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永貴職務上升后,地位變了,權(quán)力大了,他的思想作風也變了。他驕傲自滿狂妄自大起來,竟把自己看成是8億農(nóng)民的首領。在他的眼里,除了毛澤東、周恩來,幾乎誰也不在話下。他批過鄧小平,罵過胡耀邦,至于一般干部,誰不合他的心意就整誰。新華社山西分社社長李玉秀,因為在“四清”中寫了一篇內(nèi)參,講到大寨地畝不實。“文革”開始不久,陳永貴把李玉秀揪到大寨進行批斗,說他是大寨紅旗旗桿里的“蛆蟲”,是劉少奇的“黑干將”,罰他在大寨勞動了半個月才放走。
1968年冬天,陳永貴認為新華社報道大寨不夠有力。當時新華社軍管小組領導一聽慌了神,趕緊把他請到新華社征求意見,并請他給總社全社人員作報告。陳永貴也毫不客氣,在全社大會上趾高氣揚,大吹一氣;同時,無中生有,捕風捉影地把記者大罵一通:說某某攝影記者拿著“鐵姑娘”隊長的照片找對象;某某記者嫌大寨招待所的飯不好吃,出去下飯館;某某記者整大寨的“黑材料”等等,批、罵了一個多小時。最后要求新華社總社直接組織強有力的記者組去大寨。
陳永貴官大,總社軍管小組惹不起,趕緊根據(jù)陳永貴的要求組織大寨記者組。軍管小組把這個任務落實到張廣友(《農(nóng)民日報》原總編輯)的頭上,要他牽頭組成大寨報道組。一行5人,于1969年初奔赴昔陽。
昔陽縣委領導根據(jù)陳永貴的旨意,把張廣友等5人安排到縣招待所,住在一個通鋪的房間里等待陳永貴接見。一等就是一個星期,他們天天去問,何時能見到老陳,何時能去大寨?好不容易到了第八天,陳永貴和大寨黨支部全體委員(7人),單獨把張廣友叫去了,詢問記者組的情況,當他聽到記者組里有兩名山西分社記者時,就說:“總社的,我們歡迎;分社的,我們不歡迎,他們不能去大寨,也不能在昔陽采訪,請他們立即回去!”
陳永貴這個人,當了大官,掌了大權(quán)之后,一向說一不二。總社沒辦法,只得按他的意見辦。于是,經(jīng)總社軍管小組領導同意,山西分社兩位記者回到總社,同去的3人到了大寨,住在大寨村外邊的大寨招待所。
大寨門難進,領導難見,群眾不能接觸。張廣友他們每天除了看材料,就是看成千上萬來自全國各地的參觀大寨的人群,看陳永貴學著毛澤東的樣子檢閱紅衛(wèi)兵。
他頭戴白毛巾,身穿對襟中式褂子,手拿著《毛主席語錄》邊走邊招手,在一片口號和掌聲中,連連不斷地說:“同志們好!”這些東西實在沒法宣傳。就這樣,3個人在大寨坐了兩個月的冷板凳,一篇稿子也沒有寫成,只好找了個借口,陸續(xù)回了北京。
1979年8ff7CorcM7Y4j1xnGvtY3A==年底,中共晉中地委發(fā)的136號文件說:經(jīng)山西省委討論同意,地委通知,免去陳永貴的昔陽縣委書記職務,由劉樹崗接任縣委書記,從此揭開了昔陽問題的蓋子。
據(jù)昔陽縣有關方面統(tǒng)計材料記載:1967年至1979年,陳永貴掌握昔陽縣領導權(quán)的13年中,全縣共完成農(nóng)田水利基本建設工程9330處,新增改造耕地9.8萬畝,因此而死傷農(nóng)民1040人,其中死亡310人。在此期間,全縣糧食產(chǎn)量增長1.89倍;同時又虛報產(chǎn)量2.7億斤,占實際產(chǎn)量的26%。
陳永貴當國務院副總理時,很多公眾場合,他將一條白毛巾扎在頭上,在高層領導人中間甚是顯眼,老百姓戲謔地稱他為“永貴大叔”。
1980年8月30日,五屆人大三次會議在京舉行。大會接受“永貴大叔”的要求,解除他的國務院副總理職務。陳永貴的“烏紗”一丟,揭發(fā)大寨問題,披露大寨真相的文章紛至沓來。陳永貴成了“昔日之陽”。當時,中央決定,對陳永貴的錯誤只在內(nèi)部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不進行公開報道。
陳永貴這個從虎頭山上一步升天的“星”,雖然已隕落多年,但他的錯誤給中國農(nóng)業(yè)帶來的損失,給中國農(nóng)民帶來的災難,將來歷史學家去進一步評說的時候,恐怕會是中國社會主義建設史上的重要一章。
(摘自《抹不掉的記憶:
共和國重大事件紀實》新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