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剛上課,老師走進教室時,后面還跟著一位雙手拄著拐杖的男孩。大家的目光嘩啦啦一下子都落在那個低著頭走進來的男孩身上。接著,我們面面相覷,有的同學開始忍不住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起來。
老師清了清嗓子,用嚴厲的眼神掃了我們一眼,教室里頓時鴉雀無聲。“這位是夏小宇同學,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們班的學生了。大家以后要多幫助新來的同學。”
幫他?都初三下學期了,自己拼命學習還來不及,哪還有時間幫他?誰都不能耽誤我考重點一中。我不停在心里祈禱,最好坐得離我遠點,不幫也有個借口。
還沒等我祈禱完,老師就大聲宣布:“王筱竹,你是學習委員,夏小宇就坐你旁邊吧!他缺了點課,你有空幫他補習一下。”老師話音剛落,我仿佛看見班上所有的同學都松了一口氣,盯著我幸災樂禍地笑。
我恨恨地想,學習委員就該倒霉啊!但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為了保持風度,我還是對他展開了一個虛偽的笑容。他在我旁邊坐下那一刻,滿臉感動的神情倒讓我有些愧疚。
我思緒一轉,便大聲對夏小宇說:“你都哪些課沒上,我幫你補補啊!”果然,議論聲戛然而止。夏小宇聽后先是一愣,繼而感激地說:“謝謝,不用了,我在醫院把落下的課都補上了。”
聽到他禮貌地拒絕,我感覺很沒面子。但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是他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不用我幫的,又不是我不幫。老師那里也有交代。
初三的學習壓力雖然很重,老師為了讓我們勞逸結合,還是安排了一次郊游。聽到這個消息,同學們忍不住歡呼起來。而我,一點也不高興。老師又把夏小宇這個包袱扔給了我,讓我和另一個同學負責照顧他。
坐在去郊區的汽車上,隔著玻璃窗。都能感受春的勃勃生機。讓人迫不及待地想下車去,奔到田野里撒歡。我的腳如被釘住了一般,動都沒動,過了一會兒,只好和同學一人一邊扶著拄著拐杖的夏小宇,蓮步輕移地在春風里散步,心卻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刻也難以平靜。
但沒走幾步,夏小宇便對我說:“我感覺有些不舒服,可能坐車坐得累,你去玩吧,把我放地上休息一下。”我一聽,樂了,急忙說:“那好,你休息好了叫我。”看著夏小宇點頭后,我和同學幾乎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追趕著前面的大部隊。
投身于一望無際的田野,和同學們盡情地嬉戲,哪還想得到被我們半路扔下的夏小宇。當我們瘋夠玩累返程時,看到夏小宇依然乖乖地坐在原地,不禁有些愧疚。
在回去的車上,老師厲聲問我:“為什么把夏小宇扔下,班干部怎么沒有一點團體概念呢?”不等我回話,坐在一旁的夏小宇便急急地說:“老師,不怪她,是我自己覺得累,要留在那兒的,其實坐著欣賞風景也不錯,聽小鳥給我唱歌,看花草隨著風兒伴舞,很快樂呢!”老師聽后看了我一眼,便沒再說話。
雖然夏小宇極力為我辯護,但我依然不喜歡他。自從他到我們班來以后,我這個學習委員就沒少挨批。而夏小宇似乎覺察出我的不耐煩。平時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隱形人,連呼吸都是輕輕的。只知道拼命學習。
時間在大家昏天暗地的繁忙學習中,穿越握著的筆的指間,飛一般地向前滑行。轉眼,就到了各奔東西的時候。
當再一次見到夏小宇時,是在市重點一中的高一(12)班,他依然是我的同桌。但上了高中以后的夏小宇,明顯比以前沉默多了,也沒以前愛學習。有一天,他跟我說,他以前拼命學習只是不想連累我這個學習委員。而現在,他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每天都在擔心,因為他的身體原因,會考不上大學,即使考上了,學校也不會要他。
心里突然酸酸的。原來一直是我“連累”他,夏小宇,對不起。
編輯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