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鏡頭放遠一些,再放遠一些,看到了嗎?有時候,走過了這個溝,越過那個坎,便可以看到——春天,在枝頭上綻放。
那個股市操盤手在大橋上躑躅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縱身一跳,結束了他在世間短短的40年時光。
他是這一行的佼佼者,他幫人家炒股,收取傭金。在股市上他站在風口浪尖,敏銳地捕捉市場行情,用他的精算法算出股票的市場價值,幫別人買入賣出,他的操盤很少落空,是客戶眼中的常勝將軍。他白手起家;在賺取傭金的同時,自己也投資。他按著計劃一步步走著,想象著到達頂峰的感覺。
可是人敵不過命運這只手,他可以預測哪只股票會有高的收益,卻預測不到災難的發生。仿佛在一夜間,股市崩盤,他的百萬資產化為烏有,幫別人操刀的,也跌得滿目瘡痍。他一開始還抱有期望,以為已經到了最低點,便借了一大筆錢,投到股海里,期望一夜暴富,千樹萬樹梨花開。可是看不到花開,那借來的錢如泥牛入海,一點聲息都沒有。
接下來那幾年是一片死寂,一開始,借給他錢的人還安慰他:會好起來的,我們相信你……可是,他的從容,他的淡定,都在時間的輾轉中失去。
等待是焦灼的,眼前一片黑,看不到丁點希望,證券交易所靜悄悄的,保安都辭掉了,只看到落葉翻飛,說不清的寂寥。4年多了,債主們的眼神已經變得僵硬,連妻子都責怪他:應該學點其他本事。這么多債什么時候才能還清?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他的賴以生存的盾甲,淪落成一條喪家之犬。他不再抱有希望,希望泯滅了,生命也就失去了意義。
戲劇性的是,在他死后半年,股市開始回暖,指數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飆升。他買下的那些股票,不單可以還清所有債務,而且還有盈余。只是這一切,已經跟他無關。
生活于我們是一個放大鏡,照出來的是丑陋。一個朋友跟我講述了另一個故事。有一對年輕夫妻,結婚沒多久,就經常發生劇烈的爭吵,兩個人都是性格暴躁的人,互不相讓。終于有一天晚上,年輕的妻子在發怒之下,用頭撞擊墻壁,這是氣憤之下的自殘行為,本意并沒有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她的撞擊傷害了頭部大動脈,導致內部破裂,在醫院昏迷了幾天后,終于回天乏術。
妻子死了,丈夫有一段時間沉浸在悲痛之中。然而,死者不復還,生者總要活下去,在別人的撮合下,丈夫成為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他們結了婚。因為有了以前的教訓,他懂得怎樣在生活中的瑣瑣碎碎中,做出禮讓。一年多后,新妻為他生下一個孩子,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操盤手和年輕女人的死,區別就在于一個是有意識的,另一個是無意識的。他們的相同點,就是都沒有等到最后。等待就如同種下一株植物,他們不知道那種植物的名字,不知道眼前的土壤適不適合它,能不能生長,會不會開花。他們眼睜睜地盯住那有點焦黃的葉片,漸漸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他們看到的是停頓,他們不相信春天還會再來。他們剪斷它,同時也扼殺了自己。
把鏡頭放遠一些,再放遠一些,看到了嗎?有時候,走過了這個溝,越過那個坎,便可以看到——春天,在枝頭上綻放。