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之初的王震

　　王震將軍誕辰百年，正是中國改革開放30周年。他曾說：“我跟著毛主席干了一輩子革命，有兩件事干得還算滿意，一是為了建立新中國向敵人開戰(zhàn)，南征北戰(zhàn)二十年，打過一些漂亮的仗；二是為了建設新中國向地球開戰(zhàn)，從南泥灣開荒到新疆和東北屯墾戍邊，后來當農墾部長還是墾荒。”其實，在他生命最后十年里，同鄧小平等老一輩革命家一起，開創(chuàng)了中國當代改革開放偉業(yè)，也立下了不可磨滅的豐功偉績。
　　
　　率先改革三板斧
　　
　　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上，王震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繼續(xù)擔任國務院副總理、中共中央軍委常委，主管國防工業(yè)。作為身經百戰(zhàn)的老將軍，他深知建設現代化國防對國家和民族的極端重要性，經常告誡大家要居安思危，把研制生產現代化武器裝備擺在特別重要地位。為了“激活”這個龐大緊閉的軍工系統(tǒng)，王震鼓勵“打開大門”、打破禁錮和僵化，大膽探索、大膽實踐，積極穩(wěn)妥地進行改革開放。王震最先掄起改革開放“三板斧”，頗有氣魄和氣勢，也頗有王震特色。
　　王震率先掄起的第一大板斧，就是瞄準軍工體制，打破“大鍋飯”、“鐵飯碗”。王震首先提出“財務包干”，經國務院批準實行，即規(guī)定各部每年上交國家一定的利潤，各部對有條件的企業(yè)實行“利潤包干”，超過部分留給部門和企業(yè)用于更新改造和發(fā)展民用產品，從而打破了過去吃“大鍋飯”、端“鐵飯碗”的體制，大大加強了經濟責任制，調動了企業(yè)的積極性。同時，為了“激活”企業(yè)，王震又大膽提出“大力開發(fā)民品戰(zhàn)略”，實施“軍民結合”的方針，即在確保研制和生產軍品的前提下，憑借自己雄厚的綜合實力，尤其是科技人才、設備、工藝和原材料等方面的強大優(yōu)勢，積極主動地大力開發(fā)市場急需的民用產品，提高經濟效益。
　　于是，中國軍工企業(yè)開始“第二次創(chuàng)業(yè)”，從以往神秘封閉的狀態(tài)，向開放型、外向型、民品生產型轉化，很快涌現出一大批軍工企業(yè)生產民用家電和科技產品，迅速打入市場，創(chuàng)出自己的品牌，開辟出廣闊道路。從1978年開始，軍工民品產值以平均每年20％的速度增長。軍工企業(yè)主要力量轉向國民經濟建設，這是我國國防工業(yè)體制改革的一個重大突破，具有重大的戰(zhàn)略意義和歷史意義。
　　王震揮起的第二大板斧，是首創(chuàng)軍品出口對外開放。過去，我國從來不做國際軍火生意。王震掌管國防工業(yè)，率先打破“我們不做軍火商”的禁錮，在小平同志支持下，在中央統(tǒng)一的外交政策指導下，擴大我國軍品出口。同時，他又把引進國外先進技術擺在突出地位，要求國防工業(yè)各部門抓住時機，抓緊同國外進行科學技術和經濟合作，通過買方信貸、補償貿易、合作生產等多種渠道，加強科研，加速武器裝備的更新?lián)Q代，趕上世界先進水平。1979年8月，三機部副部長段子俊率團去德國MBB公司考察，王老特意叮囑道：“你們這次去西德考察的人，與德國談合作，思想要打開一點，要爭口氣，突破禁區(qū)，多出主張，與其它行業(yè)引進作些比較。思想要解放，搞現代化一點也不能對付，土洋結合只能在農村。”正是這一戰(zhàn)略性轉變，開創(chuàng)了我國軍事工業(yè)對外友好交流與合作先河，我國國防科學技術取得大跨度飛躍發(fā)展。
