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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琬的古文理論及其價值芻議

2008-09-14 00:00:00李圣華
文藝研究 2008年12期

汪琬以經學、古文著稱于世,不僅是清初經學崛興的代表,也是古文復興的大纛。其論文以學為本,合文、經、道為一,主張本之六經、文以載道、文以用實。力倡文法,與陳僖、魏禧、葉燮、黃宗羲等人有關法度之爭,堪稱清初最引人矚目的古文論爭。其文法說主要有三層含義:法乎六經、孔孟,溯流窮源,不以近世為歸;法度如工師規矩,不應以“明道”排斥“法度”;古文無法則亡,作者當講求字法、句法、篇法。為擺脫明文的苑囿,昌言“清文”,提倡“昌明博大”、“醇厚雅正”的盛世之文。汪琬的古文理論在清代文學史上影響深遠,不僅開啟了清代文論重學尚法的傳統,而且促使明末以來的文風發生顯著變化,也為清人開辟了以學為文的途徑,對“清文”的自立與創新都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汪琬(1624-1690),字苕文,號鈍翁,學者稱堯峰先生,長洲(今江蘇蘇州市)人。順治十二年(1655)進士,累官戶部郎中。康熙十七年(1678)薦應博學鴻詞,授編修,與修《明史》。博通經史,擅長詩文,在經學、史學、文學等領域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詩與王士稹并稱“汪王”,又名入“海內八家”;古文與侯方域、魏禧并稱“國朝三家”;經學與顧炎武并著,俱為吳派經學近源;撰《擬明史列傳》二十四卷,為世所稱道。汪琬古文溫粹雅馴,以法取勝,代表著清初古文的重要潮流。他昌言“清文”,標舉文、經、道合一,提倡古人法度及盛世之文,在清代文學史上影響尤為深遠,不僅開辟了清代重學尚法的文論傳統,而且促使明末以來的文風發生了顯著變化。

一、文、經、道合一說

漢代以后,史家將儒林與藝苑分而為二。《宋史》別立道學之目,儒林、藝苑、道學遂區而為三。文學既與儒學、道學分立,后世論文每往復于道、藝之辨,議論紛然,幾成聚訟。唐人韓愈倡文以載道,合文、道為一。宋人張載、二程、朱熹等人懼“文以害道”,崇道斥文。明代陽明心學承陸九淵之緒,重于言道;復古派取法秦漢古文,偏嗜辭章;唐宋派、公安派學宗陽明,不廢文辭;復社、幾社接跡七子復古,又承東林之學,不專尚辭采。明清易代,無論是學術風尚,還是文學思潮,都發生了巨大的變革。心學、東林之學式微,經學崛興。汪琬既與顧炎武、閻若璩等人倡導經學復興,又與黃宗羲、魏禧等人開辟了古文復興的局面。清初文壇形成文、經、道合一的思潮,汪琬即是這一潮流的大力鼓揚者。

汪琬早年雖致力于舉子業,但于程、朱之學所得甚淺,更談不上研治經學了。成進士后,始有志復興古文。陳廷敬《翰林編修汪鈍翁墓志銘》云:“假而歸研古纂辭,一掃絕今文陋跡。嘗慨然念前明隆、萬以后古文道喪,沿溯宋、元以上唐韓柳、宋歐蘇,迄明之唐應德、王道思、歸熙甫諸家,蓋追宗正派,而廓清其夾雜不醇者,卓然思起百數十年文運之衰,此先生之志也。”從事古文之初,他極推重“才”、“氣”、“法”,隨著研討漢、宋之學日益精進,在重法的基礎上,弘揚文、經、道合一,按照計東《鈍翁類稿序》的說法,就是“不使經與道與文三者析而不可復合”。其所謂文,即“才”、“氣”、“法”;所謂經,指六經、《語》、《孟》等;所謂道,乃孔孟、程朱所傳“圣人之道”。具體而言,文、經、道合一說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內容:

