛后，這幾個觀眾摸著黑做事，結果弄得一塌糊涂，出盡了洋相。

拿掉眼翠后，主持人問：“蒙上眼睛后，有什么感覺?”

一個觀眾說：“手忙腳亂。最大的感受，就是太恐懼了!”

另一個觀眾說：“經過黑暗與光明的對比，我會更珍惜光明，更珍惜生命!”

第三個觀眾說：“從今往后，我要以盲人的心態生活。具體說，一上街，我就要把自己當做盲人，像盲人那樣，自覺遵守交通規則!”

幾個觀眾的發言，引人發笑，更引人深思。主持人邀請專家做了點評。

專家點評說：“第三位觀眾的發言，我最欣賞。我想，電視臺策劃這期節目的意義，也正在于此。因此，我鄭重提醒每一位市民，向盲人學習，一上馬路，就要進入‘盲人狀態。只有如此。才能徹底杜絕交通事故!”

專家的點評，博得了熱烈的掌聲。

市民們都看到了這個節目。節目播出的次日，大街上就出現了涌動的“盲人族”。當然，這些人，都是視力正常者。他們蒙著眼罩走路，是為了體驗做盲人的感覺，也是在以實際行動爭做遵守交通規則的模范。

消息傳到一些司機的耳朵里，司機們都笑破了嘴。不過，司機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接到了上級的通知，要求司機練出“夜老虎”的本領，即便蒙上眼睛開車，也撞不死人。

司機們就找了沒人的地方練車，蒙著眼睛，練習“夜老虎”的硬功夫。

消息傳開了，市民們都傻了眼。司機練“夜老虎”?太可怕了!不過，神奇的效果還是出現了，市民們上街，再也不敢違反交通規則了。走過路口的時候，總要先看看紅綠燈，綠燈亮了，才邁腿兒通過。

交通事故直線下降了，直接逼零了。

不過，交通事故還是發生了。有個練過“夜老虎”的司機，喝了點酒。變成了“醉老虎”，把一個走路的盲人撞飛了。這個盲人，曾到電視臺做過節目。

[原載2007年第23期《小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