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之撼
2008年5月24日成都
下午從廈門飛抵成都。在雙流機場外看到在集合的志愿者隊伍。沿途偶見戶外零星帳篷。入住成都第七醫(yī)院附近的一家商務賓館。漳州援川衛(wèi)生醫(yī)療隊主要在都江堰市和這家醫(yī)院協(xié)助救治震區(qū)傷員。
晚上同漳州11名醫(yī)護人員座談,邊吃我們從家鄉(xiāng)帶來的新鮮楊梅。一個張姓女護士說起在都江堰鄉(xiāng)村遇到的一次余震,大家哈哈大笑。原來中午太陽曬,她和一個醫(yī)生躲在一輛軍車底下,突然聽到發(fā)動機般的隆隆聲,她叫起來:“車怎么要開了?”此時外面一片雜沓的奔跑,他們探頭看,解放軍戰(zhàn)士們叫道:“快跑,地震了。”他們一驚,又縮回車底下。原來剛才的隆隆聲是地震前從地底傳出的地聲。這是張護士第一次聽到余震時的地聲,同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相似。
他們下鄉(xiāng)巡診時,幾次出現(xiàn)車過不久,路就被余震震落的泥石掩埋。他們每人都發(fā)了一個求救口哨,以防萬一用于呼救,這種呼救哨聲傳得遠,又節(jié)省體力,幸虧到現(xiàn)在還沒用上。
夜十二時發(fā)稿回去。
5月25日成都
半夜有余震,輕微,不介意,又睡去。
上午采訪漳州藉人士,其中有赴川采訪的同行、中國網(wǎng)技術部主任黃東暉,提供了一些基本情況。
明天要到江油市采訪漳州援川衛(wèi)生防疫隊,上網(wǎng)查閱資料。下午約四時三十分,房間突然搖晃,所有家具都在抖動,數(shù)秒后意識到是地震。我連忙跑去先將房門打開,這是唐山大地震后學的常識,生怕門被扭曲,打不開。此時街上一片喧嘩,從窗戶探望,街道站滿從樓中沖出的人,不安地交頭接耳。街道兩旁都是樓房,沒有空地,決定不跑。持續(xù)近二十秒,地震止。
不久從電視上得知,青川發(fā)生6.4級的余震,造成新的傷亡
生命之魅影
5月27日綿竹市漢旺鎮(zhèn)
早上八時出發(fā),往綿竹市漢旺鎮(zhèn),地震時損失慘重的東汽集團和東汽中學就在這里。
十時多到漢旺。這是一個很大的鎮(zhèn),隨處可見殘垣斷壁和變形的危樓,同電影里被戰(zhàn)火洗劫過的城鎮(zhèn)一樣。街面上有一座高大的鐘樓,鐘樓頂端的大時鐘,時針和分針分別停在二時和二十八分。這是汶川大地震的時間:5月12日下午二時二十八分。這座鐘樓的時鐘凝固了這個時間,成為此次國殤的歷史見證。據(jù)說它將完好地被保存下來。
5月27日都江堰市中醫(yī)院
午后離開綿竹市漢旺鎮(zhèn),約四時來到都江堰市,沒費多大的功夫就打聽到市中醫(yī)院所在地。在5.12大地震中,這座醫(yī)院的住院病房樓倒塌,當時搶救病人和醫(yī)護人員的過程斷斷續(xù)續(xù)直播過,現(xiàn)場人員痛哭的狀況和搶救的艱難過程,震撼人心。時間已過半個月,這里的情況如何呢?
