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扁又玩悲情

賀莉丹

邱毅預測，臺檢方的下一步目標是指向陳致中，他強調陳致中在島外有完整的洗錢團隊，是“扁家族洗錢的CEO”。

對陳水扁家族洗錢弊案，臺灣檢方特偵組近期動作不斷，隨著陳水扁周邊親信依次被收押，臺特偵組對扁家洗錢弊案及“國務機要費案”資金鏈的調查，輪廓日趨明朗。

首個被收押的是前“總統府”出納陳鎮慧，接著是吳淑珍的“白手套”蔡銘哲，緊接著是陳水扁心腹、前“總統辦公室主任”林德訓，隨后臺灣前“調查局長”葉盛茂被收押，在葉被收押的一天后，扁妻吳淑珍的哥哥吳景茂亦被收押。

尤為引起關注的是葉盛茂案，開啟歷任臺“調查局長”被收押之先河。這個前“調查局長”遭臺檢方起訴的理由為涉嫌隱匿陳水扁家族洗錢公文案，這讓臺前“第一家庭”的洗錢弊案調查有所突破，但也重創了公眾對臺灣地區當局徹查扁家洗錢弊案的信心。

“我都不清楚”

2008年8月13日，臺灣《壹周刊》獨家披露，臺灣地區卸任領導人陳水扁的妻子吳淑珍在2006年底前將一家四口，包括兒子陳致中、女兒陳幸妤的賬戶全部結清，通過兒媳黃睿靚及其家人戶頭，將3億元新臺幣（4元新臺幣約合1元人民幣）資金匯往島外，涉嫌洗錢交易。

次日清晨，國民黨籍“立委”洪秀柱手持瑞士官方提供的資料，披露黃睿靚是在瑞士美林銀行以個人與公司名義開設4個賬戶，流通金額高達3000萬美元。洪秀柱稱，瑞士聯邦檢察署認為有洗錢嫌疑，已查封相關賬戶，并在早前通知臺檢調單位與臺灣“外交部”。

此消息一經公布，一石千浪。陳水扁及其家族的洗錢案讓島內陷入空前的悲觀反思中。

而隨著邱毅等揭弊人士的窮追猛打及臺檢調部門的逐步介入，一些事先被隱匿的細節逐漸清晰。

經查，早在2007年12月，臺灣“調查局”就接獲來自開曼群島金融中心提供給國際洗錢防制組織艾格蒙聯盟（Egmont Group）的關于陳水扁兒媳黃睿靚在瑞士有超過2000萬美元的巨額資金異常流動，疑似跨境洗錢，信函要求臺灣當局協助調查。

據統計，艾格蒙聯盟提供陳水扁家族洗錢情資與請求共有3次，包括：2006年12月提供吳景茂在澤西島開設信托賬戶；2007年12月要求提供黃睿靚、陳致中、黃百祿（黃睿靚的父親）、陳水扁基本數據和有無犯罪記錄；以及今年1月黃睿靚寶昌公司在日內瓦美林銀行的賬戶資料公文。

今年9月15日、9月22日，合議庭在兩次開庭審理葉盛茂案之后，據相關卷證與函查結果，發現葉盛茂分別在2006年12月5日隱匿吳景茂、吳淑珍兄妹海外資產情資，今年1月29日隱匿黃睿靚瑞士美林銀行開戶洗錢情資公文，同時兩次將扁家洗錢情資面交陳水扁。

簡言之，作為前臺“調查局長”的葉盛茂把國際反洗錢組織關于扁家在海外投資的公函并非按法定程序交給臺檢調部門處理，而是交給了當事人陳水扁。

臺檢方指控葉盛茂壓案，向涉案當事人陳水扁進行密告，并欺騙“檢察總長”。

2008年10月8日上午，驅車抵達臺北地院的陳水扁，一身筆挺西裝，藍色領帶搭配白色襯衫，淺笑連連，與臺前“調查局長”葉盛茂的兩度對質過程中，陳水扁看似神采奕奕，“我連起訴都沒有，為什么給我判刑？”他聲稱，還未定罪前，“所有的人都該被認定無罪”。

