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個健康的人,你愿意選擇殘疾嗎?如果你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你愿意選擇失明嗎?“為了孩子,我愿意!”10年前,重慶女孩羅玉如用自己義無反顧的行動,對此作出了最肯定的回答。當初,羅玉如懷孕時,眼睛也深染頑疾,面對醫生“要小孩就可能永遠失去光明”的勸阻,她堅持生下女兒,結果果真雙目失明。
女兒一天天長大后,反哺媽媽深沉的母愛,不但為媽媽分擔生活重擔,還用朗讀的方法為媽媽灌輸文學知識、教媽媽學電腦、用電腦上網寫文章。在漫長而黑暗的日子里,女兒就是羅玉如最明亮的雙眼,就是她生命的陽光,她與媽媽不離不棄,相伴共舞,譜寫了一首無比動人的親情之歌……
◎為腹中胎兒放棄治眼睛
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汶川特大地震使得重慶長壽區川維廠宿舍樓也跟著一陣晃動,大家都在拼命往外逃跑,可一個10來歲的小女孩,卻氣喘吁吁地往家里趕,人們叫不住她,拉不動她,她跑進查家灣1單元4-1房間,拉著一個戴墨鏡的婦女急急地跑了出來。
“媽媽,你沒事吧?聽說一會還有地震,我們先不要回屋了!”來到樓下的空曠處,她不停地安慰媽媽,戴著墨鏡的婦女神態安詳,臉上淡然的微笑和那些驚魂不定的人群形成鮮明對比。她摸摸小女孩的頭,無限柔情地說:“寶貝,只要和你在一起,媽媽什么都不怕!”這位婦女名叫羅玉如。有誰知道,在她那副深色墨鏡下面,是一雙失明的眼。雖然雙目失明,但依然掩飾不住她曾經的美麗。
1996年9月,中國石化集團四川維尼綸廠(簡稱川維廠)職員羅玉如,經人介紹,與同在該廠工作的職員唐東相識了,她當時24歲,美麗如詩。1997年5月,在眾人一片美好的祝福聲中,兩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不久,羅玉如就有了要個孩子的想法,這也正合丈夫之意。1998年初,羅玉如懷孕了,得知這個消息,她和丈夫激動得兩天沒有合眼。
1998年6月,羅玉如突然感覺自己看東西很吃力,一天,她在下樓梯時,突然發現一道道樓梯變幻出了好多道重影,當時她腦袋一陣眩暈,要不是想著肚中孩子,果斷抓住欄桿,一定會重重摔倒在地上。丈夫回來后,她跟他說了這情況,唐東非常重視,立即帶她到川維廠醫院檢查,醫生檢查后,長長嘆了一口氣對羅玉如說:“你患上了葡萄膜炎,必須立即手術治療,否則可能導致雙目失明。但是,如果手術用藥,將會導致生下的孩子畸形甚至流產。”這結果太突然太意外,說什么他們也不肯相信,第二天,夫妻倆又到重慶的大坪醫院、西南醫院以及成都等地醫院檢查,然而,醫生給出的結果卻如出一轍。
這一下,丈夫蒙了,羅玉如更蒙了。丈夫對羅玉如說:“孩子沒了,我們還可以再要,要是你眼睛瞎了,就一輩子都挽回不了了!”而羅玉如卻說:“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我們愛情的見證,我不想他還沒有出世,就離開我們!”兩人意見一時相持不下,只得先回到家里。一連幾天,羅玉如躲在房里不吃不喝,也不和唐東說話,兩天后,唐東拗不過妻子,便同意了她的選擇。
◎她將永遠生活在黑暗中
為了生下健康的孩子,此后,羅玉如徹底放棄了對眼睛的治療,完全沉浸在做媽媽的喜悅當中,與此同時,她感覺自己的視力一天不如一天了,上班時老是出錯,為此,挨了領導不少批評,但是,她都默默地承受著。
1998年10月28日,羅玉如終于盼來了對于她來說,可能是一生當中最幸福的一天,39斤重的女兒出生了,有力的哭聲宣告她十分健康。幸福的淚水從羅玉如漸漸失神的眼里不停滑落,她特意請人為自己和女兒在床上拍了一張張合影,她給女兒取名唐榕婉,她希望女兒長大后,溫婉善良,像榕樹一樣蓬勃向上。
坐月子時,羅玉如的左眼視力急劇下降,一米以外的東西幾乎看不清了。醫生讓她立即吃藥治療,不然很快就會失明,丈夫也心痛地反復勸她說:“孩子都已經生了,你抓緊治療吧!”但羅玉如堅決不同意,她擔心藥物副作用會通過乳液損害孩子,而初乳對剛出生的嬰兒又非常重要。于是她堅持哺乳,拒絕治療,孩子滿月后,她的左眼就完全失明了。
