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學術評價制度的比較研究

　　摘要：正確的學術評價制度是推動一個國家科技事業健康發展的根本保證，良好的科研人員誠信氛圍是學術研究健康發展的關鍵所在。目前我國與西方發達國家在學術論文評價、學術職稱及學位評價、科研人員誠信評價等方面均存在一定差距。應正確借鑒發達國家的先進經驗，從道德建設和制度建設兩方面入手，才能全面推動我國學術評價制度建設的科學化進程。
　　關鍵詞：學術評價；制度建設；比較研究
　　
　　正確的學術評價制度及良好的科研人員誠信氛圍，是一個國家科技事業健康發展的重要保障。近年來，隨著我國科技事業的不斷發展，各個學術領域均取得了較為豐碩的成果。但是，存在的相關問題亦不可忽視。由于社會轉型期產生的各種價值錯位，以及我國相關學術評價制度供給不足，導致各種學術腐敗現象愈演愈烈，引起了社會廣泛關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進行中外學術評價制度的對比研究，正確借鑒西方發達國家的經驗，將對我國的學術研究事業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一、中外學術論文評價制度之比較
　　
　　當前中國高校及科研院所對高校教師及科研人員的評價主要是以其發表的學術論文數量及層次、立項數量及層次、著作數量及層次等為依據。其中學術論文最為重要，幾乎成了高校教師和科研人員安身立命的根基。在社會科學領域，對學術論文的評價實行所謂的核心期刊制度，迄今為止最受關注的核心期刊目錄主要有北京大學圖書館出版的《中文核心期刊目錄總覽》、南京大學出版的《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及中國社會科學院文獻信息中心編輯出版的《中國人文社會科學核心期刊要覽》，大多數高校及科研院所均以這三個目錄為基準，頒布自己的目錄，作為對高校教師及科研人員量化考核的依據。在自然科學領域，各高校及科研院所均十分推崇三大檢索工具，即SCI（《科學引文索引》）、EI（《工程索引》）、ISTP（《科學技術會議錄索引》），在這三大檢索系統中發表的文章成為科研人員學術水平評價的主要依據，而其中尤以SCI最受推崇。
　　 中國高校及科研院所的這種量化考核體系，操作便利，標準清晰，看似十分合理，但其中存在的問題很多。第一，“核心期刊”產生的初衷是為了各大圖書館在收藏期刊上有所依據，使有限的圖書經費得以充分利用，而并非作為評價學術研究者的標準。第二，“核心期刊”的評定依據主要是其主辦單位的行政級別，而行政級別并不能與學術水平劃等號。第三，各學科之間存在明顯差異，其專業期刊數量及用稿范圍不一，不加選擇的搬用核心期刊表存在諸多不合理之處。第四，單純以論文發表數量來評價高校教師極不合理，評價指標應當多元化。課堂教學應該作為一種重要的考核標準，有些高校教師偏好于述而不著，其學術水平卻很高，而現行的評價制度卻忽視了這一點。第五，多數核心期刊收取論文版面費，已成為公開的秘密。這主要是由于各學術單位對核心期刊的盲目推崇導致產生核心期刊資源稀缺。許多核心期刊以錢定文，以交費多少確定版面空間。此外，大多數核心期刊均發展所謂理事單位、協辦單位來收斂錢財。第六，對三大檢索系統的盲目崇拜，導致我國在學術評價上的食洋不化，出現評價目標的異化。相當一部分科研工作者實用理性傾向明顯，單純的為檢索而發表論文，同一成果被拆分成為多篇文章發表，同一實驗被分成多種角度闡述，科學精神蕩然無存。
　　 歐美發達國家在其幾百年的學術發展史上，在學術論文評價制度上已經形成了比較成熟和有效的做法。以美國高校為例，美國各高校對教師及科研人員評價并不存在整齊劃一的具體模式，私立大學各行其是不說，就是公立大學也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美國大學對教師管理的決定性手段是實行同行評議制和學生評定制，同行專家評議及學生對教師評定表的打分決定了該教師的命運。這種評價體制再加上美國的自由社會氛圍，導致了美國高校的教師追求不同常規的思想和言論，美國人深信言論乃是思想之延伸，善于表達的背后必然是思想和知識的蘊涵積累。