(一)本之六經。清初士人指責明末文風浮靡,大都以其學殖不富、空談心性為依據。汪琬反思明文之弊,提出文章以學為本。讀《春秋三傳》,有感于學者束書不觀,承訛襲謬,嘆云:“吾嘗推求其故,蓋濫觴于南宋,浸淫于明季,風靡波屬,訖今日而遂為極也。”以為必厚積學力,文章始可傳世。《拾瑤錄序》云:“予謂為詩文者,必有其原焉。”又云:“不得其原,則釘饾以為富,組織以為新,剽竊摸擬以為合于古人,非不翕然見稱一時也,曾未幾何而冰解水落,悉歸于烏有矣。”汪琬欲凝神為一,求圣人之道,論文以學為本,旨在強調本之六經,如計東《鈍翁類稿序》所云:“圣人之道載于六經,學者能從經見道,而著之為文,不使經與道與文三者析而不可復合,則可為善學矣。”

清代樸學大興,皮錫瑞《經學歷史》以為有清一代經學凡歷三變:國初漢學方萌芽,皆以宋學為根柢,為漢、宋兼采之學;乾隆以后,許、鄭之學大明,為專門之漢學;嘉、道以后,又由許、鄭之學導源而上,為西漢今文之學。專門之漢學時期,又有吳派與皖派之分。吳派領袖長洲惠棟,與父惠士奇、祖惠周惕三世以研經著稱。江藩《國朝漢學師承記》以閻若璩、胡渭、張爾岐、馬骕為先驅,惠周惕、惠士奇及沈彤諸子為承繼,推惠棟為正宗。后世頗沿述其說。梁啟超《近三百年學術史》盛贊顧炎武、閻若璩、胡渭為清代樸學先驅。近百年來,學者大抵主梁說而信江論。然所論師承果足信否?竊有所疑。經學史研究存在諸多誤解和片面,吳派師承淵源有自,并非始自閻、胡諸子。汪琬承東林、復社之緒,與顧炎武、徐乾學及錢謙益等人推重經學,其學雖駁雜不純,然一時影響遠過于閻、胡諸家。惠周惕乃汪琬親炙弟子,著有《易傳》、《春秋問》、《三禮問》、《詩說》,皆以汪氏之學為根柢。汪琬亦是吳派經學近源,江藩《國朝漢學師承記》以閻、胡、張為宗門,意在崇漢鄙宋,然師承淵源又豈能曲說?

汪琬研經之初,興趣主要集中在《詩經》、《三禮》、《三傳》上。康熙九年(1670)歸隱后,又留心小學,詳加探討。著書務疏經義,旁及先儒諸說,參稽異同,以求至當。康熙十二年(1673),以當世喪禮廢壞,撰成《古今五服考異》八卷。其學遠宗鄭玄、朱熹,而不株守舊說,如果以專門之漢學的觀點來看,可謂龐雜不純,按照皮錫瑞的說法,就是兼采漢、宋。伴隨研討經學的深入,他強調文本六經,毋為俗學所累。元末重開制科,江浙士子私課之文編為《三衢文會》,錄經疑、五經本義及賦策,共二百一十二卷。汪琬嘆賞之,《三衢文會記》引《元史·儒學一》所云“經非文,則無以發明其旨趣;而文不本于六藝,又烏足謂之文哉”,感慨道:“顧后世乃有畔經而以文自命者,何也?”對后世之文不本于六經,深致不滿。《王敬哉先生集序》又說:“孔子之所謂文,蓋謂《易》、《詩》、《書》、《禮》、《樂》也,是豈后世辭賦章句,區區儷青妃白之謂與?……夫日月星辰,天之文也;山川草木,地之文也;《易》、《詩》、《書》、《禮》、《樂》諸經,人之文也。人之有文,所以經緯天地之道而成之者也。使其遂流于晦且亂,則人欲曰熾,彝倫曰敦,天地之道將何所托以傳哉?”序末又進而表白說:“琬亦嘗好學深思,力期從事于此,固不敢自安于不賢,而氣昏質惰,雖欲勉進賢者之域,以求溯孔子之所謂文,而終不能逮也。”他的創作也鮮明地體現了這一主張,如《計氏思子亭記》、《劉敘寰七十壽序》、《賀李戶部歸養郾城序》,本于經傳,一些篇章甚至可為解經之助。