醫(yī)院大門朝著大街,街上已車來人往。倒塌的住院樓幾乎對著大門,一眼可見磚梁零亂的廢墟。有看門的老師傅,但隨便讓人進出。倒塌的樓前是一片空地,廢墟已粗放地清理過,堆積出地面上已肢解的樓體大體都已鏟運出去,現(xiàn)在能看到的是最底層的部分。住院樓的后面地勢比較低,所以這底層就落在地下。殘余的斷墻碎壁里,露出散落的被子、衣褲和各類生活用品,一切都在猝不及防之中發(fā)生。幾天幾夜非常艱巨的搶救已成過去,留下無限悲愴的余音。幾天前,援助川醫(yī)療隊來過這里,隊員們都聞到了人體的異味,現(xiàn)在彌漫在空中的都是消毒粉劑的味道。據(jù)報道,從這里挖出來的幸存者有9個人,有159條生命被奪走。我看到,在地面的礫石上,三三倆倆地插著沒有燒盡的蠟燭,燭淚凝結在紅燭身上。這是人們來祭送親人的遠行。
連接倒塌病房樓的右邊是門診樓,這座樓沒倒,樓外懸著橫幅,上面是標語,寫著“向工作在臨床一線的護士姐妹們致以崇高的節(jié)日問候!”顏色還很鮮艷。地震時正值護士節(jié),上天以這樣殘忍的方式同白衣天使們開了個玩笑。這座樓同病房樓連接處被巨大的力量扯斷,露出彎曲的水泥板和鋼筋,有兩排固定的藍色塑料候診椅跟隨彎下腰懸空垂著。廢墟左邊的醫(yī)務樓也沒有倒,這座樓和病房樓呈直角狀,座向不一樣,一樓門窗還標有檢驗科、血常規(guī)窗口等字樣,樓身多處裂開,顯然是危樓,這座樓同病房樓連接的地方同樣露出嚙牙裂嘴的鋼筋,還有似乎要墜落的房門。
時而有人到醫(yī)院里,沉默不語,走走看看,拍拍照片又出去了,這里牽動了許多人。我站在醫(yī)務樓和病房樓的斷裂處,從那些被扭曲的鋼筋上,感受到從地底下噴涌出來的這種力量的強大,它可以多么輕易地掐斷一條性命。生命在它的面前是多么的柔弱。
在這座被扭得面目猙獰的樓面,我注意到有一條淺藍色的布帶從樓上垂下,披復在二樓內(nèi)陽臺的轉角上,一動也不動。這道藍布帶子同這座白色的醫(yī)務樓顯得不太協(xié)調(diào),像貼附上去的什么東西。我目光順著布帶向上移去,發(fā)現(xiàn)這是從四樓的窗戶伸出。這條淺藍的布帶縐在一起,如果展開,它至少有三四個巴掌寬。它從四樓伸垂到樓底下,作什么用呢?我一時不解。它顯然垂落有一些時候了,有些污垢,藍中呈灰,總之不光鮮。這時,我留意到這長長的帶子當中有好幾處打著結,這是有意連接起來的布帶。我腦中突然有電光閃過。這是救生帶,是生命之帶。
地震的時候,有人絕處求生,扯下布簾,接成帶子,將它甩到樓下,從窗臺爬出,抓住布帶滑下,事情可能就是這么簡單。我環(huán)顧院內(nèi)的殘樓廢墟,想還原當時的情景。強烈的地震發(fā)生,樓在晃動,門被扭曲了,打不開,被困人第一陣驚恐后,想到逃生,于是扯下窗簾,撕開,打結。此時,病房樓轟然倒塌,騰起灰白色的塵埃,他在灰蒙蒙中滑到地面,慶幸撿回一命。也事情不是這樣,病房樓倒后,他才想到要自救逃生,布帶放下后,救援的隊伍來了,他被救出。還可能是另外的版本,只是我最終沒有打聽到真實的情況。但是無論如何,這條淺藍色的帶子是一道生命的弧線,它的墜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舞姿,它現(xiàn)在彎著腰肢,靜靜地俯在陽臺殘斷的壁上,我感到這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舞蹈造型。它的一頭系著人最可寶貴的生命,另一頭昭示生活的世俗和美好。
我在這道淺藍色的弧線前,看到生命的魅力和生活的魅力。
