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情字了得
年輕的我,拋棄浙江大學的工程學習,寧愿降班,轉入了杭州藝專。從家庭的貧窮著眼,從我學習成績的優異著眼,從謀生就業的嚴峻著眼,所有的親友都竭力反對我這荒誕之舉。我當然也顧慮自己的前程,但不幸而著魔,是神,是妖,她從此控制了我的生命,直至耄耋之年的今天。
歲月流逝,留了回憶。一切的付出與坎坷都從創造中獲得了解脫與回報:戀情被覺察的滿足。戀情無邊,發現真實與創造美,永遠是誘惑科學家和藝術家忘我的動力。別人稱頌他們的使命感,這使命感其實是感情的噴發或爆炸。
學藝之始,我崇拜古今中外的名家與名作,盲目地。歲月久了,識見廣了,漸漸有了自己的識別力:名家不等于杰出者,名畫未必是杰出之作。人死了,哪怕你皇親國戚,唯作品是溝通古今中外的文脈。偽造了大量的廢物欺世,后人統統以垃圾處理。我分析自己對名家與名作看法的轉化因由,要害問題是著意于其情之真偽及情之素質,而對技法的精致或怪異已不再動心。情之傳遞是藝術的本質,一個情字了得。藝術的失落同步于感情的失落,我不信感情的終于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