這里需要指出,汪琬倡導本之六經,不喜以小說為古文。《跋王于一遺集》云:“小說家與史家異,古文辭之有傳也,記事也,此即史家之體也。前代之文有近于小說者,蓋自柳子厚始。”“至于今日,則遂以小說為古文辭矣。太史公曰:‘其文不雅馴,紳先生難言之。’夫以小說為古文辭,其得謂之雅馴乎?既非雅馴,則其歸也,亦流為俗學而已矣。夜與武曾論朝宗《馬伶傳》、于一《湯琵琶傳》,不勝嘆息,遂書此語于后。”王猷定、侯方域乃清初文章名家,史傳之作盛傳一時。汪琬反對以小說為古文,故有批評之辭。黃宗羲深不以為然,《論文管窺》云:“敘事須有風韻,不可擔板。今人見此,遂以為小說家伎倆。不觀《晉書》、《南北史》列傳,每寫一二無關系之事,使其人之精神生動,此頰上三毫也。”“文必本之六經,始有根本。惟劉向、曾鞏多引經語,至于韓、歐,融圣人之意而出之,不必用經,自然經術之文也。近見巨子,動將經文填塞,以希經術,去之遠矣。”這里所說“巨子”,即汪琬。汪琬譏諷侯方域、王猷定,又曾斥責錢謙益,與歸莊交惡。黃宗羲推重侯、王、歸、錢,其批評汪琬,除論文不合外,還有著其他復雜的原因,此不贅述。

(二)文以載道。汪琬溯源六經、孔孟,于前代文章家,推重韓愈、歐陽修、朱熹、歸有光。韓愈《答李秀才書》云:“愈之所志于古者,不惟其辭之好,好其道焉爾。”他志在“古道”,所謂“好其言辭”,乃“欲兼通”耳。故門人李漢《昌黎先生集序》云:“文者,貫道之器也。”汪琬論文祖述韓愈,但又認為載道之文不易及,即使韓愈仍不足當之。《與曹木欣先生書二》云:“顧先儒必言文為載道之器,琬竊謂此惟六經、《語》、《孟》足以當之,他如退之之《原道》、永叔之《本論》,則猶舉其粗而遺其精,沿其流而未溯其原也……夫惟后之學者,不精求道之大原,而區區守其一得之文,自以為察之皆醇,而養之皆熟,一倡群和,不日仁義之人其言藹如,即日未有不深于道而文至焉者。噫!其果遂深于道邪?抑猶有毫厘千里、是非離合之分也?”正由于標舉“道之大原”,故不輕易以“明道”許人。與陳僖商討古文,始終不輕言“明道”二字,而專注闡說文法。《答陳靄公論文書一》云:“嘗聞儒者之言曰:‘文者,載道之器。’又曰:‘未有不深于道而能文者。’仆竊謂此言亦少夸矣。古之載道之文,自六經、《語》、《孟》而下,惟周子之《通書》、張子之《東西銘》、程朱二子之傳注,庶幾近之。”錢肅潤評曰:“看得道真,故說得道重。通篇反復論文,言意、言才、言氣、言力,總不輕許一道字,此真干城斯道之文。”

