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分離

張　靜

在那棟五層高的樓房下，她轉悠了許久，一直猶豫要不要上去，看看那個她已經離開一個多月的家。現在是中午1點多，他應該在家里休息。結婚十幾年了，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她嘆了口氣，最終硬著頭皮爬上樓，打開了那扇熟悉的門。

他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張報紙，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輕問了句：“來拿衣服的？”她應了一聲，走進臥室。

屋子里很靜，只有她整理衣物的聲音。她的心卻很不平靜，舊衣物讓她想念以前那個曾經溫暖幸福的家。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家充滿爭吵，為家務，為兒子，為錢，甚至為面條里少放了半勺鹽。一個月前的一次爭吵中，氣急敗壞的她提出離婚，本來也是怒氣沖沖的他突然沉默了。

自那天起，她搬回娘家。自那天起，他沒跟她聯系過。或許他早就想離婚了，她想。

思緒突然被打斷，她整個人晃了一下。莫非是蹲得太久了，有點犯暈，她想。可隨后，整個房子都在晃動，到處都是家具響動的聲音，大衣柜搖搖晃晃向她移過來。那一刻，她驚呆了。

他大喊一聲：“地震了！快跑！”她剛站起身，衣柜轟然倒下，將她的一條腿壓住。她驚叫著倒在地上，已沖到門口的他轉身回來，拉著她的胳膊拼命往外拽。

只是一瞬間的工夫，屋里響聲大作，所有東西都倒在地上，墻壁也裂開了，頭頂上的石板開始一片片塌落。她被壓在柜子下，動彈不得。他一手拉過旁邊的鐵床，把她的上半身罩在下面，自己卻跪在旁邊，努力搬動衣柜。一大塊石板落下來，砸在床上，灰塵揚起。她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他的影子。

衣柜被一點兒一點兒挪開。她哭喊：“你快躲進來吧，危險！”他沒有回答。又一塊石板砸下來，落在他身上，而這時，衣柜挪開了。她一點兒不覺得疼，只看到他的身子一沉，覺得心被揪了起來，就用那條傷腿支起身體，把他拉到床下。

震動在這時停止了，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她抱著他，哭著問：“你還好嗎？”他問：“你的腿疼不疼？”

這事發生在四川綿竹縣漢旺鎮，他叫劉華，她叫顧淑敏。三個小時后，他們同時獲救，劉華雙臂骨折，顧淑敏大腿骨折。

地震毀了他們的家，卻堅定了他們的信念。顧淑敏說，不想離婚了，這輩子就是他了。劉華沒說話，憨厚地望著妻子，溫柔地笑了。

（布衣摘自《農村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