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猜測中,3月11日,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終于揭開謎底。
國務院28個部委,撤并為27個,這和之前傳聞稱“此次國務院機構改革將通過合并的方式,將部門數量降至21個”相差甚遠。
“這一方案比預期中改革的步伐要小”,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主任毛壽龍教授說。此前,人們期待的是,能源、金融、交通、農業等將可能是第一批實現整合的部門。

第六次政府機構改革
在中國,一棵蔬菜從農田到餐桌,會受到多個部門的監管,包括農業部、水利部、農業部、國家工商總局、國家質檢總局、衛生部,和即將并入衛生部的食品和藥品監督管理局等,有統計稱,農業的產前、產中、產后管理也涉及到14個不同的部、委、局。
“九龍治水”,是長期以來社會上對部門多頭管理的形象說法。中國行政部門職能重疊、多頭管理一直深受詬病,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國務院部門之間有80多項職責交叉,僅建設部就與發改委、交通部、水利部、鐵道部、國土資源部等24個部門存在職責交叉。
3月15日,十一屆人大審議通過的“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涉及調整變動的機構共15個,正部級機構減少4個。新組建國家能源局,由國家發改委管理;將國防科工委的部分職能與信息產業部合并,組建工業和信息化部;將交通部、中國民航總局,建設部的城市客運,整體劃入新組建的交通運輸部;將人事部、勞動和社會保障部整合成為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組建環境保護部;組建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將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改由衛生部管理。
這些動作拉開了自1982年以來,中國政府的第六次機構改革的序幕。1982年至今,中國先后進行過5次大的行政管理體制改革。這5次政府機構改革,雖然已經基本完成了擺脫傳統計劃經濟體制下政府管理模式的任務,但都沒有走出“精簡-膨脹-再精簡-再膨脹”的怪圈,這使得外界對于這次“大部制”改革能否成功懷有疑問。
大部制的提出最早始于2007年10月,胡錦濤總書記在十七大報告中上提出“探索實行職能有機統一的大部門體制”的想法后,中國的大部制改革方案的制定也進入了實質性的運作階段。
“與前5次不同,‘大部制’不單純是精簡機構,而是作為最終建立一個決策、執行、監督三者相互協調、相互制約的權力機構的手段。”最早提倡大部制改革的學者之一,國家行政學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汪玉凱認為。
毛壽龍教授前不久向國務院有關部門提交了關于大部制改革的報告,他也認為“此次行政管理體制改革,不同于上世紀80年代主要致力于精簡機構,不同于90年代主要為市場經濟奠定基礎,不同于2003年大力調整政府在宏觀調控等領域的基本定位,”他強調說,這次改革不是僅限于在過去的經濟管理部門做動作,而主要是在市場監管領域、社會管理、公共服務領域進行機構合并以及內部行政管理體制改革,“其核心則是建立公共服務型政府。”
越來越重的行政成本
改變目前多頭管理、職責交叉狀態的“大部制改革”,在今年兩會前就成為大家討論的熱點。毛壽龍教授曾用一個老師給學生上課的例子來形象地類比“大部制”改革。他說,如果是十幾個人的小班課,每個學生幾乎都有發言的機會,大家之間的交流也會比較充分,效果自然較好。同樣,如果是30個左右或20個以上的人參加的行政決策會議,相互之間討論的效果也不會很好,有些人總是說不上話,容易出現幾個人主導的情況。因此,相對比較科學、合理的決策者人數是15個左右,頂多不超過18個。而且,每件事情最好由一個部門去做,不要交給兩個或兩個以上部門。
“大部制不僅能夠由于政府機構數量的減少,直接精簡部分行政成本,還能夠減少不必要的部門間協調,從而間接降低成本。”毛壽龍說。
數據顯示:1978年至2003年的25年間,中國行政管理費用增長了87倍,從1978年占國家財政支出的4.71%,上升到2003年的19.03%;幾乎與此同時,我國公務員的職務消費增長了140倍多,所占全國財政總收入的比例也從1978年的4%上升到2005年的24%。
事實上,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行政職能錯位和交叉給社會和經濟造成的副作用越來越突出。據中國經濟體制改革基金會秘書長樊綱前日公布的研究成果顯示,1999—2005年間中國行政成本對經濟增長作用達到-1.73%。

“‘小部制’更容易導致人員擴張,”毛壽龍認為,因為機構很多,辦事的時候會牽扯到好幾個機構,為此必須新設協調機構,還會增加新的協調層次。他說,從此次南方地區冰雪災害過程中也能夠發現,由于部門交叉過多,再加上中央與地方政府間職責劃分問題,導致協調困難,影響了效率,成本也增加。
走穩服務型政府每一步
“通過減少機構數量,降低各部門協調困難,能使政府運作更有效率,更符合市場經濟的宏觀管理和公共服務的角色定位。”江蘇省交通廳廳長潘永和說。
他舉了一個例子,比如從北京回江蘇,必須先坐火車,再倒長途汽車。可是鐵道部管轄的火車站,很難去考慮汽車站的位置,他可能需要跑到很遠的地方去才能坐上回家的長途汽車。沒有統籌,整個交通狀況會給老百姓帶來不便利。“以前各個部門只有專項規劃,沒有綜合規劃。大交通運輸部門的建立,就應該為人們的出行提供方便。”2005年到2007年,潘永和所在的江蘇交通廳,率先整合了港口局、航空產業發展辦公室、鐵路辦,從體制上形成了公路、航空、鐵路、水運齊抓共管的大交通管理構架。
“當然,不僅要從橫向上減少部門數量,機構內部縱向的數量層次也要減少。如果這樣,就不會出現有些人擔心的‘大部制’導致部門權力越來越大的情況。”毛壽龍建議說。
“但新一輪改革并不是簡單地減少部委數量,相反有的部委還加強了,比如環保部門的重組整合,關鍵是轉變職能,建立服務型政府。” 中國行政管理學會副會長高小平認為,服務型政府的核心內容就是加強政府的公共服務職能,所以這次政府機構改革,先行整合的就是衛生、人力資源、交通這些公共服務部門。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改革發展研究院執行院長遲福林也認為,這一次的國務院機構調整,強化了相關部門的基本公共服務職能。例如,將國家環保總局升格為環境保護部,就是要加強在環境保護方面進行宏觀指導、綜合協調和監管的力度;將人事部與勞動社會保障部合并組建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部,試圖從體制上打破白領、藍領、事業編制、公務員之間的區分,統籌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建設;組建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將國家的住房保障體系建設問題提到重要的議事日程上來,通過國家力量探索解決低收入家庭的住房困難問題;將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的職能調整到衛生部門,對于解決老百姓普遍關注的食品藥品安全問題也有積極意義的。
所以雖然坊間對此次機構改革方案的力度頗有微詞,國家行政學院副院長袁曙宏認為,“積極穩妥、有序推進,是必須的。”他介紹說,綜觀世界各國,發達國家的政府內閣部門雖然現在一般不超過20個,但都是經歷了較長時間逐步改革的結果,而發展中國家的政府部門多在20個以上,有的甚至達到四五十個。“防止急于求成,走大的彎路,對于改革的成功十分重要。”袁曙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