陳水扁的解釋是，“調查局長”會例行向“總統”報告情資，“總統”也會聽取不同來源的情資報告，這樣的做法從2000年以前即延續下來，情資報告有時也包括他人犯罪信息。

法官詢問陳水扁，是否知道黃睿靚在瑞士開戶，陳水扁的回答是，“我都不清楚”。

陳水扁堅稱，妻子吳淑珍告訴他，匯到海外的錢是他的“選舉結余款”，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匯到海外；吳淑珍是約在今年1月海外資金遭凍結后，向他承認匯款海外，作為他卸任后推動臺灣“外交”及“國際事務”之用；而葉盛茂今年1月底、2月初報告開曼群島情資，則是在吳淑珍坦白之后。

10月11日，臺檢方首度從臺北看守所提訊了在押的被告吳景茂，訊問的主要內容仍集中在陳水扁家族的資金流向。

國民黨籍“立委”邱毅用“萬流歸宗”來形容對陳致中所有的美國財產動向的調查，他認定陳致中是陳水扁在海外的代言人，他調查此案也頗為曲折，“2006年10月、11月，美國的資料所有人周旋在我跟陳致中之間。因為陳致中本來答應要給他們500萬美元，結果陳致中賴賬了。他們給我資料的目的是為誘陳致中上鉤，所以他們給我的資料就會涂涂改改。他們從我這邊騙走了差不多16萬美元，陳致中應該已付出一大筆錢。一開始他們提出說1萬美元之內可以解決，我認為這是一個抓住陳水扁家族資金移轉到國外洗錢的很重要線索，結果這個TEAM兩邊訛詐，既騙我又騙陳致中。付這么大的代價，其實對我來說壓力很重”，邱毅在接受《新民周刊》記者采訪時表示。

邱毅預測，臺檢方的下一步目標是指向陳致中，他強調陳致中在島外有完整的洗錢團隊，是“扁家族洗錢的CEO”。

“一條草繩拴三只螞蚱”

從當初的出面承認妻子吳淑珍把錢匯到島外，到強調自己絕對沒有洗錢，洗錢弊案爆發后的短短一周之內，陳水扁的說法與在公眾面前的態度的轉變與調整，令人驚嘆。洗錢案爆發之初，爭議集中在，司法對陳水扁如何處置。按臺灣地區《洗錢防制法》，陳水扁洗錢罪名一旦成立，要判處7年以下徒刑，并處以500萬元新臺幣罰款。但因在臺灣地區，政治獻金不被列入洗錢范疇，若確定陳水扁匯入海外賬戶的款項為“選舉結余款”，陳水扁僅違反《財產申報法》及《選罷法》，罰款為數百萬元新臺幣而已。

律師出身的陳水扁對當下所處的逆境表現得游刃有余，他近日頻頻下到臺灣南部，拼力打造一個“陳水扁等于臺灣”的公式。10月4日，陳水扁到臺灣南方爭取基層支持時，預言自己會被收押，“時間有可能是下個禮拜，沒關系，我早就準備好了，我如果能夠成為馬英九區長第一位政治犯，阿扁來坐國民黨馬英九的黑牢”，陳水扁稱臺灣檢調對他是“政治追殺、政治報復、政治清算、政治斗爭”，中氣十足。

這段名言也廣為傳播，讓人聯想起此前陳水扁在老家臺南表態，“沒關系，我陳水扁作為一個臺灣人，我很有骨氣，我參與政治三十年，還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很感謝；包括我太太坐二十幾年的輪椅，好多次都在瀕死邊緣，都還能活下來，我相信已經是撿到的。所以為了臺灣，為了臺灣歷史的十字架，我甘愿繼續承擔……”

“過去我們看過很多很多的歷史故事，歷史故事都不斷地告訴我們：重復一個權力的邏輯，那就是一個人，當他犯錯，你要和他斗爭的時刻，如果你不一棒把他打死，他半死不活，等他喘口氣，他就反撲回來了”，臺灣政論節目主持人陳文茜對此作評。