美國的高校教師和科研人員熱衷于撰寫實證性研究論文，而我國高校教師和科研人員大多喜歡撰寫思辨性論文。美國高校對教師和科研人員的學術評價并非單純追求論文數量標準，其主要評價指標有三：研究成果、教學水平和專業服務。在美國，并無類似我國的學報、院刊等期刊雜志，論文出路比較國內小的多。各雜志對論文的水平和獨特貢獻要求很高，論文實行盲審制及多次修改制度，一篇學術論文從寫作到出版花三、四年時間非常普遍，這種重質輕量的學術論文評價制度推動了美國科學研究水平的實質性提高。在美國，社會科學領域的學術刊物基本上都不收版面費，自然科學領域的主要雜志只向論文中含有彩色圖片的收取一定的費用。
　　
　　 二、中外科研人員學術職稱及學位評價制度之比較
　　
　　 當前中國社會對高校教師和科研人員的評價主要是看其職稱的高低和學歷的層次。高校教師職稱的晉升序列為：助教、講師、副教授、教授。科研院所的工作人員晉升序列為：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研究員。政府主管部門對各個晉升序列職稱均有相關的具體要求，而這種具體要求均以數量化指標來衡量，包括學術論文的數量和層次（特別重視核心期刊）、科研立項的數量和層次等，由上級主管部門向各單位分配晉升指標。
　　 在歐美國家高等學校，高校教師及科研人員職稱的晉升并無名額之說，主要實行同行學術評議制度，這種制度建立在歐美國家特定的系統性社會條件基礎之上，諸如遷徙自由、大學自治、教授治校等，是幾百年來市民社會發生發展的一個結果。
　　 對比中外科研人員學術職稱評價制度，就會發現，在我國各學術機構科研人員聘用和晉升過程中，專業學者和專門學會及同行發言權太小，而政府行政主管部門的發言權太大，這不利于從學術水平上來甄別學者水平的高低。歐美國家則主要依據同行學者的評價，更多地發揮各專業學會的作用，這種制度有利于對科研人員的學術水平做出相對客觀的評價。此外，我國高等學校和科研院所近年來越來越多地采用學術成果量化考核辦法，并以近一、二年的成果產出、爭取到的資助經費及科研項目作為考核基礎，其結果導致短期行為盛行及學術泡沫產生。而歐美國家普遍實行的終身教職（主要是終身教授）則可以鼓勵學者探索重大課題，從追求成果的多數量轉向追求成果的高質量，真正提高了國家的科學技術創新能力。
　　 當前我國的學位評價制度也存在較多問題。一是學位論文創新普遍不足，假、大、空現象及抄襲現象較為普遍；二是人情關系普遍存在；三是學術上的近親繁殖。我國以高等學校尤其是重點高校為主的各學術機構，均存在嚴重的近親繁殖現象，三世同堂甚至四世同堂屢見不鮮，有的甚至引以為榮。這種現象導致學術上的競爭平添了許多親疏、長幼、派別之見，科學上普遍主義的行為規范不能得以真正實現。四是一些高校將學位廉價出售給富賈高官，導致神圣的學位稱號貶值，形成了嚴重的學術腐敗。
　　 在歐美發達國家，各高等學校普遍反對學術上的近親繁殖。本校畢業生一般不允許報考本校的研究生，不搞本碩連讀、碩博連讀。歐美國家高等學校普遍實行博士論文資格制度，博士研究生獲得論文資格以后就可以離校任職，完成學位論文之后，提出申請，由原培養院校組織審議，決定是否允許答辯，答辯通過之后再授予相應學位。這樣做不僅可以減輕學生的經濟負擔、緩解高層次人才需求矛盾，而且可以節約教育資源、保證學位論文質量。歐美發達國家特別重視學術學位的神圣性，富賈高官通過金錢利誘獲得學位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我國的院士制度，這種制度頗受質疑。院士是學者的崇高稱號，頗有特權，其津貼、住房、醫療保健和乘車等待遇含金量頗高。一些省市和高校、科研院所為吸引院士，不惜開出更高價碼，包括幾十上百萬的科研啟動經費、安家費、高額年薪、住房等。相比之下，他們的國外同行卻不享有特權。英國皇家學會規定，每個會員有責任繳納會費。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如果連續三年拖欠會費，將失去選舉院士權利。即使是諾貝爾獎獲得者，在國外也不能高人一等。例如在美國加洲大學，諾貝爾獎獲得者在該校的獎勵僅是一個永久停車位。
　　
　　 三、中外科研人員誠信評價制度之比較
　　