與宋儒輕視文章為末技不同的是,汪琬從六經皆至文的角度,認為文章雖號為小技,然不可偏廢。《愿息齋集序》云:“義理之學一也,經術之學一也,史學一也,辭章之學又一也。學至于辭章,疑若稍易,而世之文士終其身憊精竭神于中,卒未有造其全者。”《洮浦集序》又云:“‘文章一小技,于道未為尊。’斯言誠是也……而概以小技斥之,其可乎?”固其說較宋儒“文以害道”之論通達得多,從中亦知其文章旨趣。

(三)文以用實。在文、經、道合一的觀念中,還包含著“用實”之意。汪琬慨嘆文人好名寡實,鮮能自重特立,故務為“經世有用之學”,居官如此,論學、論文皆然。所著《春秋論》以史證經,當時就有學者責備他解經“不當參以后世事”。汪琬《答李舉人論以史證經書》反駁說:“今之士大夫,果能上下數千百年,悉取《春秋》與漢、唐、宋之所以安危治亂,以訖君子、小人之用舍進退,或同而異,或異而同者,無不哆口抵掌,馳騁往復其間,而又能著諸文章,成一家言,以為后世有國有家者之龜鑒,此亦曠代之軼才也……其殆子朱子所云‘解經而通世務’者也。惜乎!今猶未見其人。”其文如《復仇論》、《答王玉銘先生論兵餉書》等,為求世用,既不妄發空論,又不屑于角逐文辭。

二、文法說

在清初古文家中,力倡文法,并恃此自矜者,莫過于汪琬了。同時與相辯難者甚多,后世對他斤斤于文法也不無貶責之辭。然而,當我們深入考察其倡言文法的用意,則不難發現其文法說與本之六經說相輔相成,蘊含有藉此復興古文的深意。探討汪琬文法思想,有必要梳理他與陳僖、魏禧、葉燮有關法度的論爭,從而理清其文法說的內容、特點及用意。

陳僖,字藹公,清苑人。拔貢生,以古文名河北。順治十七年(1660),致書汪琬商討古文,前后共作三書,汪琬答書今存二。這次論文稱得上清初文學史上第一場引人矚目的古文論爭了。二人爭論的焦點集中在三大方面:重法度還是主明道;重寄托還是尚才氣;法古還是重今。陳僖第一書《與汪比部論文書》提出三點:一是文章“必有所寄托而后成”,先有寄托,后有文法。此針對汪琬倡言文法而發。二是六經皆明道之書,“文非明道不可”,寄托即“明道”。此針對汪琬本之六經而發。三是近人推重唐宋派,指責“七子”敗壞文道,又詆毀當世名家錢謙益、侯方域,似有不當。此針對汪琬推重歸有光、王慎中,斥責“七子”派及錢謙益所發。汪琬《答陳靄公論文書一》逐條辯駁:首先,認為韓愈、李翱等人“未有不深于道而能文者”之說不免有夸大之嫌,不當輕言“明道”。至于寄托,出于立言者之意,“非所謂道也”。其次,針對陳僖所云“惟道為有力”,提出文章令人動心駭魄、改觀易聽處,在于“才雄而氣厚”。復次,認為文章“其源不深者,其流不長”,當探溯六經三史,不以近世名家為法。汪琬蓋以道之難明、學之難積,不贊同文人動輒以“明道”相標榜,導致群言紛錯,“圣人之道”充塞不明,故轉而強調取法乎上,探溯“道之大原”。復書后,意猶未盡,遂作《答陳靄公書二》,詳陳文法:“如以文言之,則大家之有法,猶弈師之有譜,曲工之有節,匠氏之有繩度,不可不講求而自得者也。后之作者,惟其知字而不知句,知句而不知篇,于是有開而無闔,有呼而無應,有前后而無操縱頓挫,不散則亂,辟諸驅烏合之市人,而思制勝于天下,其不立敗者幾希。”既然學古人法度,自當論工拙:“工者傳,不工者不傳也,又必其尤工者,然后能傳數千百年。”陳僖不滿于汪琬專拈“文法”為說,《再與汪比部論文書》指出“寄托”關乎世道人心,“即所謂道氣也”;文章之力有賴于“才雄而氣厚”,然“才”與“氣”亦是“道為之”,至于工拙,視作者懷抱而定。此外,又反駁了汪琬所謂的道不易言,以為《通書》及程朱傳注“乃傳道之書,不可以文論”。汪琬回書今未見,而陳僖《三與汪比部論文書》亦僅針對汪琬二書以作辯論,筆者推測,汪琬實未作第三書,殆持論不同,不愿復作嘵嘵之辯。有趣的是,汪琬第二書作為前書的補充,專論法度,陳僖第三書作為第二書的補充,也是如此。他承認汪琬“以法為主”是由于“今文之亡,亡于無法”,講求文法“則古人復起矣”,但又以為持論文法容易使人誤解,造成本末顛倒,為害甚巨。