　　王震的第三大板斧，就是率先向沿海“經濟特區(qū)”進軍。當中央最初醞釀在沿海地區(qū)設立“出口特區(qū)”時，王老就非常敏銳地想到，如果讓國防工業(yè)在沿海特區(qū)開辟一塊地方建立對外窗口，對開發(fā)沿海地區(qū)有好處，對“三線”企業(yè)向外發(fā)展也有好處，所以，他是最早最積極支持開辦經濟特區(qū)的黨和國家領導人。
　　1979年7月1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正式決定在深圳、珠海、汕頭三市試辦“出口特區(qū)”。當人們還在激烈討論時，王震不尚空談、注重實干，于1979年12月11日，親自率領國防工辦主任洪學智及所屬各部部長20多人，來到深圳進行實地考察。深圳還是個不起眼的邊境小鎮(zhèn)，第一任市委書記張勛甫前來匯報，談到剛批準建市，還沒有人才和力量搞城市規(guī)劃時，王老當即表示：“這方面我們可以支持你們，回去后就抽調設計人員。”當時，人們對辦特區(qū)心里沒底，王老鼓勵他們說：“辦特區(qū)是中央的決定，是新生事物，沒有先例，只要你們按照中央的指示去做，相信一定能夠辦好。”
　　就像當地在新疆、北大荒開荒屯墾那樣，白天踏勘，他柱著拐杖，踏著溝溝坎坎、崎嶇小路，跑遍了深圳和蛇口的荒山野坡和海邊灘涂；晚上同住保安縣委招待所，吃在鐵皮搭建的大食堂，親自幫著各部各公司確定發(fā)展方向、選篩優(yōu)先項目、調配急需人才，特別強調要引進外資、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創(chuàng)造出高效率、高速度、高效益的奇跡。
　　回到北京不到一個月，王震就為深圳抽調一百多名城市規(guī)劃設計人員，立即投入緊張的地質勘察和城市規(guī)劃。軍工各部各大公司也抽出精兵強將登陸深圳，桑達、華能、北方、中航、先科等一批骨干公司大企業(yè)迅速投入大規(guī)模開發(fā)，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創(chuàng)造了著名的“深圳速度”，使深圳特區(qū)迅速有了第一批工業(yè)和國有大項目作為騰飛的基礎，展現出中國改革開放的良好形象。正因為如此，王震和這批軍工人被譽為特區(qū)第一批“拓荒牛”。
　　1981年3月，珠海特區(qū)成立僅七個月，王震陪同葉劍英委員長第一次來到珠海視察。在這個“一條小馬路、一盞紅綠燈”的邊陲小漁村，王老對珠海的領導們說：“對外開放沒有錯。現在有小平同志掌舵，只管放手干，膽子要大一些，辦法要多一些，要當好對外開放的窗口。”他先后考察了幾乎所有的重大引進項目，尤其關注珠海基礎設施建設：“你們珠海一沒有鐵路，二沒有港口，三沒有機場，只有一條兩車道的泥沙公路通廣州，中間要過五六個渡口。因此，珠海要建設成一個有吸引力的經濟特區(qū)，首要任務就是解決交通問題，搞好基礎設施建設。”珠海市委、市政府經過反復論證，決定開發(fā)西區(qū)，修建深水港、機場、廣珠鐵路，建設大電廠、大水廠和西區(qū)通往市區(qū)的快速干道等，引起不少非議，王震卻給予大力支持。
　　深圳和珠海兩個特區(qū)飛速崛起，為海內外震驚，它們雄辯地證明改革開放才是中國走向現代化強國的必由之路、勝利之路!
