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日常生活中感受漢語的使用

　　出于國家安全和經濟競爭的需要，美國政府最近開始重視外語教育，漢語學習也越來越受到美國重視。美國政府于2003年把漢語納入美國中學的大學預備（Advanced Placement）課程中。2006年美國政府又把漢語列入了美國關鍵語言（Critical Languages）名單中。那么，漢語在美國日常生活中的使用情況如何呢？筆者于2008年1~8月在美國馬里蘭大學做訪學半年多。由于從事語言教學和研究多年，筆者在美國時，對語言，特別是對自己的母語——漢語，尤其敏感?，F將筆者在美國日常生活中所感受到的漢語使用的典型事例簡述如下。
　　
　　例12008年2月7日，馬里蘭大學帕克分校的一個教堂里在舉行晚會，慶祝中國春節，出席的人大多數是中國人，也有少數美國人。由于我是第一次到那里，有人就把我介紹給一位美國人，他用流利的中文問我：“您貴姓？”我回答說：“姓張”。然后，他又問：“是弓長張，還是立早章？”他這一問讓我大吃一驚。他的中文水平非同一般，我們完全可以用中文互相交流?？磥恚绹耖g也有漢語高手。
　　例22008年4月2日夜晚，我在奧蘭多（Orlando）的迪斯尼樂園看完焰火表演后，在路邊等候旅店的公交車。此時，一個出租車司機走過來用漢語對我說：“你好！你去哪里？”在異國他鄉，又是在一個夜晚，聽到一個陌生的美國人說一聲漢語的“你好”，當時一股暖流就涌上心頭。然后，該司機改用英語問我要不要坐出租車，后來，我就進了他的出租車。由此可見，語言可以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例32008年4月18日，我一個人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的史密森尼亞博物館（Smithsonian Museum）參觀時，在入口處的一個安檢人員（黑人）一見我就說“KONICHIWA”（日語：你好）和“NIHAO”（漢語：你好），（他一看膚色就猜我是日本人或是中國人，所以就說兩種語言），當時我一聽到“NIHAO”，心里感到特別高興。然后，我就脫口而出：“你好！”并表揚他會說漢語。這下他更來勁了，要我教他幾句漢語（當時沒有別的游客，否則他要進行安檢工作）。在這種情況我不能拒絕他，于是，我就教他“謝謝”和“再見”，之后我就揮揮手跟他說聲“再見”，他也用蹩腳的發音說“謝謝，再見”。
　　例42008年4月17日下午，我在華盛頓參觀美國之音總部時，里面安排的導游是一位來自克羅地亞的中年婦女移民。在她得知我來自中國后，就用中文說“你好”，并為我選擇中文版的錄音介紹，在參觀完畢后，最后說“再見”與我告別。
　　例5在美國訪學時，我居住在馬里蘭州貝茲維爾的一個小區，這里有許多在馬里蘭大學留學的中國學生，許多美國黑人家庭也居住在這里。一天我出來漫步，看見一幫黑人小孩在戶外草坪上玩耍，其中一個小孩看見我后，就大聲地說“NIHAO”。我也不由自主地回答他：“你好！”小孩聽到后特別高興，估計是認為自己做了一次成功的國際交流而感到自豪?？上В僖舱f不出第二句漢語了。我用英語問他是從哪里學來的“NIHAO”，他說是在小學?？磥?，美國人也知道學外語要從娃娃抓起。
　　例6紋身在中國人看來是青少年，特別是不良青少年的專利。在美國有不少人喜歡紋身（但是教師一般不會紋身）。夏天常常可以看到這種情景：父親用紋過圖文的手牽著小孩逛博物館，警察用紋過花紋的手拿著警棍。有些人喜歡紋中文，一般都紋一些常用的漢字，如“仁”、“愛”、“道”等。有一次，我親眼看見一個漂亮的穿吊帶衣的女子的肩背上紋著“血濃于水”四個漢字?？梢?，漢字在外國人眼里也是一種藝術。
　　例7在美國首都華盛頓有一個“潮汐湖”（Tidal Basin），沿湖種滿了日本在20世紀贈送的櫻花。每年4月中旬，櫻花盛開之時都會在這里舉行櫻花節（Cherry Blossom Festival），宣揚日本的文化。在4月的一個星期天早上，我與朋友來到里根大廈（Ronald Reagan Building）觀看日本茶道等活動，我看見一個美國中年男子手中拿著一個中國人專門免費為游客寫漢字的一張彩紙，紙上用毛筆寫著“自由”兩字，墨跡未干。他如獲至寶，我就問他認識這兩個漢字嗎，他說不認識，并要我教他怎么讀，還要我寫下讀音，以免回去就忘了。于是，我非常樂意地寫下了漢語拼音“ZIYOU”。日本櫻花節也間接地推廣了漢字，真是文化推廣無國界。
