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沙子放棄鞋

張　鷹

當年嫁了個厚道而聰明的老公，親友們都認為我們是珠聯璧合的一對。其實，我倆從脾氣稟性到興趣愛好充滿著對立和矛盾，就像味道的兩極——糖和鹽，這確實給我帶來許多困惑。

耐著性子磨合了幾年，還是像不配套的齒輪咯咯噔噔。我對大姐訴苦說，別人只看我的“婚姻鞋”美麗，其實鞋中有太硌腳的沙子，硌得我的腳生疼，真想將鞋子甩了。

“你以為別人的婚姻鞋中不進沙子？”“你以為婚姻的第二雙鞋子就不會有沙子硌腳？”“即使從此你不再穿婚姻這雙鞋，那么孤家寡人，長長歲月，‘獨自怎生得黑？”

大姐的三個問號如同三枚重磅炮彈，把我怔住了。大姐說：“我給你五條‘錦囊妙計，你照此辦理后，再作打算。”

一是查查歷史上偉人、名人以及一些神仙眷屬的“婚姻鞋”中進過沙子沒有？無論多么動天地、泣鬼神的婚姻，都有可能領略沙子硌腳的滋味，只不過，他們默默地把沙子倒了，拍拍鞋，再穿在腳上走婚姻的路。

二是看看周圍穿第二雙甚至第三雙“婚姻鞋”的夫妻，他們走過最初的綠茵后，有沒有沙子硌腳？他們還是會經過沙礫成堆的路途，那時“沙子”更復雜、更硌腳。不管是誰，只要在婚姻的路上走，就會有沙子鉆進鞋子硌腳，這是客觀的，誰也避免不了。

三是看看周圍離異單過的人。短期的“解放感”后，伴隨的是長長的后悔和孤獨，那種扯不斷、理還亂的痛苦，絕對比沙子硌腳帶來的痛苦大得多。那時再懷念曾讓腳又痛又癢的沙子就遲了，“落花流水人去也，空留惆悵在心頭”。

四是放大“婚姻鞋”的美好，縮小沙子的危害。比如認為“鞋子”品位高檔、美觀別致，比如結實耐用、防凍保暖、保護腳板……，沙子是有一點點硌腳，那是“天然按摩器”，有利健康，最多磨幾個泡，蛻掉皮后腳板更結實……揚長避短，認清利弊，不做因小失大的蠢事。

五是以包容的心態適應沙子。沙子硌腳的過程就是磨合的過程，也就是你適應我、我適應你的過程，就如同急流適應河床、轉軸適應軸承一樣，適應了對方，適應了自己的角色，也就完成了夫妻的磨合。

大姐說，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要逐漸變成體貼的丈夫、威嚴的父親，一個充滿幻想的年輕女子要變成一個賢惠的妻子、慈愛的母親，這是一個轉變和改造的過程，雙方都應有“權利減半，義務倍增”的覺悟。今天的歡喜冤家，那是前世不輸于梁祝的真情換來的，千年才修得共枕眠，要好好珍惜才是。

大姐的三顆“炮彈”和五條“妙計”，使我終于意識到十全十美、十分美滿的姻緣不多，大多數婚姻則是在不滿中求“滿”，在不全中求“全”。有理解，有包容，有讓步，“婚姻鞋”才會合腳、自在、默契、舒適。

穿著有沙硌腳的“鞋”，就這樣走過來了，如今腳皮百磨成鋼，已沒有“沙感”了，真的很慶幸當年沒有扔掉這雙婚姻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