5月29 日都江堰市虹口鄉(xiāng)
前日虹口鄉(xiāng)之行未遂,今早前往。據(jù)報道,這個鄉(xiāng)的帳篷學校已開學。虹口鄉(xiāng)旅游業(yè)盛興,漂流頗有名氣,地震時交通中斷,與外界隔絕了一個星期,鄉(xiāng)領導當機立斷,集中鄉(xiāng)里所有食物,統(tǒng)一派發(fā),穩(wěn)定了民心。沿途時有險要路段,山體大面積崩塌,有的地方幾乎將江流堵塞,形成堰塞湖。至少見到四五輛被砸爛的小車,已拖到路邊,路上不少滾落的巨石。一些新建的旅游山莊留下斷垣殘壁。因路況險要,一路不停,直到鄉(xiāng)里。
中午離開,晚上回成都后才得知,下午進虹口鄉(xiāng)的路因山體滑坡被封了,有汽車被滾落的石頭砸毀,車上人遇難身亡。
生命之永恒
5月26日什邡市瑩華鎮(zhèn)
離開綿陽市已五時多,直奔什邡市瑩華鎮(zhèn)。本想一個多小時可以到達,沒想到什邡境內(nèi)很長的一段路已毀損準備重修,坑坑洼洼,極難走,越野車顛簸得厲害,一小時也就三四十公里。臨近瑩華鎮(zhèn),公路多處被山上滾落的巖石阻擋,幸虧還能通過。鎮(zhèn)外駐扎空降兵部隊,空地上整齊的帳篷,路邊長長的車隊。此時天已昏暗。
鎮(zhèn)里房屋大都倒塌,觸目都是廢墟。我抓緊時間拍了一些照片。一個小青年走過來,知道我的身份后,說自己是志愿者,什邡中學高一年的學生,主動要帶路。這已是一個空鎮(zhèn),所有的人都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偶有行人,也步履匆匆,可能是熱土難舍,偷偷回來看看。建筑物的輪廓開始模糊,有流浪的貓在臺階上蠕動。孤獨,災難,黑暗,上千亡靈,一個人行走還真有點不踏實。下車時同行的伙伴一時走散,我很樂意有人作伴。
志愿者帶我到瑩華學校,說那里死了很多人。學校的空地扎著帳篷,可能是救援人員,不遠處可看到樓房倒后的一片礫石堆,因天完全黑下來,雖有自己發(fā)電的照明燈,還是同白天有很大的差異,朦朦朧朧,我只遠遠看著。空氣中有比較強的消毒水氣味。小青年說外面的山上有兩處埋葬遇難者的地方,天天有人來燒香祭拜,他很想哭,又哭不出來。他打開手機翻出來攝下來的場景給我看,說地面上白白的就是石灰粉。小青年的姐姐高二年,也是志愿者,一同來這里幫忙。說他姐姐很賣力,救援中遇到很多事情,曾傷心地哭過,也曾生氣地哭過。這幾天,他們姐弟倆好像長大了許多。
這是我到災區(qū)后,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災難的陰影。
車子離開鎮(zhèn)里時,有執(zhí)勤的戰(zhàn)士上前檢查,主要防止不良之徒趁亂偷竊災民的財物。
回成都已十一時半。傳完稿一時半。三時睡覺。
5月29日都江堰市聚源中學
聚源中學在都江堰市近郊的聚源鎮(zhèn)。離開新建小學,我們徑直往這所中學。
聚源中學的災情被許多媒體報道過,曝光頻率高過新建小學。它同新建小學有一些類似的地方,都是教學樓在十幾秒鐘之內(nèi)就倒塌了,教學樓周圍的樓房大致完好,報道的死亡學生將近三百人。廢墟周圍擺著數(shù)十個花圈,有外省和各地單位送的,也有志愿者送的。有的花圈為防雨水,用透明薄膜包了起來。圍觀的人不少,大都沉默不語。