　　
　　開放引進起步艱
　　
　　中國的改革開放是從落后的農業(yè)國向先進工業(yè)國邁進的偉大革命，又是在非常艱難的情況下起步的。1979年4月，中央召開工作會議，決定用三年時間對國民經濟實行“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方針。這個調整過程，既是探索適合中國國情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道路的過程，也是推進改革開放的過程。
　　在這種形勢下，還要不要開放引進，特別是一些重大引進項目上不上，便成為爭論的熱點。如煤炭工業(yè)最大的中外合作項目山西平朔安太堡露天煤礦，中美雙方均有合作開發(fā)的強烈意向，但談了兩三年都沒有談成；冶金部與日本鋼鐵大王稻山嘉寬合作建設上海“寶鋼”，更是被打入“洋冒進”之列，剛剛起步的開放引進面臨著嚴峻考驗。王震態(tài)度鮮明，堅持說：“我們要在調整、整頓中前進，對現有企業(yè)要搞挖潛、革新、改造，我們還可以利用許多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的資金過剩、科學技術力量過剩這個有利條件，向外國貸款，購進先進的科學技術和工藝技術的專利，還要聘請外國專家。”
　　王震的戰(zhàn)略眼光，始終關注著用世界最先進的技術成就建設國家現代化骨干大企業(yè)。他對煤炭部長高揚文講：“合作中不想讓外商賺點錢不行，談判中你們該讓步的要讓步。平朔煤礦爭取搞成，這樣我們可以引進學習世界上最先進的采礦技術和管理經驗，又可以打開我國精煤的國際市場。”事實上，這個項目建成后獲得了很好的收益。中央為建上海“寶鋼”開過了兩次會議，在1979年3月的決策會上，仍有不少反對的意見，有的發(fā)言甚至說，“五八年搞了個‘土冒進’，現在又搞‘洋冒進’，照這樣搞，我們連褲衩也穿不上了。”王震當即表示：“這話說得太絕對，太挖苦了，沒有根據，沒有原則。”“我贊成穩(wěn)而積極，也贊成用‘洋錢’。過去我在新疆，就搞過中蘇有色金屬合資公司嘛!中國這么窮，應該趕上，這不是賣國!我是積極支持寶鋼上馬的，我這個態(tài)度依然不變。”寶鋼上馬后仍然一波三折，他對寶鋼人說：“不要對寶鋼潑冷水，你們也不要怕潑冷水，硬頂住就是了。”并讓他主管的國防工業(yè)支持寶鋼“干到底”。
　　他還積極促成化工部引進日本新的地膜技術設備，推進兩國在化工和農用機械等方面的廣泛合作與交流；他與日本著名的“索尼”公司掌門井深大有著“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奇緣”，促成“索尼”世界品牌與中國合作開發(fā)；他促成日本第一“洋酒”公司三得利公司將數千株優(yōu)質葡萄苗引種新疆兵團；他還積極促成農業(yè)部和北京市與泰國正大集團合資合作開發(fā)飼料工業(yè)等等。這些重大項目不僅獲得巨大效益，也為我國開放引進的起步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海南建省邁大步
　　
　　1982年春節(jié)前夕，王震奉中央之命，赴廣東海南、湛江等地慰問。在海南島，他深入農村、農場考察，要求國營農墾場加快改革開放的步伐，跟上全國改革開放的形勢。
　　回到北京，王老專門寫信給總書記胡耀邦，回憶當年耀邦領導團中央時積極組織大批城市青年支援邊疆、開荒辦農場的歷史，陳述保護農場、“屯墾戍邊”的戰(zhàn)略意義，得到耀邦同志的大力支持。
　　同時，他又請示中央批準，在廣州主持召開了“加快海南島開發(fā)建設問題座談會”，確定“以開放促開發(fā)”的方針。接著，他又向中央建議海南建省，還專門請來對海南工作熟悉、又搞過深圳特區(qū)建設的廣東省顧委副主任梁湘，與他探討海南建省的設想。王老說：“歷史上許多有識之士，都提出過海南建省的設想。但由于歷史條件的限制，這些設想均未實現。我看現在條件成熟了，現在委托你考慮一下，提出意見。”梁湘立即約同深圳幾位同志專程到海南實地考察，聽取各方面意見，一個星期就給王老寫出了報告，列舉了五條建省的理由。王老在報告上作了批示，報給了國務院。他還把報告副本批給榮毅仁，榮毅仁很快回信說：“海南的發(fā)展?jié)摿κ呛艽蟮模菑捏w制上將海南升格為省一級建制，實施一些特殊政策，是會有利于加速海南經濟發(fā)展速度的。”正是在大家的支持下，1988年4月七屆人大一次會議順利通過了國務院關于設立海南省，建立海南經濟特區(qū)的議案。這是中國最大的經濟特區(qū)，從此進入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的發(fā)展新時期。