魏禧,字凝叔,寧都人。明季諸生,以遺民終。康熙十一年(1672),游吳門,兩次過訪汪琬,商證文章,作《與汪戶部書》、《又與汪戶部書》。前書今不易見,后書作于是年十月,自稱于當世獨推重汪文,故作書商討,“聞者不察,謬謂仆與閣下蹈文人相傾之習,大不然矣”。蓋前書坦誠論文,不察者以為文人相傾,后書故作辯解,無專門的商證文字。汪琬集中未存相與論文尺牘,殆亦懼時人誤解而不錄。盡管如此,但二人論文大端仍可從魏禧《答計甫草書》中窺知一二。計東致書詢問汪文得失,魏禧答云:“侯肆而不醇,某公醇而未肆。”侯,即侯方域。對于汪文之“不肆”,書中解釋說:“非不能肆,不敢肆也。夫其不敢肆,何也?蓋某公奉古人法度,猶賢有司奉朝廷律令,循循縮縮,守之而不敢過。”魏禧認為自然元氣、哀樂性情發于文章,作者不能自主,何法度之有?其重文法之變,異于汪琬。又論文章之弊,嘗以“本領”和“家數”概言之。《答毛馳黃》云:“今天下家殊人異,爭名文章,然辨之不過二說,曰本領,曰家數而已。有本領者如巨官大賈,家多金銀,時出其所有,以買田宅,營園圃,市珍奇玩好,無所不可;有家數者如王謝子弟,容止言談,自然大雅。有本領無家數,理識雖自卓絕,不合古人法度,不能曲折變化,以自盡其意……有家數無本領,望之居然《史》、《漢》大家,進求之,則有古人而無我,如俳優登場。”“本領”、“家數”二者既相割剝,魏禧寧擇前者,“以本領為最貴”,不喜徒有“家數”。當然,汪琬所說的法度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如《與梁日緝論類稿書》云:“某嘗自評其文,蓋從廬陵入,非從廬陵出者也。假使拘拘步趨,如一手模印,辟諸輿臺皂隸,且不堪為古人臣妾,況敢與之揖讓進退乎?”但其變化仍是有限的,文章“不肆”,也正如魏禧所云“非不能肆,不敢肆也”。

