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注意力資源不要“濫采亂挖”

周云龍

電視界流行一句話，叫做：內容為王。這意思你一聽估計就能明白，不要我解釋，其實，要我解釋，我也說不太清楚，因為內容和形式，并不是截然分開的。

其實，電視的傳播，有時形式也是很重要的，所以，當下電視的形式，套一句當下流行的句式，可以說是，很大很夸張。

電視，是一個很好的觀察社會文化的窗口，我感興趣的不是它的內容，恰恰是它的形式。譬如，電視上隔三差五總會出現的晚會，你從中就能很方便地看出這樣有意義的信息：一是，咱們中國人口眾多，你看一個人唱歌，后面往往總有成群結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伴舞；一是，咱們喜歡把簡單的事情搞復雜，你看一臺頒獎晚會，主持人若干、每件作品和每個獲獎者都有對應的一男一女開獎嘉賓、每個獲獎者都有對應的禮儀小姐引導入場或上臺、頒獎嘉賓往往則是級別錯落有致的一排一排的領導干部……鬧騰到最后，實話說，我常常難以記住那些獲獎的作品和個人，只記住開獎的和頒獎的了。這叫什么玩意兒？買櫝還珠？不對，問題好像不在我身上。

你說，演唱類節目動不動要搞那么大規模干嗎？一個“不良老年”義憤填膺地說過，這是今天我們這個時代最嚴重的、最肆無忌憚的“窩工現象”！是的，我們計算過伴舞人員一天的開銷嗎？他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來來去去的車旅費、住宿費，花費知多少？沒有伴舞，那歌就遜色了嗎？我想，真正欣賞歌曲的朋友可能不會受太大影響，那些伴舞的可能多半要歇業。

再說，現在的頒獎晚會怎么整得越來越像一場超大的魔術？主持人常常會在一個“大號紙箱”里，精心安排一只只體積遞減的“紙盒”，不到最后一只“小紙盒”，謎底不會揭曉。開獎的嘉賓常常借著一點名氣，肆意推廣他們道聽途說而來的什么段子，有時便是不咸不淡的閑扯，不過事先似乎還有明確的分工，你一句我一句，有時則是你半句我半句：“獲得最佳×××的是（男）：×××（女）。祝賀他（男、女）！”千里迢迢、左顧右盼就為念叨這一兩句話，不折騰嗎？公共平臺的黃金時間配置給這樣的扯淡環節，不浪費嗎？而頒獎嘉賓的出場，自身行政級別必定要與獲獎者所獲的等級嚴格對應，譬如：處級領導頒發三等獎、廳級領導頒發二等獎、副省級領導頒發一等獎，省委常委呢？當然頒發特別獎……咱們習慣在這些環節上“一絲不茍”，有聊嗎？

將于9月舉辦的金雞百花電影節近日宣布，青年演員余男擔任電影節的城市代言人，而“金雞百花”的形象大使瑤淼、經緯日前來到某門戶網站接受采訪（２００８年5月4日《新民晚報》）。可以預見，今年金雞百花電影節的“形象工程”又要更上一層樓了。不過，我看到，媒體上很快就有人質疑：電影節需要代言人嗎？明星到底能代言什么呢？

你別說，經媒體這么一提醒，我倒預感今年這電影節可能又要多出幾個人造的懸念，可是，這些懸念似乎都與最終評選出來的那些作品和獲獎者無關。那么，我要問一句：“主辦方到底希望我們關注的是那些獲獎作品和獲獎者，還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代言人、形象大使、開獎嘉賓、頒獎嘉賓呢？”

伴舞者、代言人、形象大使、開獎嘉賓、頒獎嘉賓……可能都是為演唱者、獲獎者服務的，為他們集聚人氣、吸引眼球、擴大影響的。不過，假如我們有這樣的精力、能力，何不多投入一點兒到節目或作品的生產、創作之中？現在，不計成本地對注意力資源進行“濫采亂挖”，是本末倒置、南轅北轍，終究也是要累人眼球、倒人胃口的。

【原載2008年5月１０日《新聞午報》】

題圖 ／ 安格利斯（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