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林出場

初次見面

聽說體育課將由實習老師上，大家都很高興，我們盼望能來一位和藹可親的大姐，那樣就可以輕松地偷懶了。站好隊伍，四處張望，大姐在哪里?沒想到大姐沒有盼到，迎面卻走來一位大哥，一聲令下：“立正，三班的女生由我帶。”

眾皆嘩然：別的班都是女老師，怎么偏偏我們這兒殺出個男老師呢?況且他相貌不英俊，神態不瀟灑，瘦得像竹竿，著實讓眾人大失所望。

我們還在說笑打鬧，竊竊私語，這位老兄臉色一下子變了，當即命令兩個穿皮鞋的罰跑兩圈。一上課就來下馬威?男老師，who怕who!誰知，他動不動便發脾氣，不一會兒又有三個女生因與他頂嘴或者向他翻白眼兒被罰到墻角面壁。眾皆憤慨，采取不合作態度，任你笑傲江湖多少年也不怕。一堂課下來，果然把這位瘦猴氣胖了不少，用王朔的話說就是：“大德行栽在一群小德行手里了。”

自我介紹

雨天，室內課，他心平氣和地向我們道歉，然后自我介紹：“張林，高考第二年考取體育系，也是成績不怎么的，不用功，不然是清華北大的料。”一笑，眼睛瞇成一條縫，接著他介紹了自己二十幾年的人生路，其中包括高考落榜后學會抽煙，因情緒低落與一幫混混干了一架后差點被扭送派出所等不光彩歷史。我發現，這人并不是個“好孩子”，倒算得上是個有血有肉的坦率人。

他說自己心臟不好，所以不愿意向大家發火，惹來了大家一陣憐惜，接著他說自己的腳經常抽筋，胃經常痙攣，前天還掛了兩瓶水，說著說著，大伙兒起了疑心：一個本該強壯的體育老師居然如此體弱多病?他該不會是為了博得我們的同情吧?嘿，這伎倆真狡猾!不過，看他的臉色好像是有點黃，莫非他的話都是真的?

舞蹈、太極拳、防身術

活動課上，張先生身著李寧服走來，眾皆驚訝：時髦起來了!

“你們的考核標準很高，男生四圈，女生兩圈，然后跑、跳、擲。不過……這是體育課的內容，和活動課沒有關系。活動課，玩玩吧，咱們只跑一圈!”大家不由得歡呼雀躍，對他的好感度飛速上升。

放松練習是“三十二步”。二十幾個女生跟著一名男老師在操場上轉了起來，“三十二步”在別的女老師帶領下也跳過，卻全然沒有這般瀟灑。張林跳得如此有聲有色，看來平時沒少轉悠。

立刻，全操場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我們這兒來了。在考試前夕，塞滿了跑、跳、擲內容的活動課竟然跳起舞來，令其余八個班的男女十六支隊伍無不氣憤、驚訝，連本班男生也一邊氣鼓鼓地被逼著做俯臥撐，一邊沖著他們的實習老師大喊：“為什么女生只跑一圈，還能跳舞?”

接著是太極拳。慢慢悠悠，左搖右擺，操場上的各班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太極拳能不能減肥?”

“ofcourse，看看張林就知道了。‘瘦猴’!”

“說什么呢?”張先生發火了，“你們就是調皮，我早知道就去別的地方實習了。算了，又調皮又笨，學什么呢?”他轉身便走，大家馬上圍過去，施展渾身解數，好話說了一大堆：“我們不了!”

“反正我們就跟定你了!”

“你別生氣，弄出心臟病來，我們會傷心的。”

“你們第一節課不就要趕我走嗎?”他故作嚴肅，真是狡猾狡猾的。接著便是一通沒大沒小的，目無尊長，子女不教，父母之過，學生不教，老師之過之類的說教。我猜，他那時也一定在笑自己怎么講出這等只有快退休的老教師才講的話吧。

“太極拳學不好，那就學防身術吧。”

“哇，太棒了!”二十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叫起來，又給操場上幾百號人造成了心理上的失衡。

“假如我是壞男人……”這句話剛出口，大家便笑彎了腰。

“嚴肅點兒，如果，我是，該怎么辦?”他期待著我們回答“用防身術”，結果，二十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做出了打耳光的姿勢，隨即便是一陣捧腹大笑，氣得他大喊不可理喻。

正式開教了，“如果有人抓你衣領”、“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按你肩”，理論聯系實際，眾皆陶醉，張先生自然摔得也不輕。

一堂課下來，眾女生自覺剽悍許多，動不動便找男生的茬。下課時，男生對一幫女生跟定“瘦猴”表示不可理喻和嘲笑。“什么?誰是瘦猴?”女同胞萬眾一心：“誰允許你們這么對待張老師?”隨即摩拳擦掌，擺出架勢，嚇得他們一個個腳底抹油——溜了。

又一實習老師來宣布考核標準了，二十幾個女音齊發：“張老師呢?”

“他今天去掛水了!”

“啊……”

(阿欣摘自《作文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