葉燮,字星期,吳江人,與汪琬為同郡友人,過從甚密,后交惡,傳聞不一。筆者認為二人交惡起因,蓋由論文不合所致。今汪琬集中未刻與葉燮商證文字,葉燮指責汪文之謬,錄為《汪文摘謬》一卷,僅就汪琬十篇文字,摘句剝篇,條分縷析,以作駁斥,筆墨集力處正在汪琬自矜的法度上。《汪文摘謬引》云:“汪君摹仿古人之文,無異小兒學字,隔紙畫印,尋一話頭發端,起承轉合,自以為得古人之法,其實舛錯荒謬,一篇之中自相矛盾,至其虛字轉折,文理俱悖。乃侈然以作者自合,耳食之徒群然奉之,以為韓、蘇復出,此真傀儡登場,堪為大噱者也。”具體而言,葉氏的摘謬主要在以下幾點:一是模仿歐陽修等人,拾前人余唾。如《陳文莊公祠堂廟碑記》摘云:“鋪敘不切虎丘,且拾歐公唾余。”“以上行文,冗沓無味。捃拾歐、曾兩公剩語,毫無生氣。”二是標榜起承轉合,實多首尾不聯,下字無謂,文理相背,顛倒舛錯。三是拘于八股濫調,陳陳相因。如《送魏光祿歸蔚州序》摘云:“此段純是爛時文滑調,古文作手有是否?”《吳公紳芙蓉江唱和詩序》摘云:“極惡爛時文調,令人欲嘔。”平實而論,汪琬文法說存在不少問題。他自稱“非從廬陵出”,然仿歐文處仍尚明顯。所自矜的起承轉合,多有文理相背處,《汪文摘謬》僅就十篇摘評,已自不少。他中歲前以時文稱譽一時,其所謂古文法度得力于時文甚多。八股講求文法,對命意、章法、句法、字法、承轉起合、淺深開合、虛直詳略、順逆明暗、照應伏應、抑揚頓挫,以及虛字之用等,俱有嚴格的要求。汪琬援八股文法入古文,不免流于平庸,缺乏生氣,其間得失不言而喻。后世對這段文壇公案評價不一,或宗汪黜葉,或尊葉祧汪。要之,二人之爭實有功于清文。當我們拋開文人相輕一類的說法,探討他們有關文法的爭鳴,對深入認識清初的古文理論和創作,都是大有裨益的。

從上可知,汪琬文法說包括三層含義:法乎六經及孔孟,溯流窮源,不以近世為歸;法度如工師規矩不當廢,不應以“明道”排斥“法度”;古文無法則亡,作者當講求字法、句法、篇法,有開闔、操縱、起伏、照應、頓挫,始可成文。汪琬昌言法度,意在藉此復興古文。因此,他同陳僖、魏禧的論爭,與明人李夢陽、何景明之爭就有了某些相近性,簡言之,即復興古文的目的相同,而途徑各異。

三、“清文”說

順康之際,汪琬以道德文章為己任,倡立“清文”,以求經世之用。明初文章名家如危素、劉基、宋濂等人,皆由元入明。明初之文號為盛大,然論“明文”正傳,后世多以為自方孝孺始,“七子”派甚而稱自李夢陽復古始,公安派陶望齡稱自陽明立派始。諸說各異,有一點毋庸置疑一“明文”自立不始于故元之士。同樣,關于“清文”正傳,論者也多不以錢謙益、龔鼎孳等人為始。汪琬《苑西集序》云:“琬論本朝詩文亦然,若常熟,若太倉,若宛平、合肥數公,雖或為文雄,或為詩伯,亦皆前明之遺老也。后之學者而欲求清興五十年之間文章正傳,非先生輩其誰歸?”此文康熙二十九年(1690)為高士奇作。常熟,錢謙益;太倉,吳偉業;宛平,王崇簡;合肥,龔鼎孳。“清文”不始于故明之士,雖不是汪琬的發明,卻透露出這樣的消息:汪琬為擺脫明文苑囿,倡立“清文”。那么,他所說的“清文”有何特質呢?概言之,即“昌明博大”足當盛世之文,“和平爾雅”合于醇厚雅正。

