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騙子

陳　洪

做了這么長時間的網上貿易，筆者終于有機會去實地“考察”騙子一番了。

去年下半年的時候，我公司接到一個來自安徽安慶的電話，對方自稱是安慶市食品廠的，負責整個安慶地區食品行業的設備采購，現要采購一批吹瓶設備，在網上看到我公司和產品的信息，覺得很合適。我們談了談價格，他稍微還了還價，就初步定了下來，決定先要15臺礦泉水瓶吹瓶機，叫我們去安慶面談，并簽訂合同，拿預付款。

我當時就覺得對方有問題，但考慮到不錯過每一個商機的原則，我還是婉言和他講：買這么多的設備，最好到我公司來考察，看看我公司的規模和設備的質量狀況，我來你廠是毫無意義的，他吱唔了一陣子就說：好，我們研究研究吧！

豈知過了幾天，這個人又打電話來了，說他們是國營企業，貨款沒有問題的，叫我一定過去，想想感到好笑，如此低劣的騙局，現在還有多少人會相信呢？不過，正好近日我要到合肥的一個客戶那里去，反正相距又不是很遠，去看看又何妨？我查了查安慶的食品企業，是有這個廠，地址也對。

于是，在第三天我就出發了，從杭州北站乘快客到安慶不過6個小時，下車后就坐上了安慶的出租車。在車上，我問司機關于安慶食品廠的情況，安慶司機很熱情，也很健談。他說安慶食品廠前些年很好，特別是雪糕市場做得很大，效益不錯，但近幾年就不行了，很大的廠區都租了出去。

說話間，到了安慶食品廠。放眼望去，安慶食品廠是一個很大的廠區，頗有氣派的大門似乎訴說著昔日的輝煌，但門口缺少了人和車，顯得有些冷清。我問門衛，周某在不在，門衛居然說不知道這個人。我說是你們設備科的，他還是說沒這個人。于是，我就給這個周某打電話，告訴他我已到了門口，請他下來接我。他下來的時候，那個門衛看周某和我的眼神怪怪的，嘴里還在小聲嘀咕：“原來是他呀！”

未等我回過神來，周某就熱情的上前握住我的手，像幾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還很夸張地說：“辛苦了，總算盼到你來了。”在半拉半扯中，我們走到了一幢破舊的樓前。這幢樓似乎剛剛整修好。到了二樓，我發現整層只有三個辦公室，每個辦公室約20平方米，門口有牌子，但似乎是剛掛上去不久，油漆干了沒幾天的樣子。第一個辦公室是業務科，第二個是財務科，第三個就是經理室。業務科沒人，財務科有二三個裝修模樣的人在搞粉刷。經理室里到有點像一個老式的鄉鎮企業廠辦的樣子：兩張舊的寫字臺，一張三人沙發，墻面上沒有證照之類的東西。辦公室里已經有一個中年人在沙發上躺著在看一本什么雜志，看到我們進來趕緊起來坐到辦公桌上，周某介紹說：“這是我們紀科長。”紀科長熱情地說：“坐，坐……”

我在沙發上坐下來后，紀科長就滔滔不絕地開始演講了，無非是他是國營廠的，財大氣粗，還要買很多很多設備，這次只是小單子云云。談到這次的訂單，他問我什么價格，這個時候，我早已了然于胸，就故意和他說：“就上次那個價格吧，每套3.8萬元，共57萬元。如果訂下來，必須付30%預付款，計17.1萬元。”他說：“價格是不是再優惠些？”我說就這個價格，他又說：“好！我們是第一單，希望你以后能給優惠就好！現在就簽訂合同！”

他們拿出的合同很簡單，填上相關的項目就可以了。我說：“那就準備支票吧！此時，紀科長神秘地對我說：“我們是國營企業，工資不高，知道為什么我們不還價嗎？主要就是想拿點回扣。財務也一樣的，需要好處費給他們，他們付錢才爽快。這樣，我們不向你多要，給五萬元吧。”

我說：“沒問題，做完這單生意我會付的。”不料紀科長說：“做完付不行，必須現在付。不然，你怎么從財務拿錢呢？”我說：“這不符商業慣例。這樣吧，我再退一步，這個錢就在30%的預付款中扣吧，你就先給我12.1萬吧，5萬扣下。”他狡猾地說：“那不行，我們是國營企業，給你的是支票，不能拿現金的。”

這個周某看來熟諳國營企業的操作流程。就在這時，在財務室粉刷的幾個人也走過來了，我感到有種壓力。沒辦法，只有施緩兵之計了。“呵呵！”我說，“你打電話叫我來的時候為什么不說呢？現在出門誰帶著現金啊？這樣吧，我給公司打個電話，叫他們給我卡里打點錢，等下午錢拿出來我再過來。我現在要到我親戚那里。”于是，我當著他們的面給公司里打了電話，叫他們打5萬元錢進去。看到他們暗自竊喜、一副放心的樣子，我說：“好了，我下午三點左右再來。”就走下樓去。他們想送我下樓，我說不必了，我親戚會來接我的。

臨出門，我問門衛：“那個接我的人是你們廠的嗎？”他笑了：“哈哈，我們廠的人我怎么會不認識？他們剛租我們的廠房才半個月都不到呢！而且是三個月一租的。”

至此，我完全明白了。

搭上出租車，我直奔火車站，上了一列到合肥的火車。在火車上，我又接到了這個周某的電話，他著急地說：“你怎么到現在還不到啊？錢有沒有取到啊？我們都在等著你呢！”

“周先生，你的戲該收場了!”我冷靜地對他說，然后關掉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