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炒瓜子供出來的航天員

　　
　　神舟七號太空船發射升空，航天員翟志剛成了全國矚目的人物。不過鮮為人知的是，出身寒門的翟志剛竟是母親炒瓜子供出來的航天員。孝順的兒子、踏實的學生、懂事的弟弟、溫情的丈夫、可愛的父親、義氣的哥兒們……這些都是家鄉父老為翟志剛貼上的“標簽”。
　　
　　六旬母親靠賣炒瓜子
　　供兒女們讀書
　　
　　1966年11月21日，翟志剛出生在黑龍江省龍江縣龍江第四小學附近的一棟土屋里。那一年，父親翟向朝53歲，母親賈桂芝41歲。翟志剛是他們生的最后一個孩子，在他之前，這個貧困的家庭已有三個女兒和兩個兒子。“最破的房子”是鄰居在描繪翟家時用的詞語。龍江縣城北通達街西頭，一排整齊的平房中，“擠”著一座破舊的紅磚房。翟志剛的父親長年臥病在床，一個大家庭全靠母親賈桂芝支撐，但母親這個目不識丁的農村婦女，卻在孩子上學的問題上表現出了遠見。
　　那時，家里唯一的收入就靠母親賣炒瓜子。每天，母親炒好兩鍋瓜子，裝進挎籃，到縣城電影院門口叫賣，一小碗賣5分錢，電影散場后，還要到電影院里，幫人把地掃干凈。就這樣，母親用一小碗一小碗的瓜子，把6個孩子都供到了高中畢業。
　　翟志剛的哥哥翟志強說：“那時母親對我們說，你們一定要念書，只有念書才能跳出農門，咱們老翟家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們。”
　　翟志剛是個懂事的孩子，母親的艱辛他全看在眼里。她每天早出晚歸，一到冬天，她的雙手就裂口子。從小，他就幫母親到電影院掃地；讀高中時，每天下午放學，都要幫母親炒好一鍋瓜子才去上晚自習課。
　　“有一天晚上，母親在昏暗的油燈下一點一點捋平角票分幣，弟弟翟志剛看到這個情景，含著淚對母親說了不念書的想法，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母親竟然大發雷霆，緊接著也哭了，她說：‘媽不識字，但不能讓你們也當睜眼瞎。我就認準一個理，不念書就永遠受窮，書無論如何必須念下去。’我們姐弟6人都讀完了高中，姐姐還考上了大學。”翟志強說，“是母親給我們創造了奇跡。”
　　
　　在母親的鼓勵下
　　他報考了飛行員
　　
　　在哥哥翟志強看來，弟弟翟志剛就是一個普通人，只不過是抓住了機遇—— 一個母親鼓勵他抓住的機遇，讓他創造了人生的奇跡。
　　那年，翟志剛已經進入到高三最后沖刺階段。正在他專心備考的時候，傳來了一個消息：空軍飛行學院來龍江縣招生了！這個機會，對于家境貧寒的翟志剛來說，就像遙遠處的一線光。當時，這消息并沒有引起翟志剛的注意，后來，在母親的鼓勵下，他報了名。經過一系列的篩選，他成功入選了。
　　那是1985年春天，黑龍江省龍江縣武裝部突然派人上門，意外的到訪令翟家人不知所措，唯有來人臉上的喜色讓人稍稍心安。“當時我們家里人都非常高興，尤其是母親，特別激動。臨走前一天晚上，母親掏出還帶著體溫的5元錢硬塞到志剛手里，志剛忍不住心酸，摟住白發蒼蒼的母親哭了……”
　　臨走那天，家里人都在，他把一個紙盒抱到炕上，用力一撕，“硬幣滾了一炕，全是分幣，1分的、2分的、5分的，紙幣揉成一團，面額最大的也就是1角。天哪，誰知道他用了多長時間才攢了那么多錢。”翟志剛的大哥翟志強說著，眼圈紅了。
　　家里人一起數了半天，才數清楚，一共是210多元，在當時，這個數字相當于有些人一年的工資。
　　“全家人都哭了，母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邊抹眼淚一邊數，她實在太心疼志剛了，平時給的零花錢他一分也沒舍得花。”