　　 一個國家科研人員的誠信狀況，即反映了該國誠信狀況的現實，又直接影響了該國科技事業的發展。當前我國高校教師和科研人員的誠信狀況不容樂觀，學術腐敗現象較為嚴重。其主要表現有：第一，抄襲剽竊他人的研究成果。這其中最為露骨的是將他人的文章或著作更換題目和作者，另投報刊出版社發表，最為常見的是在論文著作部分竊取一個或多個他人成果，而不做任何說明。第二，學術交易普遍盛行。交易的常規范疇一般是商業活動，但學術交易卻擴充了交易行為的外延。當學術與交易結合在一起，學術腐敗現象便愈演愈烈，學術領域出現了諸多學術與金錢聯姻、學術與權力聯姻的現象。第三，捏造或偽造實驗數據。為了追求科研論文的面世或獲得相應的功利如學位、職稱、榮譽稱號、津貼，部分科研人員在其實驗報告或論文數據中偽造、修改甚至編造相關數據。以上的諸如此類科研人員誠信缺失現象雖不能說普遍存在，但是仍然直接毒化了我國的學術空氣。
　　 當前我國科研人員誠信狀況不佳與我國現階段的學術制度有效供給不足有直接的關系。所謂學術制度就是指社會或學術共同體為保障知識創新，為人類提供知識增量目標的實現而確立的系統的、用以規范和引導學術人學術活動的行為準則，其中特別重要的是政府或學術機構制定的用以規范、引導學術人的各種法律、法規和實施細則。當前我國的學術制度有效供給嚴重不足。首先，學術法律制度的有效供給不足。相關的學術法律制度在內容上存在著缺陷，難以保證學術法律制度目標的實現。如當今大量存在的抄襲、剽竊行為，相關的法規中并沒有清晰的定義，使得在具體實踐中人們難以弄清學術活動中合理借鑒與抄襲的界限。其次，學術成果評價制度的有效供給不足，其具體的運作機制存在較多問題。再次，學術獎勵制度的有效供給不足，學術違規處罰不力。對學術界的違法違規行為，相關法規處罰力度太輕，難以起到震懾學術腐敗行為的作用。以上學術制度的供給不足，導致當前我國高校教師和科研人員普遍存在著學術浮躁與急功近利，一些自律較差的學者置各種學術道德規范于不顧，做出各種學術越軌行為。
　　 歐美發達國家在其長期的學術實踐中，已形成了一整套促進科研人員誠信的制度措施，實施效果較好。歐美國家均十分重視學術道德教育，從學者入門基礎抓起。美國的中學和大學均開設有學術規范課程，并且有規范的教材，如《MLA handbook for writers of research papers》（《MLA學術論文寫作》）、《怎樣當一名科學家》，講授基本的學術規范，介紹科學實踐的道德基礎和實際問題操作規則。澳大利亞大學生入學后即受到相關教育，包括什么是學術抄襲及相關的處理規定。歐美國家對科研人員的違規問責相當嚴厲。完善的懲罰制度可以使違規者得到應有的懲罰，這就可以使那些精于算計的理性經濟人感到違規成本太大而不敢越雷池一步。美國的《版權法》、《商標與不公平競爭法》等法律都有懲治學術剽竊行為的有關規定，美國人認為，剽竊不僅是一種學術上的違規行為，而且也是一種法律上的違法行為，必須予以嚴厲制裁。嚴厲的處罰客觀上大大減少了學術投機者剽竊行為的發生率，對形成良好的科研誠信氛圍起到了積極作用。2001年12月美國得州大學科學家熊墨森因剽竊而受到的嚴厲懲罰事件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歐美發達國家學術評價制度的充分供給，再加上發達市場經濟條件下形成的社會誠信氛圍，使得歐美發達國家的科研人員的學術誠信度較高，其科研成果的創新性較強，二戰后諾貝爾科學獎獲得者絕大多數均為歐美國家學者。
　　
　　 四、借鑒發達國家經驗，推進學術評價制度的科學化進程
　　
　　 為了推動我國科研事業的健康發展，建設創新型國家，必須全面建立科學的學術評價制度。在這方面，我們應正確吸收和借鑒西方發達國家的先進經驗，從道德建設和制度建設兩方面入手，推進我國學術評價制度建設的科學化進程。筆者認為，當前應該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1.注重道德教育，培養學術精神，全面加強我國科研人員的誠信評價制度建設。首先，應盡快出臺專門的學術道德法律法規；其次，應在高等學校開設相關的學術道德及學術規范課程，從學術源頭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