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喬騫

焦裕祿離開我們已經有43年了,作為一個英雄時代出現的英雄人物,焦裕祿往往被賦予了更多蒼白而艱深的歷史形象,在某種意義上也加深了與年輕一代的隔閡。事實上,一個真正的焦裕祿形象,不僅是一個對黨和人民忠誠、無私到了純凈地步的縣委書記,而且是一個頗具領導藝術、領導科學的領導者。
其一:深諳現代化人力資源管理。
當時的蘭考,在經歷了“大躍進”和三年災荒摧殘后,全縣的水利工程基本被毀壞,農村經濟凋敝,全縣年產糧食僅500萬斤,比解放前還低。農民外出逃荒,干部灰心喪氣。如何發動群眾,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焦裕祿上任后,首先把“縣委辦”改成了“抗災辦”。他說:“‘干部不領,水牛掉井要想改變蘭考的面貌,必須首先改變縣委的精神狀態。”
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焦裕祿召開了一次不尋常的縣委常委會。他帶著常委們來到火車站,許多逃荒的災民扶老攜幼地在冰天雪地里等著逃生。他沉重地說:“同志們,你們看,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是我們的父老兄弟,是災荒逼著他們背井離鄉的,不能責怪他們,我們有責任。黨把這個縣36萬群眾交給我們,我們不能領導他們戰勝災荒,應該感到羞恥和痛心。”
因為焦裕祿深諳用情感激發干部的意志,他用現場情景感化、用真實的情感來感染他的團隊,把激發領導干部的情感同關注群眾的命運聯系在一起。
其二:深諳“突破式”管理法則。
焦裕祿還擅于尋找開展工作的突破口,探索解決問題的方法,比如韓村就是個好例子。
當時蘭考縣貧困的鄉村不少,從何處下手?焦裕祿選擇了全縣最窮的韓村。
韓村是一個只有27戶人家的村子。1962年遭受了毀滅性澇災,每人只分了12兩紅高粱穗,合折現在的糧食七兩半,這就是一個人一年的口糧。
焦裕祿來到韓村召開座談會,對大家說:“剛才在來韓村的路上,我見到一只小雞在雪地里撓食,小雞有兩只爪可以刨食,人也有兩只手,可是現在為什么我們鄉親都窮得吃不上飯,餓得抬不起頭,我們難道連一只小雞都不如?只要想方設法去勞動就不會怕沒有吃的。”大家的士氣被鼓舞了起來。
這年冬天全村人赤手膊腳,組織勞力硬是割出了27萬斤草,連拖帶運賣到了安徽。他們不僅沒有要國家救濟一分錢,還買回了糧食和農具,養活了全村人和8頭牲口。最窮的韓村成功了,全縣的抗災自救工作果然很快就推動了起來。
發動蘭考全民抗災,用韓村來做榜樣,發展韓村,他用的是一只小雞來作榜樣,最后產生了多米諾骨牌效應。因此焦裕祿常說,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其三:深諳實踐和調研。
焦裕祿的大膽實踐,來自于他腳踏實地、真實具體的考察依據和調研基礎。他常說“蹲下去才能看到螞蟻,深入下去才能解決問題”。他到蘭考的第二天,就已經下鄉去了解情況了。
從這個大隊到那個大隊,一路走,一路和同行的干部討論。見到沙丘,他說:“栽上樹,豈不是成了一片好綠林!”見到澇洼窩,他說:“這里可以栽葦、養魚。”見到堿地,他說:“治住他,把一片白變成一片青!”轉了一圈回到縣委,他對大家說:“蘭考是個大有作為的地方,問題是要干。”焦裕祿懂得與群眾溝通和動員的藝術,擅于從思想上啟發群眾,帶動群眾,凝聚群眾辦大事。
那時候條件很艱苦,縣里只有一輛吉普車。焦裕祿下鄉調研大多是步行,或騎一輛舊自行車。雖然他患有肝病,但還是沒日沒夜地下鄉,檢查鹽堿地的儀器很貴,他就用舌頭嘗,每到一地,他抓一撮土往舌頭上一放,就能分出是硝,是堿,是鹽。
幾個月的辛苦奔波,換來了一整套又具體又詳細的資料,縣委基本上掌握了水、沙、堿發生、發展的規律。把全縣抗災斗爭的戰斗部署,放在一個更科學更扎實的基礎上。
焦裕祿不僅自己身體力行搞調研,還發動全縣所有的領導干部下鄉,住“牛屋”、吃“場飯”。
牛屋是農民的活動中心,也是信息交流中心。農民白天忙田地活,晚上沒事了就去村里的牛屋侃大山,累了就躺在稻草上睡覺過夜。住牛屋久了,農民兄弟也不把干部當外人,便有了開展工作的群眾基礎。當時很多解決問題的方法,都是從牛屋上出來的。
一次焦裕祿在韓陵公社開了一天座談會,晚上就來到牛屋,和飼養員蕭位芬聊起來,請他談談治理蘭考的辦法。蕭位芬不安地說:“我是大老粗,能拿啥主意。”焦裕祿說:“你年齡大,經驗多,我是學習請教的。”蕭位芬想了想,一拍腦袋說沙土窩里種泡桐樹,擋風、壓沙好處多。誰也沒想到,蘭考大種泡桐的藍圖就誕生在這座牛屋里。
至于為什么要吃“場飯”?一般在北方農村,農民都喜歡端個飯碗,聚在一個地方吃飯,然后邊吃飯邊聊天。吃場飯可以和群眾打成一片,還能夠聽聽民聲,了解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