　　海南新省邁出的第一大步，就是開發(fā)“洋浦經濟開發(fā)區(qū)”。洋浦半島是海南省西北部的一個天然避風深水良港，因地域偏僻、交通不便、長期干旱、經濟非常落后又無力開發(fā)，新省委和省府為了大力吸引外資，選擇這里為突破口，提出土地成片出租開發(fā)的新思路，同熊谷組(香港)有限公司達成協(xié)議，由該公司承包開發(fā)30平方公里，按國家有關規(guī)定，土地使用權出讓70年。王震支持省委新思路，于1988年底在海口接見該公司總經理于元平表示贊賞；于元平則希望明年三四月動工，保證洋浦三年冒煙。兩人高興地互相擁抱，喝交杯酒，算是一言為定。
　　可是沒想到，1989年3月兩會期間，許多人大代表和政協(xié)委員表示強烈反對，港臺和海外一些報刊更是措辭激烈，認為將30平方公里的國土出租70年，就是“出賣主權”，搞“新的租界”，“在香港、澳門即將回歸之時，將大片國土出借給外國人，這將是新的國恥，我中華民族之尊嚴將何以維持?!”強烈要求懲處有關責任者。
　　“洋浦風波”引起王震的高度重視，認為這主要是因為對國家改革開放政策、外商在中國投資合作不清楚、不了解具體情況引起的誤會，他多次找有關方面人士談話，說明情況；也讓許士杰、梁湘向海南代表和委員講解洋浦開發(fā)建設的情況和思路，請大家都來做工作，通過各種新聞媒體介紹洋浦經濟開發(fā)區(qū)的來由、方針、政策。通過廣泛地工作，解疑釋惑，澄清真相，讓大家充分了解和理解，風波才逐漸平息。現在的洋浦已建成為一座新型的現代港口城市，王老在天之靈一定很欣慰了。
　　
　　陪小平三次視察
　　
　　在中國改革開放史上，唯有王震三次陪同“總設計師”鄧小平視察，值得大書一筆。
　　第一次是陪同小平去新疆視察。
　　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是黨中央、毛主席根據王震的建議批準組建，于1954年10月正式成立的。“文化大革命”中遭到嚴重破壞，尤其是1974年被撤銷后遭受的破壞和損失更慘重。粉碎“四人幫”后，兵團一直得不到恢復，許多歷史遺留問題得不到妥善解決。特別是一些民族獨立勢力的恐怖活動更是引起了中央高度重視，于1980年9月23日專門召開了新疆工作座談會，決定派王震去新疆，代表中央慰問新疆各族干部群眾、兵團戰(zhàn)士和解放軍指戰(zhàn)員。72歲的王老剛做膀胱癌手術第四天，就登上去新疆的航班。他不顧病痛折磨和醫(yī)生勸阻，一年里4次往返新疆，奔波于天山南北，每天工作長達十幾個小時，先后與數百人交談，會見近萬人，深入做好各方面的工作。王震向中央和軍委主席鄧小平報告時，建議中央早日恢復兵團體制，刻不容緩。小平很快批示：“請王震同志牽頭，召集有關部門領導同志，對恢復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必要性，作一系統(tǒng)的報告，并為中央擬一決議，以憑決定。”王震積極照辦，但光是呈送報告還不夠，最好是請小平同志親自到新疆視察，小平爽快地答應了。
　　1981年8月，王震抱病陪同77歲高齡的鄧小平來到新疆視察。小平同志饒有興致地聽取了各方面的意見，了解當前存在的問題，深入到烏魯木齊、石河子、吐魯番等墾區(qū)，與各族干部群眾、軍墾戰(zhàn)士、解放軍指戰(zhàn)員廣泛接觸，看望了老紅軍、老八路，飽含深情地說：“你們屯墾戍邊扎根邊疆，‘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創(chuàng)造了光榮的業(yè)績，新疆各族人民不會忘記，黨中央和全國人民也不會忘記!我向大家問好，你們辛苦了!”小平的視察和多次講話，給各族群眾和廣大軍墾戰(zhàn)士極大鼓舞。8月16日在與自治區(qū)領導談話時，小平指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恢復起來確有必要。但組織形式與軍墾農場不同，任務還是黨、政、軍結合。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就是現在的農墾部隊，是穩(wěn)定新疆的核心。”