我們注意到一對姐妹模樣的人在倒塌的教學樓邊上徘徊,有時停下來默默地看著,年紀小的總微皺著眉頭,露出困惑不解的眼光。一定同這地方有什么關系。上前交談,果然沒錯,這是一對表姐妹,姐姐在成都讀大學,現(xiàn)在是心理干預的志愿者,妹妹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地震時,她正在一樓上課,逃生中被倒下的門壓著,后來是母親將她救出來,可是有很多同學瞬間就同她陰陽兩隔。姐姐說,她是特地回來陪妹妹的,妹妹雖無大恙,但受到驚嚇,很多天都沒有恢復過來,總在想這一切怎么會發(fā)生?妹妹很勉強朝我們笑笑,她姓楊,和我同姓,她的班級是初二(4)班,我初中的班級也是初二(4)。這些巧合,讓我們距離拉近了。我同她們說,成都第七醫(yī)院有一個這所學校的女同學,骨頭斷了,傷勢不重,但我們的醫(yī)生說女孩子經(jīng)常自己一人掉眼淚,地震造成的巨大災難使她難以承受。小女孩連忙問這個女同學叫什么名字?可惜我想不起來。小女孩才說,她們班跑出來比較多,有40多個,壓死14人,失蹤3人。失蹤的有沒有可能還在這片廢墟底下呢?我們都這么想。小楊同學還說,她有一個女同學,家庭很困難,但是書讀得很好,她在家里的墻上貼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多大困難都不怕,目標清華和北大。”這次也死了。女孩的神態(tài)非常迷茫。
溫家寶總理也來過這里,給遇難的同學鞠了3個躬。死者長已矣,存者受傷的肉體尚好治,心里頭的結要解開,還需要社會的綜合力量療救,這將是一個艱巨漫長的過程。
我們臨離開時,看到美國NBC電臺的記者也來到這里。
人之愛心
5月31日成都往福建專列
漳州衛(wèi)生醫(yī)療隊護送79名地震傷員到漳州,我們隨車采訪。這是一趟專列,專門運送二百多名傷員到福建,他們將在漳州、廈門、泉州留醫(yī)。
到漳州的傷員在第二、三、四、五節(jié)車廂。我在車上采訪了一個叫王和彬的傷員,他的女兒在都江堰市新建小學讀六年級,在地震中遇難了。我們是在聊天中慢慢談到女兒這個話題的,因此他始終平和地講敘。
他在一家公司工作,地震發(fā)生后,他立刻沖向新建小學。從臨街的校門進去后,心被捏住了,教學樓倒了,塵煙還沒散去,廢墟里傳來孩子的呼救聲。已經(jīng)來了不少家長,所有的家長一起奔到倒掉的樓前刨挖,沒有任何工具,只有雙手,每一個人都像瘋了一樣。他的腳骨頭就是在刨挖中被一塊飛來的磚頭砸斷的,那時不覺得疼。那一刻,所有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孩子。他們一共挖出了二三十人,有活的有死的,也有缺胳膊少腿的,一派慘狀。但是沒有找到女兒。后來部隊來到,他們才退下。那一晚上,他一直守候在學校里。搶救現(xiàn)場被封鎖,無關人員進不去。第二天早晨,女兒才被挖出,已經(jīng)沒氣,除了臉蛋和腿上少許擦破,沒有什么傷痕,可能內(nèi)傷或窒息奪走了她的生命。新建小學遇難學生大概是最先處理的,遺體被送到了火葬場。14日上午,通知王和彬到火葬場確認孩子。原本寬敞的場地密密地擺著裝上孩子的長型塑料袋,他依序打開封上的塑料袋的拉練,又拉上,認了一個又一個,將近兩個小時,才找到女兒。天氣變熱,不少家長要求抓緊火化。這家殯儀館當初設計時,絕沒有想到同一個時間會出現(xiàn)這么多遺體,幸虧孩子身體小,可以兩三個人同一爐,即使這樣,王和彬也等了一個白天和一個夜晚,15日早晨,女兒才火化。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白晝和黑夜,女兒,你可知道爸爸在想些什么?