鼎革后,汪琬未像顧炎武、歸莊那樣選擇與新朝決絕的道路,而是承認易代現實,參加清廷開科取士,有志“一掃絕今文陋跡”,“卓然思起百數十年文運之衰”。“今文陋跡”,主要是指明末以來以公安、竟陵為代表的文章習氣。明亡之際,錢謙益將文章之衰與兵燹、閹禍等同視之,將竟陵派歸入亡國罪人的行列,斥其“人妖”、“文妖”。這顯然是首末顛倒的。但清初持此論者不在少數,汪琬即其一,《金正希先生遺稿序》借時文論云:“嗚呼!國運之治亂,人材之賢不肖,吾固于時文驗之矣。時文之靡爛詭異,此即《五行傳》所謂‘言之不從’之孽也。”即使文體廢壞與國家覆亡存在一定的關系,這關系卻不是十分密切的。汪琬力持此說的主要意圖是什么呢?一言以蔽之,即古文振世。振頹起衰,是古人很高的理想。汪琬在《文戒示門人》中說:“昌明博大,盛世之文也;煩促破碎,衰世之文也;顛倒悖謬,亂世之文也。今幸值右文之時,而后生為文,往往昧于辭義,叛于經旨,專以新奇可喜,囂然自命作者。”他以“昌明博大”為文章旨歸,既是為了摒棄明末的“亂世之文”,又顯然有著革新清初文風之意。明遺民枕戈泣血,文章紀寫喪亂,哀思故國,凄滄激怨,十余年間居為文壇主流。在汪琬看來,社會動蕩趨于消歇,清廷順應世變,勵精圖治,盛世為期不遠,士人當響應文治,閎音鳴世。遺民之文或激懟噍殺,或幽峭哀怨,或粗頭亂服,既不合于醇厚之旨,又不合于雅馴之戒,皆與盛世不相合,無補于世用,徒亂人心目。既然如此,他又怎肯視其為古文正宗呢?古人論文有臺閣、山林之體的說法,汪琬也將清文分為二體:臺閣之體“鋪揚德伐”,“春容翱翔”;山林之體“徘徊景光”,“鄰于怨誹”。盡管未對二者作高下區分,但我們結合他屢屢道及的“今幸值右文之時”,不難推知其更傾向于臺閣之文。

韓愈曾提出立言者無望速成,須厚其根實,去其陳浮,歸于醇厚。汪琬復興古文即取法昌黎這一門徑,以醇厚雅正為歸,反對故求“新奇”。這既與他標舉的本之六經及古人法度相一致,又有著現實的針對性:糾正明末以來“清新可喜”的文風。公安、竟陵以清新自標,自適性靈,轉移了一代風氣。崇禎間,陳子龍、李雯指出文章當求“適遠”而非“自適”。汪琬進一步掊擊“新奇可喜”風氣。《文戒示門人》云:“嗟乎!人文與天文、地文一也,日月星辰,天之文也;山川草木,地之文也。假令如日夜出,兩月并見,日中見斗,又令山涌川斗,桃冬花,李冬實,夫豈不震耀耳目,超于常見習聞之外,其可喜孰甚焉?而經史書之,不曰新,而曰妖;不曰奇,而曰變。然則今之作者專主于新奇可喜,儻亦曾南豐所謂亂道,朱晦翁所謂文中之妖與文中之賊是也。”

順便指出,汪琬文章亦求新警,自得處往往在“翻案”二字。《說鈴》云:“邵比部問予文家宗旨,予謂:‘讀書十年,只尋得翻案法耳。’邵頗資賞,曰:‘錢牧齋意亦爾爾。’”就“翻案”言,汪琬與錢謙益文章“家數”相近。“翻案”既是他自得處,也備受時人詬病。陸隴其云:“張夫子言浙東學弊在欲自立意見,又言汪苕文論文必欲用翻案,亦是此弊。”歸莊《再答汪苕文》譏刺說:“執事每言作文無他妙訣,惟有翻案。”問題是汪琬嗜好“翻案”,是否有悖于他鄙棄故求“新奇”的初衷呢?筆者認為,在明末清初的文風變遷中,汪琬批評明人故求“新奇”,自也不能盡湔除余習,此時代使然。但他所說的“翻案”與故求“新奇”,旨趣上存在明顯的差異,所以不必等而同之。