　　不久，中央正式決定恢復兵團，各項政策得到落實。王老幫他們在沿海特區(qū)創(chuàng)辦“窗口”、建立“內聯(lián)外引”的渠道，還幫兵團列為省級“計劃單列”，使兵團進入一個新的更高的發(fā)展階段，同時大大推動了全國軍墾農墾事業(yè)改革開放的迅速發(fā)展。
　　第二次是陪同小平視察沿海地區(qū)。
　　那是1984年的春天，王震陪同小平視察深圳、中山、珠海、廣州、廈門、上海等地，歷時27天。80高齡的小平和76歲的王震都是老驥伏櫪，精神矍鑠，乘坐旅行車，輕裝簡從，對政治、經濟、科技、教育、文化和環(huán)保衛(wèi)生、社會生活、國計民生，進行全方位多方面的考察。這是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一次重大視察。
　　到廈門的當天晚上，王老便幫福建省委書記項南他們出主意：“依我看，明天你們就在游艇上匯報，有什么想法盡管說出來，我會給你敲邊鼓助陣。”2月8日早飯后，項南等省市領導陪同小平和王老登上“鷺江”號游艇，環(huán)繞著鼓浪嶼和廈門島緩緩航行。王老和項南坐在小平對面，不失時機地說：“昨天晚上，我和項南同志談了一個晚上，他對廈門經濟特區(qū)建設有很多很好的想法，我想光我聽不行，還得給你詳細匯報才好。你看是不是現在就請項南同志匯報?”小平微微一笑，向項南招招手：“那就請坐過來吧。”項南推辭，請王老坐過去。王老笑道：“是你匯報工作，坐近點說話方便些，我替你幫腔。”
　　項南坐到小平身邊，攤開地圖，開門見山地說：“小平同志，廈門特區(qū)現在實際上只有2，5平方公里，實在太小了，太束縛手腳，即使很快全部建成，也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最好是擴大到全島。”小平邊聽邊看，王老一旁指著說：“是有這個問題。整個島都不大，擴大有好處。”小平看看大家，平靜地說：“我看可以，這沒得啥子問題嘛。”大家會心地笑了。項南接著匯報，廈門島離金門最近距離只有一千多米。如果把廈門變成自由港，“三通”不通也通了。小平詢問自由港要實行哪些政策，項南他們說，主要是開辦落地簽證、人員自由來往、貨物自由進出、貨幣自由兌換。小平沉思著。王老有點急了，快言快語地說：“老爺子，你說嘛，我看這個意見很好，應該考慮。”小平深深吸了一口煙，略一沉吟，說：“可以考慮。這不容易，但沒有關系，可以實行自由港的某些政策。”項南進而提出：“單有廈門發(fā)展還不夠，最好是閩南廈、漳、泉三角地區(qū)也能對外開放。”王老也不失時機地提議把開放范圍再擴大一些城市的想法，小平表示：“這個問題，等回北京后，跟第一線的同志們一起研究。”
　　根據小平同志的指示，結合視察情況和感受，王震向黨中央、國務院寫了《關于陪同鄧小平同志視察廣東、福建、上海的情況報告》。在耀邦同志主持下，中央書記處和國務院召開了沿海部分城市座談會，將這個報告作為主要文件印發(fā)學習。會后，國務院正式決定，把廈門經濟特區(qū)范圍擴大到全島，并實行自由港的一些政策；同時，決定將14個沿海城市列為開放城市，這是我國對外開放又邁出的重大一步。
　　第三次是陪同小平視察寶鋼。
　　1984年2月，上海寶山鋼鐵公司第一期工程可按時投產，經濟效益更好的二期工程準備就緒，要不要接著上呢?關鍵時刻，最好是請小平同志親自拍板。當時，王震正好陪同小平在上海過春節(jié)，介紹了寶鋼建設情況，并建議小平到寶鋼親自看看。正月十四，小平同志在王震陪同下視察寶鋼，興致勃勃地說：“這么大的項目，得增加點感性知識，不親眼看一看不行。”王老說：“我這是第三次來寶鋼了。”
　　視察中，寶鋼總指揮黎明匯報了一期工程進展情況，二期工程準備情況，請求盡快決策。小平胸有成竹地說：“寶鋼二期工程肯定要上，問題是什么時候上。”在全面了解二期工程分年度投資額和投資高峰期后，果斷地說，“原來國家計委考慮寶鋼二期工程在國家‘七五’期間上，如果1985年只要兩個億，還可以上得快些，不要耽誤時間。”王震馬上跟上一句：“對，還是要爭取時間!”
