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皮的孩子

霍大甲

炎熱的夏日，一個星期天下午，阿拉布丁坐在一棵大樹下，給叮當貓講故事。

一

你遇見過童話故事中的魔鬼嗎？肯定沒有吧，但有個孩子遇到過，還和魔鬼一起去游玩、冒險。

這個和魔鬼打交道的孩子叫揚·比比揚。像天底下的父母一樣，他的爸爸媽媽也很愛他，希望他好好讀書長大當一個有用的人，但是他偏不聽話，偏要逃學，游手好閑當一個街頭小混混。

有一天，他遇上了長角的小魔鬼。那天風和日麗，別的小孩都上學去了，比比揚卻躲在箍桶匠的小鋪子旁邊，想偷一把小鋸子，因為他想鋸斷叔叔園子里的兩棵蘋果樹。可是，箍桶匠摸透了比比揚的心思，轟走了他。

比比揚向鎮外走去，他向溪水扔石塊，嚇唬河水中的小魚；他又爬上一棵老柳樹，模仿布谷鳥叫；他還跑到公路上，向公共汽車扔石塊。惡作劇的事做得不夠精彩，他對自己很不滿意。

他試著吹口哨，忽然發現從腳下游出一條綠色大蝎虎。蝎虎溜進葡萄園，躲到石頭下面的一個深洞里去了。“噓！”比比揚失望地吹了聲口哨。

突然，從洞里蹦出一個人來：“我是長角的小魔鬼，我的名字就叫‘噓。”怪人說。

比比揚一點也不害怕，他喜歡上了這個小魔鬼。長角小魔鬼和比比揚有點兒相似，只是身體瘦些，動作靈活些。他跳起來就像跳蚤一樣，又快又輕；兩只眼睛還骨碌碌地轉來轉去；他笑的時候兩排結實的白牙全露了出來；左右額頭上翹起一對小角；后面拖著一條尾巴。

小魔鬼生來就是做壞事的，他倆臭味相投成為朋友。

二

小魔鬼阿噓不相信比比揚會比他更搗蛋，說要考驗他一下。比比揚馬上狠狠敲了一下阿噓的肩膀，痛得阿噓蹲到地上直哭。

他倆準備報復箍桶匠的驢子，他們驅趕著這善良的牲口，強迫它在草地上奔跑。

比比揚從柳樹上折了一根枝條，使勁地抽打驢子的屁股，還抓起一把牛虻，往驢尾巴下面一塞，讓它難受得直打滾。

長角小魔鬼從驢背上摔了下來，頭撞到一個樹墩上，疼得吱吱直叫，嚇得渾身哆嗦。

比比揚看到阿噓流著眼淚，還淌著鮮血，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小魔鬼也跟著哈哈大笑，他臉上的血一下子沒有了。他說比比揚考試及格了，因為他戲弄了善良的動物，又使自己的朋友遭了難——真不愧是魔鬼的朋友！

這時，老箍桶匠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抓住比比揚狠揍了一頓。

阿噓躲到柳樹背后，幸災樂禍地看著朋友挨痛打。

比比揚越是向阿噓求救，阿噓越是笑得氣都喘不上來了。

阿噓笑夠了，給比比揚淌血的傷口上啐了幾口唾沫，傷口馬上就愈合了。

他們這樣的朋友交得快，也吵得快。

三

阿噓與比比揚在離鎮不遠的廢棄磨坊里過夜，在一堆干草上酣睡。

牐牨缺妊鋦本不想回家，小魔鬼給他供飯，還會隱身法，能穿過很小的窟窿，甚至能穿過鎖眼。阿噓每天都到鎮上去，溜進出售各種各樣好吃東西的大商店，鉆進賣酥糖的小鋪子，潛入有錢人家的房子……

