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的“紅娘之好

　　胡適一生最為人所樂道的事，是他的婚姻之悲和成人之美的“紅娘”之好。
　　胡適由母親做主，與大他一歲的江冬秀結婚。兩人無論是性格，還是知識層面，都有著天壤之別，毫無共同語言?；橐錾钇届o、沉悶。他在給胡近仁的信中寫道：“吾之就此婚事，全為吾母起見，若不為此，吾決不就此婚……”
　　胡母死后，胡適在杭州邂逅了靚麗才女曹佩聲。兩人詩文唱和，甚是相得。兩顆相知、相契的心靈，擦出了浪漫、熱烈的愛情之花。那段時間，胡適自謂第一次嘗到了愛情的幸福滋味。徐志摩說：“適之是轉老還童了?！?
　　然而，當胡適回到北京，向江冬秀提出離婚時，強悍的江冬秀抄起菜刀說：“離婚可以，先把咱們兩個孩子殺掉，我再抹脖子。”為了息事寧人，胡適不得不打消離婚的念頭，和心愛的曹佩聲從此天各一方。
　　相愛的人不能相守，無情人卻朝夕面對。這何嘗不是人生一種痛徹心肺的苦澀？他在《舊夢》一詩中寫道：“上下綠叢中，露出飛檐一角，驚起當年舊夢，淚向心頭落?！?
　　此后，胡適雖然對自己的感情生活保持了高度的沉默和低調，卻儼然以愛情大使自居。他有一本由他牽線作伐而成，或請他當主婚人、證婚人的新婚夫婦簽名簿——“鴛鴦譜”，記錄著當代許多文壇名人美滿婚姻的佳話。在“鴛鴦譜”上簽名的有沈從文夫婦、徐志摩夫婦……
　　當年，沈從文驚世駭俗地以老師的身份，愛上女學生張兆和。張姑娘拿著老師寫給自己的一摞求愛信，氣鼓鼓地去校長胡適那里告狀，說：老師老對我這樣子。胡校長詼諧地答：他非常頑固地愛你。兆和馬上回敬：我很頑固地不愛他。胡適說：我也是安徽人，我跟你爸爸說，我來做這個月老。由是，得到校長支持的沈老師，更加“頑固”、瘋狂地用他的感情文字，對心愛的姑娘進行狂轟濫炸……終于贏得美人芳心，締結良緣。同樣，當浪漫詩人徐志摩和陸小曼，頂著漫天的壓力舉行婚禮時，徐的恩師梁啟超氣得大罵弟子：大逆不道，負心背義。胡適卻不顧世俗的非議，成為極少數對詩人表示鼓勵和支持的人，并為他們證婚。
　　胡適的婚姻是典型的“父母之命”。然而，他在中國近代思想史上，卻又是向“吃人的禮教”抗爭的代言人。自己的婚姻卻是“吃人的禮教”下的一個祭品——這是胡適心頭，永遠無法言說和擺脫的傷痛。所以，對于身邊掙扎、煎熬在舊制度下，自由愛情漩渦里的“戰士”，他均感同身受，竭力撮合，以使有情人都得成眷屬。
　　張愛玲說“因為懂得，所以慈悲”。胡適的成人之美，恰是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體諒、寬容……■
　　（成全薦自《意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