王和彬打開手機,里面存著女兒,笑瞇瞇的。他從上衣口袋里又取出一迭照片,每一張都是女兒,兩三年前拍的。無論父親走到哪里,女兒一直貼身同行。近年孩子沒拍照,講到這里,父親有悔恨之意。
晚上傳稿信號受阻,不得以用口播,值班編輯記錄,全文1500字,不知能否入吉尼斯紀錄。
6月1日成都往福建專列
昨日從第七醫(yī)院往成都火車站,在救護車上,一個手臂骨折的老大娘,身旁有一個溫順的女人陪護,原以為是親屬,后來才知道是志愿者。在專列火車上,我們同一個車廂,又正好相鄰,志愿者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她對老人體貼入微,關懷備至,每件細小的事情都會想在前面,老人也視她如親人。吃飯、添衣、躺臥休息、她像一個受過專業(yè)培訓的護理員,右手手臂無法動彈的老人大概不會感到有太大的不方便。上衛(wèi)生間,她陪著進去;列車停下加水,她帶老人到月臺散步,有一回我也陪同走了一圈。
早上她坐在窗前看書,示意我也看看,我坐下接過那本厚厚的書,她看的那章寫的就是地震。我們就這樣談起來。志愿者叫趙愛女,河北武強縣的一個村姑。我覺得村姑這兩個字準確形象,因為后來知道她37歲,沒有結婚,是個大姑娘。她在河南一家孤兒院做事,這是一家慈善機構。汶川大地震后,她決意要到災區(qū)為災民做點事情,經(jīng)過一番周折,坐上鄭州到成都的列車。到成都后,了解華西醫(yī)院收留很多受傷災民,就直接到那里。這家醫(yī)院志愿者很多,不管食宿。最初住在附近一家旅館,除了每天的伙食,還要付60元住宿費,難以維持,就轉到一家教堂住,每天象征性地收2元。后來她到了成都第七醫(yī)院,這里志愿者比較少,提供便餐,因為教堂離醫(yī)院很遠,要打的,熟悉后,醫(yī)院也讓她住進來。趙愛女,實現(xiàn)了自己的愿望,將全部愛意傾注在傷員身上。她曾護送一個老年傷員到杭州,老人希望她能留下,杭州的醫(yī)院說,把這個機會讓給杭州志愿者吧,這讓趙愛女認識到全國有愛心的人很多很多。這回由她護送的這個老大娘也一再流露希望愛女繼續(xù)留下,但是漳州同樣有一大批志愿者渴望這個機會。交談中,讓人感覺到趙愛女有一種滿足感,甚至是幸福感,這種滿足和幸福源于她能夠為受傷的災民服務,不管這個傷員是誰。她這種仁愛之心,讓我受到感動。
趙愛女指著手上的書說,自己閑時喜歡看看書,但記性不好,好書就多看幾遍。她說話時一直保持若有若無的微笑。這次南下四川災區(qū)服務她打算做兩個月,結束后還要回到河南的這家孤兒院。她家在武強縣一個叫馬頭鄉(xiāng)北立車的村莊,她沒有手機,但留下了老家的電話。這次汶川大地震,在全國大小城鎮(zhèn)大小村莊,不知還有多少像趙愛女這樣普普通通的人,以自己默默的作為支援抗震救災,這是我們的希望所在。
下午六時四十分,專列提前到達漳州東站。我們結束了9天8夜的采訪,平安歸來。
我們很快融入車站接送傷員的忙碌又有序的人流里。專列上還有很多人在關注抬送到月臺的傷員,我知道在那些注視的目光中,有趙愛女那雙明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