四、汪琬古文理論的價值

汪琬較早提出“清文”說,無論其古文理論,還是具體創作,都實踐著“清文”自立的追求。他宣揚的文、經、道合一、古人法度在清代文學史上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是開辟了清代重學的文論傳統。明、清兩代文論的一個顯著不同,即是前者尚情采,后者重學問。清人的這一傳統正是汪琬與顧炎武、錢謙益、黃宗羲、朱彝尊等人共同開辟的。發展到清中葉,伴隨著純粹漢學時代的到來,走向極致。學者研經汲古,摒棄文章為小道,專主考據之學,一定程度上背離了汪琬的文、經、道合一之說。乾嘉之際,大量的研經文字取代了傳統的古文,筆者戲稱之“有篇無文”、“有目無辭”。探其根源,與汪琬等人奠立的重學問的文章傳統仍有著密切的關系。

二是文、經、道合一說,促使明末以來的文風發生了顯著的變化,不僅截斷了“七子”派復古的潮流,也阻絕了公安派“獨抒性靈”的潮流,影響著清初文風的走向。一方面,它否定了“七子”、公安、竟陵派在文學創新探索中對本于六經傳統的悖離,另一方面拓展了時人的古文概念,使人們認識到在情采、新奇、自適之外,尚有本于經傳、黜虛用實的文字。當然這種截斷明文源流的作法自有其片面性。如前所述,所謂文本六經,仍不過古文的一支而已,即使代表著古文的正宗,公安、竟陵之文亦不當盡廢。

三是標榜“清文”,即意味著對“明文”的“反動”,同時體現了清初文人的自立意識。一代有一代之文,從這個意義上講,“清文”作為一種文學觀念的變革,既是順應時代潮流的結果,又是自我創新的體現。筆者這樣說,并不是偏袒汪琬的文學價值觀,否認明文及明遺民文章的巨大價值,而是從文學發展觀上指出這種“反動”具有一定的時代意義。

四是文法之倡,對清代古文復興有著特殊的貢獻。明代士子習程朱傳注,以備科舉之用,既不免輕視經學,又不免陷于八股,古文日衰。七子派復古,取法秦漢,偏重情采文辭。公安派教人反復古,不僅棄經傳不顧,而且并棄“古人法度”。“獨抒性靈,不拘格套”,開啟了一代新的文風,其弊端也是明顯的,文章流于淺俗,甚至是一味的斗靡爭奇、消閑自娛。汪琬重申六經皆至文,取法乎上,以六經、孔孟為法,其說雖非新論,但畢竟有助于士人重新審視古文的源流,拓寬眼界。汪琬的文法思想,某種意義上截斷了儒林、道學、文苑長期相割裂的潮流,為清人以學為文開辟了方便之門。“清文”在反思明末文章的“無法”中,形成了重法度的基本特征。可以說,汪琬文法說對“清文”的自立有很大的貢獻。當然,他的文法說作為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無論是援八股文法入古文,還是排斥公安派的文無定法,都有其局限性。

五是對桐城派文論和創作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劉聲木《桐城文學淵源撰述考》卷一將桐城的淵源追溯至汪琬。《萇楚齋隨筆》卷一○又極贊嘆汪琬《答陳藹公論文書》反復陳說的文法:“鈍翁此論,可謂深切著明。文章必有義法,又須以開闔呼應,操縱頓挫出之,歸于自然,實不易之論。千古文章家,不出此數語;千古論文,亦不出此數語,可謂要言不煩矣。”言下之意,已將汪琬視作桐城派的“先聲”了。近世以來,學者多贊同汪琬對桐城派文論深具影響之說。筆者認為,這類說法有其道理,但又不盡然。汪琬的古文理論,與方苞“義法”說及姚鼐“義理、考據、辭章”說,都存在很大的差異。桐城派或借鑒了汪琬之說,并在文章的醇正雅馴上有所繼承,但畢竟二者取源不同,旨趣不一,如魚飲水,冷暖自知,論者自不必強為求同之解。

責任編輯 元 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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