臺灣《聯合報》的一篇社論點出其中要義：民進黨由于不能跳脫“臺獨”的挾持，所以不能甩掉陳水扁的挾持；陳水扁令民進黨形象掃地，“臺獨”則使民進黨永遠不可能走出政治死巷。所以，當下民進黨面臨的形勢是，“一條草繩拴三只螞蚱”。

“陳水扁現在一方面表示出極端‘臺獨，把他的死忠‘臺獨支持者煽動起來，將自己塑造成‘臺獨教父；另一方面，他轉移焦點，利用馬英九這段執政期間效果不理想，扭曲成國民黨迫害他的目的是因為他搞‘臺獨”，福建省社會科學院現代臺灣研究所所長、研究員吳能遠在接受《新民周刊》記者采訪時分析。

10月11日，陳水扁再度南下高雄開展其取暖之旅，面對其支持者，陳水扁預言其兒子兒媳下星期“一定會被他們抓起來”，開口閉口大談“黑牢”一說。

玉石俱焚？

一個細節是，陳水扁特別強調，馬英九宣示要反貪腐，“應該從國民黨查起”，他提及馬臺北市長任內的臺北銀行被富邦銀行并購案及臺北市政府與內政部主導的“國家發展研究院”土地變更案等。此前，陳水扁就稱，他的手上還有75顆“未爆彈”。

陳水扁將矛頭對準國民黨，幾次示意，如出一轍，大有玉石俱焚之勢。

在臺灣760多萬張選票支持下的馬英九上任后，一如以往堅持己見，提出撤回選舉期間訴訟，希望藍綠“和解共生”，招致藍營多數人的質疑。

馬英九的本意為展現他學養俱佳、溫良仁慈的氣度，但另一方面，馬英九對懲貪治腐的松懈使其民意支持度遭遇滑鐵盧。質疑者直指馬英九理應“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直至馬英九決定注銷陳水扁“國務機要費”檔案機密等級，開始查辦陳水扁弊案，民調才緩慢回升。

“首先，陳水扁試圖把所有這些弊案說成他都是按照慣例做的，李登輝時期包括李登輝與一部分國民黨高官也有很多弊案情況掌握在陳水扁手里，今天國民黨在臺面上的一些人可能也有問題，所以陳水扁就用‘一鍋端的辦法想把水攪混，萬一到這步，會引起臺灣政壇‘大地震。馬英九審時度勢，是否有準備讓陳水扁走到這步？現在還沒把握。第二，現在馬英九對懲治陳水扁到底有沒有決心？馬英九若要懲治陳水扁，明顯會在島內造成藍綠對抗，使自己失去那批綠的支持者，而馬英九想實現‘藍綠共治”，臺灣問題專家吳能遠指出，對陳水扁家族洗錢弊案的處理也成為考驗馬英九執政能力與民意對其支持度的關鍵指針。

有韓國前總統全斗煥、盧泰愚昔日大“總統”、今日階下囚的前車之鑒，吳能遠認為，此次陳水扁“順利過關的可能性幾乎是零，比如，一是判刑，二是將陳水扁判罪后，馬英九‘特赦等，肯定要有一個交代，但‘特赦能否滿足民眾需要還要看那時的情況”。

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坦言，扁案是民進黨要共同承擔的過程，民進黨無可避免，必須在成長過程中面臨掙扎，“這是一段很痛苦的過程”。

吳能遠認為，目前陳水扁等于是掌握了“臺獨”基本教義派，而“臺獨”基本教義派又掌握了民進黨，這種情況下，誰跟陳水扁切割，誰就會失去他們的支持，而他們的支持是現在民進黨現在生存的本錢，這就使得包括蔡英文在內的很多人對陳水扁動彈不得；而在2009年5月開始的臺灣縣市長選舉中，民進黨的目標就是力保南部執政六縣市，即所謂“保六”，以重整其低迷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