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支叫做“綽號”的暗箭飛過

　　我可以很流利地講話，只要你想聽
　　
　　校草林兵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喊我：“結巴妹。這次詩歌朗誦會你就不用參加了，免得帶壞大家的節奏?！蔽覐埩藦堊?。很想說我早就不結巴了，請別再叫我結巴妹。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這話是從林兵嘴里說出來的，我一直以為他很善良，借班級圖書角里的書給我看，鼓勵我對著墻壁說話，他的眼睛盯著我說：“劉小可，你一定可以戰勝你自己的，只要你有勇氣!”難道他都忘了嗎?他怎么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叫我結巴妹?
　　放學時，我沒等豆包。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上我，說：“小可。你一定是生林兵的氣了，那家伙今天不知道在哪兒吃錯了藥，太過分了!其實，你現在一點都不結巴，我去找林兵了，我說，如果他不讓你參加朗誦比賽。我就去學校的廣播站喊給全校聽，說他當官昏庸……”我的心像要從嘴里跳出來一樣，我幾乎是喊出來的：“秦婷婷，你是不是還嫌我丟臉丟得不夠?有那功夫你把你身上的肥肉減一減好不好，以后少管我!”
　　回到家，倒在床上，淚水鋪天蓋地地涌上來。從小到大。結巴妹這個綽號如影隨形。無論走到哪兒，別人高聲一喊：“結巴妹”，我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對著鏡子，我開始朗誦這次朗誦會上的詩《面向大海，春暖花開》。那些詩句伴隨著淚水一起流淌出來。我打開了抽屜。那里面有治頭痛的米格來寧，醫生說吃超過兩片，就有危險。我把瓶子里的白藥片全都倒在了手心里，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我聽到自己清清楚楚地對自己說： “劉小可，這回你不必為說話擔心了……”
　　
　　我們每個人都是想變成橘子的蘋果
　　
　　醒過來的時候。豆包握著我的手，她絮絮叨叨：“要不是我跑到你家。你還不小命嗚呼了呀!小可，那個朗誦比賽或者說林兵對你真的那么重要嗎?”
　　我冷冷地把手從豆包的手里抽出來，說： “我只是不小心吃多了頭疼藥而已，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我想自殺?！?br/>　　豆包站起來，嘴像落到岸上的魚一樣。張了張，又合上了。她說：“劉小可。別以為這世界上就你最倒霉。你覺得豆包比結巴妹更好聽嗎?你以為我真的沒心沒肺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讓我減肥我都無動于衷嗎?劉小可，我們每個人都是想變成橘子的蘋果，但是沒辦法，我們只能做蘋果。林兵說你口吃，你就背給他聽啊，你流利地把詩背下來時，看誰的臉上火辣辣的?”
　　我的淚再次流了下來。門輕輕地響了，是林兵。我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我聽到他說：“小可，對不起。其實……”
　　老媽拎著大包小包進來，招呼林兵吃蘋果。林兵慌忙說有事走掉了。其實什么呢，其實我應該很勇敢地面對自己的缺陷嗎?其實我應該堅強地接受人家叫我結巴妹嗎?
　　
　　他惡人先告狀，說性格決定命運
　　
　　一個星期后，我重新回到了學校。進班級時，全班同學正在排練朗誦。林兵把本子遞給我，說：“劉小可，我們一致推舉你當領誦。”我推開他遞過來的本子，冷冰冰地說：“謝謝你的好意。我不用同情。”教室里很安靜。
　　半晌，林兵過來，拉住我的手往教室外面走。林兵說：“劉小可，我知道那天我傷害了你。但是，你想沒想過，為什么同樣被人叫綽號，豆包就能活得快快樂樂的，而你，卻整天陰沉著臉，拒絕與人交流?”
　　我仰起頭看林兵。說：“你……你未……未免管得太寬了。這……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管!”
　　林兵拔掉一根狗尾巴草，叼到嘴上，他的眼睛瞅著遠方，說：“你說得對，這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我想告訴你，你自己不接受你自己，你讓別人怎么接受你?”
　　放學時，穿過校園，看著三三兩兩的同學結伴而行，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孤單。豆包又是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上來。說：“劉小可，下次你再跑得那么快，就會有很多人跟在我后面揀肥肉了!”
　　“臭美!”我又氣又笑。這丫頭還真夠沒心沒肺的，我怎么敲打她，她還是會揚起向日葵般的大笑臉對我亂說一通，真拿她沒辦法。
　　她前后左右瞅了一圈，小聲說：“劉小可，告訴你個秘密!”
　　
　　世界是藍色的果凍
　　
　　從豆包嘴里，我知道了那次林兵叫我的外號，原來是跟同學打了一次賭。選領誦人時，林兵推薦了我，班里有反對意見，說我心理脆弱。害怕我到時候臨陣退縮。林兵說：“劉小可早就不像原來那樣了，我看她行，她連口吃都能克服，怎么還能怕領誦?”
　　結果林兵被將了一軍：“你就叫她結巴妹試一試嘛!”
　　試的結果就是我吞了一瓶米格來寧。豆包說：“你不知道林兵后悔得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可他還是堅持讓你做領誦，你住院這些日子，別的都排好了，就差你這個領誦呢!”
　　我轉身往教室里跑，跑到教室時，林兵還在。我的臉燙得厲害，“你……你真的覺得我行?你……你不怕我……給……給咱們班丟臉?”
　　林兵使勁地點了點頭。說： “劉小可，我相信你可以過得了這一關，沒什么了不起的?！?br/>　　一周以后，學校的朗誦比賽上，我口齒清晰情緒飽滿地把海子那首詩朗誦了出來。我們班得了個第二名。豆包直夸林兵是伯樂。而我知道，17歲這年秋天，有支叫綽號的暗箭飛過我青春的上空，還好，我挺過來了。
　　
　　編輯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