　　在哥哥們的記憶里，這個弟弟的學習成績雖然一般，但性格非常有特點。二哥翟志勇講起弟弟當年的行為，還是覺得有點不可理解。
　　“那時候，我家住在原來的土房子里，面積挺大，有間小屋一直空著，沒人住。志剛上了高中后，不知不覺就把這間小屋‘霸占’了，還在門上貼了張紙，寫著‘閑人免進’四個大字，誰見了都覺著新鮮。”即便好奇，可翟家人素來互相尊重，雖然翟志剛沒給小屋上鎖，但誰也不隨便進他的小屋。放學后，幫家里做完事，翟志剛就鉆進他的小天地，誰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他幫家里干活也是這樣，用不著吩咐，他總是悶頭干，到上學的時間，一聲不響就走了。”在大哥的心目中，翟志剛是那種嘴上不說、心里有數的孩子。
　　“送來的是志剛的飛行員錄取通知書，直到那一天，我們一家人才知道，原來小弟悄悄地報考了飛行員。”翟志強說，“事情還沒做成，他決不走漏半點風聲，志剛從小做事就這樣。”
　　“全家喜出望外，他卻只是接過通知書，看了一眼，抿嘴一笑，就完事了。”
　　通知書上的日期寫得明明白白，第二天就要出發。一家人趕緊出門，分頭去買菜買酒，喊來親戚朋友，開開心心地慶賀了一番。這一走，就是23年。
　　
　　永遠無法彌補對母親的愧疚
　　
　　到部隊以后，翟志剛經常給家里寫信，每月發12元的津貼，他把10元寄給母親。1986年初，翟志剛的父親因病去世。18年來，翟志剛探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在親人的激勵下，翟志剛在部隊迅速成長，先后任飛行中隊長、飛行教員。1995年5月的一天，翟志剛執行飛行訓練任務返航途中突然遭遇強大氣流，風速極大，沙塵彌漫，能見度幾乎為零，他沉著冷靜，駕駛戰機依靠儀表盲降著陸成功，為此他榮立了三等功。
　　1998年，翟志剛被確定為中國首批航天員。翟志剛入選宇航員后，回家的機會更少了，可只要回家，他就哪兒也不去，整天陪著母親坐在炕上聊天，給母親做她喜歡吃的東西。
　　自從翟志剛到了空軍飛行學院以后，母親就越來越思念兒子。母親最大的愿望是小兒子能飛上太空。每當天上有飛機飛過，母親就會向天上看，并對旁邊的人說：“你們看，它是不是俺家小剛開的飛機呀？”要是哥哥志強或者志勇在身邊，他們就會說：“準是咱家小剛開的。媽，沒準兒他在天上看到你了哩。”
　　盼子心切的賈桂芝為了不影響兒子工作，病重時也不讓家人告訴兒子，當時，翟志剛正在備選“神五”的訓練，為了不影響他，家里一直瞞著老人的病情。直到“神五”載人飛船成功發射后，翟志剛才被告知母親病重的消息，但因為工作繁忙，他忍淚委托哥哥代他照顧母親，等他完成工作后就馬上回家。母親躺在床上，整日盯著翟志剛的照片發呆。
　　2003年11月21日，翟志剛37歲生日那天，母親永遠閉上了眼睛，臨走前，昏迷多日的母親擠出最后一句話：“別讓老三（翟志剛）為我耽擱了工作。”而這也成為了翟志剛永遠的愧疚。
　　母親去世兩天后，他趕到了家中，進屋就在母親的遺體前磕了3個頭，淚流滿面。“我是媽炒瓜子供出來的，可她老了、病了，我都不能守在跟前。”給母親奔喪的時候，翟志剛一直不能原諒自己。“那次回家料理完母親的后事，他又開始為‘神六’奮斗，雖然一直想抽時間到父母的墳前燒燒香，但都未能如愿。”翟志強說，“但我們不怪他，父母地下有知也不會怪他，他們都知道老三干的是給咱國家掙臉的大事。”
　　
　　（摘自《北京電視周報》2008.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