　　冶金部和寶鋼領導高興了，向小平匯報了王老全力支持寶鋼的情況，小平對身邊的王震說：“上海寶鋼，就是你沒有吹冷風。一期工程投產時應由你來點火。”王震笑了，大伙鼓掌歡迎。視察到高爐工地，當介紹高爐內的煉鋼溫度必須達到一千七八百度的高溫時，小平風趣地說：“我們的王震王老是三千度。”大家都會意地樂了。
　　在小平和王老的親切關懷下，寶鋼二期工程提前兩年建成投產，寶鋼的勞動生產率已達到世界一流水平，使我國與國際鋼鐵工業(yè)發(fā)展水平的差距一舉縮短了20年。
　　
　　生命的最后拼搏
　　
　　1989年后，作為人民共和國的副主席，王震肩負著特殊重任，除了繁忙的國務外事活動，還到處奔波，完全不顧自己年邁多病，竭盡生命的最后全力。
　　1990年7月24日至8月4日，王震受中央委托，到黑龍江墾區(qū)慰問和視察。他一踏上這片熟悉的熱土，看到墾區(qū)社會穩(wěn)定，人民安居樂業(yè)，各方面都取得了很大成績，非常高興，慷慨激昂地講，我們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屯墾戍邊，是有重大戰(zhàn)略意義的
　　離開八五二農場那天晚上，數千名職工和老人小孩，打著手電和火把聚集街頭，排成兩里多長的夾道，一些鐵道兵老戰(zhàn)士胸前掛滿了獎章和紀念章，含著淚水為司令送行。將軍恭恭敬敬向大家鞠躬敬禮，拐著傷痛的腿，兩里路一步一聲謝謝，那動人的場面不僅表達將軍和軍墾人的深情厚意，更顯示出中國人民的堅強決心和信心。
　　從北大荒回來，王震去看望先念同志，兩位親密老戰(zhàn)友非常激動，先念起身還未站穩(wěn)，王震趕忙上前攙扶，結果自己不慎摔跤骨折，住了三個多月的醫(yī)院。
　　1991年1月剛能下床行走，他不顧醫(yī)生勸阻，又接著到廣州、深圳、珠海、廈門、福州等地考察。他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滿滿的，會見外國客人和港澳知名人士，考察企業(yè)、學校、口岸，看望廣大干部職工和工程技術人員，感謝大家在非常困難的情況下取得很大成績。他反復講，我們搞特區(qū)、搞改革開放，是我們黨經過了幾十年的艱難探索。縱觀近百年歷史得出一個結論，只有堅持走我們自己的社會主義道路，中國才能富強；只有堅持改革開放，中國才能盡快發(fā)展。
　　老人家每次講話都是底氣十足，慷慨昂揚。大家都稱贊說：“王老堅持對外開放的政策十分堅決，堅持改革開放的社會主義方向同樣十分堅決。”
　　從廣東、福建回京不久，又受中央委托，于1991年8月23日再次赴新疆慰問各族同胞、兵團戰(zhàn)士和解放軍指戰(zhàn)員。這里是王老魂牽夢縈的“精神家園”，幾十年深情厚愛，浸透在這片熱土地里。天山南北9天的日程排得很滿，每到一地都要看望老紅軍、老八路、老軍墾，看望老湘女、老支邊、老知青們，還同軍墾第二代、第三代座談，他向各族同胞表示，10年前的承諾決不食言：我要把自己的骨灰要撒在天山上，和新疆各族同胞永遠在一起，永遠為中華民族站崗!
　　8月24日，數千各族同胞載歌載舞趕來機場送行，王老特意穿上維吾爾族傳統(tǒng)服裝，戴著維吾爾族花帽，像一位慈祥的維族老人，與送行的人們一一道別。老人家一步步吃力地登上舷梯，站立在機艙門口，如同挺拔的老胡楊樹，久久地揮動著手臂向人們致敬。他心里明白，這將是他最后的別告，于是慢慢彎下腰，向歡送的人們，向新疆大地和各族同胞，深深地鞠躬……
　　人們很難想象，已經83歲高齡的人民共和國副主席，戰(zhàn)火中曾七次身負重傷，直到去世腿上還留著彈片；建設年代曾五次大手術，胃切除四分之三、膽囊摘除、腹壁修補、腸梗阻術、膀胱癌術，先念同志曾心疼地說他：“你肚子里快讓醫(yī)生給掏空了!”
　　1991年11月15日，王老因為支氣管炎急性發(fā)作，住進解放軍總醫(yī)院搶救。病重期間，他仍然堅持要會見外賓友人、接見教師代表和港澳同胞，同前來看望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出死入生的老戰(zhàn)友傾心交談，都離不開改革開放的話題。
　　就這樣，他還像一名共和國纖夫，拉緊自己生命的纖繩，直到全部精力耗盡……
　　
　　文字編輯：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