小魔鬼喜歡比比揚，比比揚卻對他又是譏笑，又是辱罵，還打了他一頓。

阿噓氣得火冒三丈，揚言要用最毒辣的手段報復他，說完就不見了。

比比揚只得忍饑挨餓，孤苦伶仃。他后悔極了，到處找阿噓。

比比揚想，要是明天阿噓再不出來，我就回到父親那里去。我一定要做個鎮上最好的孩子。

他剛躺到磨坊外的干草堆上，忽然發現身邊有一堆吃的，正準備吃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陣古怪的聲音，他嚇得逃出去，躲在附近仔細觀察，看見柳樹下有一小撮魔鬼在竊竊私語，正在開著一個重要會議。

魔鬼們把月光遮蓋掉，向頭領報告一天里自己做了哪些壞事，明天又打算怎么干。

比比揚聽見阿噓的爸爸老魔鬼說，如果比比揚明天從柳樹底下酸泉中取一罐水來給阿噓，阿噓頭上的疙瘩就會消失，他們就會重歸于好。

比比揚打消了想做好孩子的念頭，他按照老魔鬼的辦法，把阿噓召喚了回來，又開始合伙干壞事了，準備再次報復箍桶匠，偷他的雞。

天黑以后，他倆朝雞棚走去，比比揚爬進去，把母雞頭擰斷，再遞給阿噓裝進麻袋。

箍桶匠聽到雞叫聲驚醒了，過來抓賊，阿噓趕緊溜走。箍桶匠緊緊掐住比比揚的脖子，把他裝入木桶，隨即把木桶蓋好，把桶釘死，扔入河中。

三個尋寶老頭正在河邊露宿，看到漂來一只木桶就撈上來，把桶蓋砸開。比比揚跳了出來，嚇跑了三個老頭。

阿噓又站在了他面前，他們繼續搭伴去做壞事。

可是小魔鬼漸漸對比比揚不滿起來，因為比比揚無論如何也忘不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每天夜晚，他總要偷偷走到自己家門口，留下一只大圓面包。

阿噓把這些情況告訴了老魔鬼，老魔鬼出主意，把比比揚的腦袋換成泥巴腦袋。

阿噓帶比比揚去老陶工那里玩，比比揚開始折騰泥人卡爾喬。

卡爾喬把比比揚的腦袋打飛了。老魔鬼噓噓卡一直在旁邊偷偷看著，他拾起卡爾喬的泥巴頭，一下子把它安到比比揚的脖子上。

裝了泥腦袋的比比揚從此變得麻木不仁，整天跟在阿噓屁股后面，到處惹是生非，樂此不疲。

四

比比揚淘氣得人見人躲，阿噓還要讓比比揚更壞，壞得和魔鬼一樣，于是背著他飛啊飛啊，飛到一個叫無底洞的地方，這是可怕的惡魔王國。

洞里恐怖極了，從魔鬼眼睛里射出的青光將這里照得陰森可怕，到處都是毒蛇的咝咝聲。

比比揚害怕極了，后悔來到這里，這些天來第一次在心中浮現出慈愛的母親和善良的父親的面容。

他抓住小魔鬼的尾巴，像拔草一樣，把他的尾巴拔了下來，用尾巴使勁抽打阿噓的腦袋，讓他把自己送回光明世界去。

阿噓狠狠地把比比揚從背上扔了下來，自己消失了。

比比揚手里緊緊抓住小魔鬼的尾巴，在魔洞的大廳里徘徊，他口渴得難受。到哪兒能喝到一口水呢？

他在墻上的黑鏡子里照見自己—— 一張可怕的僵死的丑臉，他傷心地哭泣起來。他在每個鏡子里都是那么丑，他被變成各種各樣陰森可怕的動物。

比比揚不停地掉入噩夢里：他在黑暗渾濁的河流里掙扎，看見岸上，和他同齡的小朋友們正手拿書本沿著寬闊的林陰道，沿著開滿鮮花的草地上學去……他無法靠近那些幸福的人們，他大喊大叫，醒來了，孤零零的，四周是死一樣的寂靜，沒有一個朋友幫助他。

比比揚渴望回到純潔幸福的生活里去，他哭啊哭啊，淚水匯成一條小溪，彎彎曲曲，畫出了一排字：“勇敢地跟著我們！”

