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20世紀80、90年代出生的“鳥巢一代”,是富有標志性意義的一代人。由于出生和成長在一種相對富足和優越的生活環境中,因此,對于他們擔當時代和社會重任的能力狀況,自然而然地引起社會的某種擔憂。
中國正處在一個前所未有的全面加速轉型的時期,使得劃分代與代的標準不再是生命周期,而是經濟增長、社會發展以及信息傳播的節律。在這種背景下,代際之間價值觀念呈現的差異是巨大的。因此,如果以滯后于時代步伐的視野來看待新生代的話,都可能對這一代人身上的特質及其表現形式缺乏應有的辯證認識,從而出現誤解和不必要的憂慮。
在價值觀念、行動準則、生活方式等方面都表現出與以前數代人明顯的區別性
由于置身在一種全新的時空狀態下,“鳥巢一代”在價值觀念、行動準則、生活方式、參與途徑等方面都表現出與以前數代人明顯的區別。
在價值觀念和社會心態層面上,“鳥巢一代”身上呈現出比較開放、透明的心態,具有接受新事物的較強能力;強調獨特個性、平等意識和權利觀念;具有普遍主義精神,尊重事實,注重規則;熱心公益事業,具有更自覺的環保意識;表現出積極的休閑態度和廣泛的興趣愛好;喜歡直率的情感表露,不愿扭曲個性,厭惡形式主義等等。
在社會行動和生活方式層面上,由于個體自我意識的覺醒和利益意識的強化,尤其是價值觀念的多樣化和社會心態的豐富化特征,使得“鳥巢一代”在行為模式、生活方式等方面都表現出一些新的取向和特征:從幾乎沒有自主性向自主程度越來越大的方向發展,從樣式單一狀態向樣式越來越多樣的方向發展,從群體化取向向越來越具有個性化取向的方向發展。
“鳥巢一代”兩個重要的特征:理性化和人本化
從總體態勢來看,“鳥巢一代”身上表現出兩個最重要的特征,即理性化和人本化。在現代化不斷深入的進程中,由于經濟市場化和文化世俗化的強大作用力,置身這種時代背景中的“鳥巢一代”,其社會行動的理性化取向日益明顯,不僅表現在經濟、政治、社會、文化領域的參與行動方面,而且在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也鮮明地表現出來。由于個性的解放和主體性的張揚,其自我意識、效用觀念和利益動機推動下所呈現出的價值選擇和行動取向,正逐漸地取得合法性并具有進一步強化之勢。
隨著中國社會發展向小康階段的全面邁進,生活在這種環境之中的“鳥巢一代”,他們更高層次的心理需求開始凸顯,并成為支配其社會行動的重要驅動力。在價值觀上,“鳥巢一代”表現出從重點追求個人生存層面的目標,逐漸向重點追求個人發展層面的目標遷移。在此基礎上,價值觀的人本化趨向在他們身上尤其明顯地表現出來,如日益注重責任心塑造、誠信培養、同情心與愛心激發、樹立重視健康的觀念和珍愛生命的意識等等。
理性化和人本化是中國現代化進程不斷邁向深入所必需的、最重要的兩種價值選擇和行動取向。而具有這兩種價值選擇和行動取向的“鳥巢一代”,一定能夠在未來中國現代化進程中扮演合格的社會角色。
公共服務意識的增長是未來公民社會的基礎
在中國現代化進程中,在“80后”、“90后”身上,社會責任意識逐漸增強,公共服務意識逐漸提高,其心理性需要、社會性需要(如愛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逐漸成為驅動或支配他們社會行動的重要的內在動因。其典型形式之一便是志愿精神。汶川抗震救災中,“80后”、“90后”的表現,對于他們扮演合格社會角色的能力,從一個獨特角度作出了闡釋。他們之所以能夠在人民需要和祖國召喚的時候挺身而出,一個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們具有內生的以普遍主義價值觀為導向的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公共服務意識。
未來的中國社會,隨著體制改革和市場經濟進程的不斷深入、社會領域的逐漸擴大,逐漸成長的“鳥巢一代”,其個體空間和心理空間也正在日益擴大,公共服務意識不斷生長,而這正是公民社會的重要基礎。它需要這一代人能夠自覺認識到自我的合法權利并努力去維護、自覺認識到自我對他人和社會的義務或責任并勇于去擔當。實際上,歷史又何嘗不是在后來一代對先前一代的接替所實現的獨特擔當中而不斷地延承呢?
每一代人都會有其獨特的貢獻和局限,但對于這些貢獻和局限,應該是由歷史而非由同時期的某些人來預測或者下定論的。
在這樣一個前所未有的充滿復雜性的大變遷的時代,對于“80后”以及對于“80后”之后的新生數代,持有一種基于理性的開放心態和樂觀取向來觀察,應是與時代脈動合拍的。(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