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的時候,已經是進入亞馬孫叢林第七天了。
馬克納伯格站在鐵皮船的甲板上,亞馬孫的河水平緩地流淌著。兩岸的參天樹木在夕陽下投向河面層層的陰影。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馬克納伯格就開始進行對于亞馬孫河中最兇殘的動物之一,食人魚進行研究。這些學名食人鯧,或者水虎魚的魚類。對于沿岸幾個附近國家的漁民們傷害巨大。水牛一樣的家畜,常常也是因為它們的襲擊,只能把森森白骨沉于亞馬孫河的河底。
只是,這項目如何讓人躲避食人魚襲擊的研究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什么顯著的成果。馬克納伯格想到這里,覺得滿嘴都是苦澀。國際生物研究組織對于它的研究資料,只有薄薄的不到三十頁。上面記載的內容老生常談。它們一起行動,群居,天敵是河里的灣鱷,電鰻,以及大條鲇魚。
可是,這些并不能阻止人們在它們的襲擊里喪生。總不能因此,把灣鱷,電鰻這些危險的動物帶在人的身邊吧。
這次的考察,已經沒有人愿意做投資。馬克納伯格只能靠自己的積蓄,租賃到了一艘破舊的鐵皮船,船身很窄,而且動力不足。如果不是還有馬達,簡直就是一條最原始的獨木舟。
在馬克納伯格收回目光,準備走回船艙的時候。意外突然發生了。這條破舊的船的船身似乎受到了猛烈的撞擊,馬克納伯格站立不穩,身體失去了重心。這條沒有欄桿的船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他掉落進水中,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船是撞上了一段隱藏在水里的樹枝而出現故障的。但馬克納伯格已經顧不上想這么多了,因為,在他落水后的片刻,他發現在自己不遠處十幾米外,水面開始出現類似于油鍋沸騰一樣的水花。
那不啻是死神伸過來了鐮刀,想要收割馬克納伯格的生命。他知道,這是食人魚發現獵物,并且進行攻擊前的信號。在這個短暫的距離內,馬克納伯格想在食人魚到來之前回到船上是不可能的。只要被咬上一口,很快,馬克納伯格就會變成一具不帶一絲皮肉的白骨。
馬克納伯格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他選擇了放棄。身體逐漸地下沉,他的腦子里閃過了種種關于食人魚的傳說。呼吸困難,整個頭部都被冰冷的河水淹沒。馬克納伯格覺得自己肺部的空氣被一點點地消耗殆盡,肺像被高速摩擦一樣,在燃燒,燃燒。
他實在忍受不住這種折磨,輕輕地擺動雙腿,浮上水面。眼前的景象讓馬克納伯格驚呆了——食人魚群似乎放棄了自己這個到口的獵物,向著遠處游去。
他慢慢地游向自己的船邊,掙扎著上了船。等坐在甲板上,才發現自己渾身肌肉酸痛,再也沒有一絲力氣。這個時候,他感到自己右腿上火辣辣地疼。看過去,他愕然發現,可能在落水的時候,腿被水中的樹枝剮到,有一道長而深的傷口,鮮血淋漓。
奇跡!馬克納伯格心里升出這個念頭。他知道,食人魚是和鯊魚一樣,通過氣味來判斷獵物的存在。自己受傷流血后竟然沒被它們攻擊,只能歸為上帝的庇護了。
但,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在馬克納伯格一閃而過——如果說食人魚和鯊魚一樣,是通過血腥的味道發現獵物而發起攻擊的,那么,為什么那些家畜身上沒有傷痕也會被它們吞吃掉呢?
馬克納伯格敏銳地認識到,這是一次顛覆自己對食人魚的認知和已有經驗的機會!他的眼睛里閃爍出了喜悅的光芒。
次日早上,馬克納伯格上岸后找到當地人,買了兩頭山羊,帶上船,然后向食人魚密集的河段駛去。到達目的地后,馬克納伯格先把一頭山羊綁住雙腿,完好無損地投進河里。山羊掙扎著,水花四濺。大概五分鐘左右,一群食人魚瘋狂襲來。兩三分鐘后,那頭山羊就只剩下骨架了。
馬克納伯格給另外一只山羊注射了麻醉藥,割破了它的腿,把它也放進河里。正如他預計的那樣,食人魚在這山羊周圍逡巡,尋找著獵物,卻對這只近在咫尺的山羊熟視無睹。
最終,這只在麻醉狀態下被拋進水中的山羊成了鱷魚的食物。
結束了這次考察,馬克納伯格用自己的論文給了世界生物界一個震撼的論斷:食人魚對人或動物的攻擊并不是依靠靈敏的嗅覺,而是憑借著水花和水里的波動感覺獵物的存在!
馬克納伯格在演講的時候說道:“經驗并不足以倚仗。”他現在依舊還后怕,如果當初自己在不知道受傷的情況下選擇快速地游到船邊逃命,那么,在被水花和波動吸引來的食人魚群的攻擊下,自己魂歸亞馬孫河將絲毫沒有懸念。
(藍昌科摘自《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