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泥土說話

兒子失敗了，帶著沮喪從那個城市回來。母親是個啞巴，從菜園里回來，見了兒子就明白了一切。母親用手比劃著，又覺得比劃不清，于是，將準備放下的鋤頭又拾起來，挖了一把土遞給兒子。

這一夜，兒子沒睡。月光照在方桌上，方桌上放著那把土，兒子望著泥土出神。后來，他仿佛感覺到泥土在跟他說話。是啊，沒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輸光了一切，家鄉的泥土輸不掉；就算不被任何城市收留，家鄉的泥土會接納他；就算失敗如影隨形，只要是泥土，播下種子總有發芽的機會。

兒子看著泥土對著月光想了一夜。

帶上那把泥土重新上路，兒子的心如泥土般踏實，性格如泥土般堅韌，待人如泥土般誠懇，為人如泥土般坦蕩。

十年的掙扎、打拼，兒子成功了。兒子西裝革履地從城里回來，雙眼望天，喜氣洋洋。母親從菜園回來，她比十年前蒼老了許多。兒子接過母親的鋤頭，嗔怪道：“您老這是何苦？這鋤頭您今后再也用不上了。”說完就要把鋤頭扔掉。母親比比劃劃，覺得比劃不清時，拾起鋤頭，又挖了一把土送給兒子。

一如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月光照亮了兒子屋里的小方桌和方桌上這把新的泥土。眼前的情景讓兒子想了又想，他又和泥土對了一夜的話。月光下，泥土黑黢黢的，它不以光亮示人，它的光芒永在內心，所以它才有質樸渾厚的力量。泥土不會因為身處山峰而自傲，也不會因為身處低谷而自卑，泥土自然、平靜、從容，所以才如此博大。

第二天，兒子走了，帶著深深的羞愧。

從此，兒子處世如泥土般低調，性情如泥土般內斂，為人如泥土般虛心，對待成敗得失亦如泥土般自然、平靜和從容。

幾年之后，與兒子同時發跡的伙伴，三三兩兩地從很高的位置上掉了下來，跌得很痛，只有兒子一步一步走得很穩。

“發跡之后，我扔掉了那把土。不過，好在失敗之前，母親又送給了我這把土。”眼前的朋友認真地對我說：“如果再把這把土扔了，我就等于扔掉了整個人生。”

選自《健康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