　　例8在馬里蘭大學的“語言屋”（Language House），每周有一次學生練習各種外語的活動，有點像我國大學常見的“英語角”活動。不同的是，語言屋活動是在室內進行，并在不同的語言桌上插上一面該語言國的小國旗，主辦方還提供飲料和小甜點。我應主辦者之邀，幾乎每次都去參加中文組，來參加的學生一般是該校中文專業的學生以及華僑子女（他們中小學上過周末中文學校，但是漢語還不夠好，目前在馬里蘭大學就讀非漢語專業）。參加活動的學生中有一位祖籍福建的男生，在小學時就移民到美國。他跟我說，有一次，他在開車時聽到一首熟悉的中文抒情歌曲，情不自禁眼淚就流下來了?？梢姡刚Z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多么大！
　　例92008年6月9日，在馬里蘭大學的室內體育館舉行四川地震賑災演出，在演出之前，我在圖書館遇到一個美國小伙子，個子一米九幾，正在與我認識的一個中國朋友學習中文，學習的內容是關于天氣。后來我們一起去吃飯，我就用中文問他學完了天氣部分的中文詞匯沒有，他問我“完”是什么意思，我說就是“finish doing something”。然后，他就回答說：“我完了。”我們兩個中國人大笑起來。然后我就告訴他，在“完”字之前不能省略動詞，否則就會鬧出笑話。他說他學習中文是因為他的前女友是中國女孩，這個女孩嫌他漢語不行?？磥?，戀愛也可以推廣漢語。
　　例102008年7月7日，我在加州西部的沙漠地帶廠家直銷商店購物，貨物柜上的促銷方式用雙語表示：“Buy two，Get one free，買二送一?！惫衽_的收銀員是一位西方女人。她會用簡單的中文與中國顧客對話。另外，商店還專門雇傭了一名中國女性用中文為中國顧客導購?？梢?，語言可以帶來經濟收入。
　　例112008年7月8日，在拉斯維加斯的一個酒店進行登記時，服務員用簡單的中文跟我們進行了對話。他說他本想今年暑假去中國進行短暫的中文學習，但是由于北京奧運會中國簽證難獲得。因此，他準備明年去中國。我不知道他學習中文，是不是因為中國人好賭，據說英文單詞“CASINO”（賭場）還是根據中國賭棍常說的“開始了”譯過去的。
　　例122008年7月16日，我在美國國會山里面參觀，當我們幾個中國人走到美國以前的最高法院舊址時，一位美國白人工作人員用英語問我們來自哪里，當他知道我們來自中國后，他用中文跟我們打招呼，并用中文介紹了這里的發展，最后還說：“祝你們旅途愉快！”當時，在莊嚴肅穆的國會里面，聽到工作人員會說漢語，這使我們感到特別輕松和高興?？梢?，母語更能調節人的心情。
　　例132008年7月22日，在美國的尼亞加拉瀑布乘坐電梯時，電梯操作員是一個美國黑人小伙子。在電梯里，大家都保持沉默，可他熱情開朗，看見中國人就說“您好”，當他為我們打開電梯時，我說“謝謝”，他脫口而出“不客氣”。在場的幾個中國人都笑了。誠然，語言可以調節氣氛。試想倘若該黑人小伙子此時用英語表達同樣的意思，效果就不一樣了。
　　例142008年7月23日，在紐約州的康寧玻璃博物館（Corning Museum of Glass），有大量的中國參觀者，博物館為中國游客舉辦專場，提供漢語翻譯。在玻璃制作的工作坊，當一個身材魁梧、滿頭銀絲的美國白人長者用流利的漢語向參觀者提供翻譯時，全場立即響起掌聲，以示歡迎和高興。該博物館還提供中文小冊子?？磥?，人多力量大也可以表現在語言方面。
　　
　　一方面，上述例子或許只是筆者在美國所遇見的偶然現象，但是，偶然中也蘊藏著必然。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些例子反映了不少美國人開始意識到中文的重要性，學習中文的美國人在逐漸增多。他們學習中文的最根本原因是中國綜合國力的增強。另一方面，我們也看到，這些現象大多是發生在美國的窗口行業，也許是為了工作的需要，他們特意學習了一些漢語。而且，一些美國人說的漢語還僅僅是初學者的水平，大多數還只是停留在打招呼的層面上，要進一步用漢語進行交流還有不少問題。中國的漢語國際推廣時機已經來到了，但任重而道遠。
　　（作者單位：上海海事大學外國語學院）
　　責任編輯 鄧明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