比比揚跟著溪水走，直到墻壁擋住了去路，黑墻上映出一個門的輪廓。

他聽見門里面有阿噓的哭喊，原來這里面是魔鬼王國，阿噓被嚴刑拷打，因為他把尾巴丟了。

他明白了，剛才抓住的小魔鬼尾巴可以使他得救，他卻不小心弄丟了。

他趕快回頭去黑鏡子大廳找。

六

比比揚看到一個神秘老頭兒鬼鬼祟祟地在大廳里轉悠，想從地上撿起阿噓的尾巴。他趕緊沖上去搶先撿起來，把那個老人嚇跑了。

比比揚看見了老人掉在地上的巨書：“我──生活教科書。”

下面還有兩行字：

讀了我——就不會知道渴。

讀了我——就不會知道餓。

比比揚翻開《生活教科書》開始讀起來，字母們像精靈一樣跳著舞告訴他，遠古時代人類是怎樣生活的，人類是怎樣與自然界進行長期斗爭的，人類為了更美好的生活是怎樣不倦地從事勞動的。

比比揚翻過最后一頁，書本突然消失了，仿佛它根本沒有存在過。比比揚忽然覺得肚子飽飽的，好像吃過許多好吃的。精神煥發的他站起來，發現自己長高了。

從書本里汲取的很多知識，振作了他的精神，比比揚的恐懼消失了，心里充滿了希望。

現在比比揚懂得：一個人在生活中，無論犯了什么錯誤，都是可以改正的。只要你頑強地去戰勝各種困難，勇敢地和邪惡作斗爭，你就能排難消災，從絕境中找到生路。

比比揚決心離開這個魔鬼世界，回到光明幸福的生活里去，回到爸爸媽媽身邊去。

他大聲地唱歌，鏡子都破碎了，四面墻上出現了一扇扇打開的小門，一群穿紅著綠的小矮人驚惶失措地跑進屋子，跪到地上說：“請別出聲，揚·比比揚！別再唱了，你要把我們的老爺、大魔法師米里萊萊吵醒了。”

比比揚拿出小魔鬼的尾巴，命令小矮人們放他出去。矮人告訴他：“只要給米里萊萊一條這根尾巴上的毛，他就會放你出去。”

大魔法師米里萊萊伸出長長的手臂，張開手指要抓住比比揚的脖子。可是，比比揚往旁邊一躲，從口袋里掏出魔鬼的尾巴，向大魔法師米里萊萊揮了揮。頓時，米里萊萊渾身發抖，身體慢慢縮小了，一直縮到和比比揚的個子一樣高。

但是比比揚發現米里萊萊的眼里閃動著狡猾的光。比比揚知道不能交出尾巴，這尾巴會產生巨大的威力。

大魔法師舉起雙手召來很多小矮人搭梯子，比比揚順著梯子爬上去，就可以回到人間，條件是——他必須交出尾巴。

比比揚先用尾巴把魔法師縮小，然后自己爬上梯子，梯子長得沒有盡頭，他爬累了，一頭栽倒，掉了下來，醒來后他發現自己躺在一艘大船上，他趕緊把魔鬼尾巴裹好藏在襯衣里。

魔法師和小矮人又來索要尾巴。魔法師說，從這兒過去是無聲王國，語言在那里是沒有用的，只有思想起作用。

牐牨缺妊鋦在魔法師的后面走著。他不說話，心里卻回憶著往事：母親慈愛的面容，父親傴僂的背影……這時，森林里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鐵宮殿，黑漆漆的，沒一扇窗戶。魔法師快步走進宮殿里，隨后門關上了，把比比揚留在外面。

比比揚知道自己上當了……

“后來呢？”叮當貓忍不住問。“想知道后來比比揚怎么樣了，就自己去找書看吧！我得去看新的書啦！”阿拉布丁邊笑邊跑開了。

“這個鬼布丁，也不告訴我書在哪里！哼，自己看就自己看！”叮當貓趕緊去無名書屋找老拳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