此時,只剩下右眼還可以看東西,醫生又勸她盡快給孩子斷奶,保住唯一的一只眼睛,因為從中醫上講,乳液會損耗母體精氣,從而進一步加重眼睛的損害。羅玉如的態度依然很堅決,女兒身體較弱,常常拉肚子,如果斷了母乳,身體將會更差。她堅持給孩子哺乳,直到女兒9個月。然而此時,她的右眼視力也回天乏力,到了2000年,她僅能辨清白天和晚上。2002年,她連最后的光感也消失,從此開始了與黑暗相伴的日子。
眼睛失明后,羅玉如不得不從單位退下,整天呆在家里。丈夫不相信妻子就這樣失明,他帶著妻子四處求醫。但是所有的努力都無濟于事。最后,夫妻倆只得認命。
◎女兒為媽媽點燃不滅的燈
2004年,羅玉如又患上了心臟病,醫生說,這是她眼睛失明留下的后遺癥,聽說這病要保持好的心態,小榕婉不但從不惹媽媽生氣,而且,經常從同學老師那里搜集笑話,寫在小本子上,每天回到家里,就給媽媽講笑話,哄媽媽開心。而羅玉如每次去醫院看病,小榕婉也總是像大人一樣,為媽媽排隊掛號、繳費、取藥。
羅玉如一直愛好文學和寫作,她很想把心中的感觸,尤其是和女兒成長的點點滴滴寫出來,可是,她眼睛看不見,這個興趣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但丈夫最終還是了解到了她的心思,他就去新華書店給羅玉如買回來她喜歡的書。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唐東都為妻子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地朗讀。
唐東要支撐著一家人的生活,非常忙,而到了晚上,女兒看見爸爸很累的樣子,便主動提出,以后由她為媽媽朗讀文章。就這樣,當時只有八歲的女兒做起了媽媽的“老師”,遇到自己不認識的字,她就告訴媽媽字的筆畫結構,媽媽再告訴她應該怎么讀。
兩年下來,女兒已經為羅玉如朗讀了100多萬字的書籍,她在女兒充滿童稚的朗讀聲中,吸取了很多的營養,而女兒也因為朗讀,豐富了自己的文學知識,她所寫的作文,常常被老師當作范文在班上念。
白天,女兒得上學,丈夫要上班,羅玉如與外界的接觸非常有限。做家務的時候她就把電視開起,聽新聞,聽音樂,以打發漫長而寂寞的時光。女兒想找到一種讓媽媽一個人在家里時不孤獨的方法,終于有一天,她在電視上看見,一位母親為自己的盲人兒子買了電腦并安裝上讀屏軟件,兒子學會了使用電腦,生活由此得到改變。
看到這則消息,小榕婉興奮得跳了起來,她馬上把這一消息告訴了爸爸,讓爸爸為媽媽買臺電腦。爸爸欣然同意,可是家里一時拿不出那么多錢,爸爸答應等錢夠了時立即為媽媽買電腦。
為了讓媽媽盡早擁有電腦,此后,每天放學后,或星期天,榕婉都找借口出去,一個人去長壽城撿垃圾賣。時間一久,有人了解到小榕婉撿垃圾是為了給媽媽買一臺電腦時,很多好心的人感動不已,都主動把自己的東西送給她。就這樣,小榕婉在兩個多月的時間里,竟然奇跡般地攢了500多元錢,當她拿著這筆錢交給爸爸,要爸爸給媽媽買電腦時,爸爸也不由吃了一驚。
◎盲媽媽寫下如歌美文
電腦很快安裝好了,卻不知到哪找讀屏軟件。小榕婉利用放學時間,問了幾家電腦城都沒有賣的。后來,唐東又請朋友在互聯網上找,還真找到了這套軟件。安裝上讀屏軟件后,如何使用電腦,這對以前從來沒有學過電腦而且已是盲人的羅玉如來說,不是一個小問題。
唐東聯系了好幾家電腦學習點,但對方一聽說學員是盲人,都不愿收。正當夫妻倆為這事犯愁時,沒想到,幾天后,女兒把自己學校教電腦的左老師帶到了家里,要教媽媽學電腦。
在左老師耐心細致的指導下,羅玉如非常努力。經過一個多月的學習,她就掌握了基本的操作。接下來就是學習輸入法。一個月后,羅玉如就能熟練輸入漢字了。
學會上網后,羅玉如找到一些盲人聊天室,聊天、讀書、寫文章,甚至開網絡歌詠賽……2008年5月,“黑夜日出”網站舉行了一次盲人征文,她把自己寫的第一篇文章《失明以后》發出去后,入選了由中國社會出版社出版的《選擇堅強》文集。到目前為止,羅玉如已經寫作了《電腦走進我的生活》《生命之感》《酒醉的探戈》《但愿人長久》《我愛我家》《我和女兒》等近10多萬字的文稿。
在羅玉如的文章《失明以后》里,她這樣寫道:我在黑暗中整整度過了七個春秋,我的心境依然恬靜而安寧。天還是那樣藍、陽光還是那樣燦爛、鮮花還是那樣美麗、日子還是那樣溫馨,因為我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她就是我的眼睛,她就是我生命的陽光,她就是我心中永不熄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